“今儿怎么换龙井了?”文廷式放下茶。
今年又是科举年,过几日等天暖和了,北边儿的路都畅通了,文廷式便要启程。
对于这位先生,云珍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跟着文廷式快三年了,云珍很清楚他的实力。若是这次没考上,不是考题有问题就是考官有问题。
“龙井龙井,真龙天子眼里能进!希望这次先生大显身手,连圣上都要赞不绝口。”
“呵呵,那为师要多谢五姑娘的特别用心了。”
“先生也别吊儿郎当,虽然你很有把握,但天有不测风云,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珍一急,连现代词汇都用上了,文廷式听着有些别扭,但还是能弄懂意思“你只要把它当作平时的习作,平下心态,做好准备,带够了要用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起上辈子高考,云珍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她知道心慌也没用,再说她这人反应总是慢半拍,等考完了才回过神来。
文廷式不知其中曲折,对于云珍的话又暖心又好笑,手握拳掩着嘴都快笑抽了。
“咳咳,呵呵呵,五姑娘倒像考过啊,呵呵”
“呃,,,那个,呵呵,哪有。听别人这么说啦,呵呵,呵呵”
文廷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大家的日子照过。
天气越来越热,广州又比别的地方热得早热得多。端午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以前长善觉得云珍太小,节日的时候外面又乱,也没带云珍出去。云珍可是私下里画了无数个圈圈了。
今年终于能去了,云珍就差没高兴得飞起来了。现代的龙舟赛早已商业化,失去了它原本的含义。
俗谚说“四月八,龙船随海滑。”四月初八浴佛节,将去年端午节后沉入海底的龙船起出。这一天岸边观看的人也很多,家家户户带着男孩走到江边,让孩子们的小手小脚都浸浸龙舟水以辟邪。
之后波罗庙会更是热闹。云珍云瑾跟着长善夫人去了庙会,不过人实在太多,在长善夫人看来就是那些贫民奴才们怎么能玷污了她们的眼,所以云珍压根儿就没怎么看清怎么回事就又回府了。
刚下马车,总管爷爷就急忙的凑过来“夫人,人已经过来了,正在后院等着,您看”
长善夫人转过身对云珍姐妹说“我找了人伢子带些丫头过来,你们也来瞧瞧,挑个随心丫头,这么大了不能总是嬷嬷伺候着。”
云珍跟着伯母到后院,乖乖,一溜的清脆脆的小丫头,都低着头抓着衣襟等着审核,也不防有几个胆大好奇的抬头看看这家主子又立马吓得低下头的。
云珍心里真想骂人,这杀千刀的旧社会制度,人家好好的祖国花朵,在现代最多也就初中生,正是人生的花季,青春的叛逆期,搁这儿倒变成伺候人的了,命运弄人啊!不过庆幸,自己投胎就是个主子。
长善夫人挑了两个小丫头后就让云珍姐妹自己挑“你们要用的丫头还是自己挑,自己喜欢的用着才舒服,好好儿选,可要跟着你们几年的。”
云珍没什么讲究,就像做朋友一样,看得顺眼,脾气相投就行。没一会儿,姐妹两都选好了。
长善夫人细细看了看云瑾选的丫头,又看看云珍选的丫头,点点头“不错!”
“瑾儿看这丫头老实,应该是个踏实能干的,伯母觉得好我才安心呢!”
“是呀,我也是看这丫头老实,而且看着干净爽利,做事肯定是把好手。”幸亏跟着云瑾的话,不然说我看她挺顺眼的,这大伯母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在古代做人做事学问可真大啊!
晚上,颜嬷嬷把那丫头带进房,云珍一看,嘿!洗洗换身衣裳还挺清秀的,不过脸色有些不好,也对,在人伢子手里肯定是吃不饱穿不暖。
“奴,奴婢见过小姐。”
“起来回话。”
云珍其实很想说:起来起来,你别跪我,我又不是你爸妈。估计颜嬷嬷可能又要教育自己一番了,什么自己是大家闺秀啦,要谨记身份啦,磨都要把她磨死。而且,那个大伯母也得说她了。
“你叫什么名儿啊?”
“奴婢叫五妞。”
“五妞?”古代人的名字可真劲爆啊!
“奴婢上头有四个姐姐,爹又不识字,所以就叫奴婢五妞。”
理解理解,古代人好像都这样,男孩就是大柱二柱三柱,女孩就是大妞二妞三妞。
云珍放下毛笔,琢磨了一会儿“笔墨纸砚,你就改名叫芷砚吧。还有,别叫我小姐,和大家一样,叫我五姑娘。嗯其他的没啥了,有什么事就找颜嬷嬷,你先下去吧,今儿晚上就不用你伺候了。”
书房中,长善正在看书,长善夫人送来凉茶,还说了今日云珍姐妹挑丫头的事。
“老爷认为是珍儿取的芷砚好呢还是瑾儿取的秀珠好?”
“秀珠,倒是女儿家常取的名儿,芷砚嘛,沅有芷兮澧有兰;自浴寒泉眉子砚,时浇苍石胆瓶焦。呵呵,颇有意境,甚好!甚好!”
这边两个大人还在心里夸着云珍,其实云珍只是看到桌上的笔墨纸砚胡乱起的,纸砚毕竟太傻了,改纸为芷,倒真像那么回事了。
端午节,和现代一样,家家都包了粽子,先是祭了屈原,再是祭了祖先,然后起粽,走亲戚送礼,云珍看了,每家的礼都差不多,粽子、酒肉、饽饽、香包。
云瑾的手艺在广州贵太太的圈子里是备受赞誉的,云珍之前为了不让云瑾担心决心好好学刺绣也赢得了不少赞誉。
在广州,现在谁人不夸他他拉家姐妹的手艺。长善夫人可是可劲儿的受赞誉了好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长善也决定带着姐妹俩去观看龙舟赛。
“姐姐,你真不和我们去看龙舟赛啊?”
云瑾居然和长善夫人说不去看龙舟赛了,云珍真是想不通,这姐姐不像她偶尔会跟着长善或者文廷式出去,难道就不想出去透透气看看鲜吗?
“我就不去了,今儿个是节,外边儿得更乱了,而且暑气当头的,我怕是受不了。”
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实在太差。这又让云珍再次坚信现代的理念:生命在于运动!像云瑾成天儿的呆在香闺里,不病才怪。云珍小心翼翼的跟着长善,生怕出什么意外,虽然里里外外有三圈的奴才围着也还是得小心。
岸上早已是人山人海了,比观看钱塘江涨潮还要壮观。听说是邻近的几个市县的龙舟比赛。如现代一样,岸上都安排了各自的阵营呐喊助威。
沾长善的福,云珍得了个好位置,岸边的骑楼作为高官的观赏台。骑楼,是广州的特色建筑,是一种墅式居宅。
云珍庆幸,这里既不用担心被晒,又不用担心被挤,而且还有一个好视角,全了!
长善自是与那些官员说说官场话去了,云珍不喜欢,便呆在一边儿玩。
“珍妹妹!”云珍一看,原来是周郁兰。
“郁兰姐也来啦?”
“嗯,瑾儿姐姐呢?怎么没见着来啊?”
“天儿太热,姐姐受不了,就不来了这是?”说了会儿话,云珍才注意周郁兰身边还有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
“是五姑娘吧?这样儿倒认不出,我是兰儿的大哥,叫周郁淮。”云珍今天是故意穿了男装,不管怎样,男装更为方便。
“原来是郁淮哥哥,老是听郁兰姐说起你,今儿见着真人了。”
没等几个小孩寒暄完,岸边的人群就暴动起来,都在欢呼着。“来了,龙舟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乖乖,还真是"龙"舟啊”云珍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原来古代的龙舟不像现代的小巧轻便,一只龙舟恐怕能抵一艘游轮了。
正如史卷民俗记载:舟龙长十余丈,高六七尺,龙须去水二尺,龙额与项坐六七人,中有锦亭,坐倍之。旗者、盖者、钲鼓者、挥桡击楫者不下七八十人。或上建五丈樯,樯上有台阁二重,中有五轮阁一重,下有平台一重,每重有杂剧五十余种,童子凡八十余人。
云珍想骂人,外边儿洋鬼子成天儿的骚扰中国海港,这些人不思量着建造战船,想这些花里胡哨的倒有怪招。
算了,都是既定的历史,专心的看比赛吧,搁以前可没这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