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晤:
自五岁被南府收养,小姐待锦儿亲如姊妹。虚长十年,未能相付。如今只愿小姐安好,锦儿别无所求。切勿回来,谨此以表此心,勿念。
南姝看过信,伏在四姐身上痛哭道:“回去吧,锦儿会死的,姐姐,我这样离开,此生不安”
“回去?你可有想过穆少爷与我,若是被抓到,我们一样是死罪!”
南姝默然,不知如何是好。穆君灼从一旁提袖为她擦了泪,安慰道:“锦儿该是一开始就想好的,我们一起走,最迟明早就会被发现。但她留下来,也许会晚些。姝儿,锦儿为了我们才如此决定,莫要让她的苦心白费。”
南姝愣愣的坐着,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是放弃触手可及的自由,还是放弃从小相伴的妹妹?
她茫然了。
或许不选择就已是选择了。
却说待在南府的锦儿,她照原路回了闺房,只静静坐着,等待着晨曦透进窗子。没有惧怕,也没有惊慌,仿佛南府即将出嫁的小姐仍在的样子。
清早,一切照常,锦儿盛了洗漱的水,顺便吩咐丫头小厮,只道小姐今天身子乏了,饭食什么的送进来就好。她与往常无异的样子让所有的人无法去怀疑。
就这样,挨过了一个白天。傍晚时分,南夫人听说南姝这日未曾出闺阁一步,担忧不已,匆匆赶来才揭穿了锦儿一人自演的谎言。
院子里灯光晃晃,锦儿跪在院子中央。她已受了一轮刑罚——掌掴,脸颊高高肿起,清秀的脸庞上满是青青紫紫的指印,唇角也沾染了血迹。但她还是一声不吭,沉默着。
南晋来来回回踱步。
南姝逃婚了!这可怎么对天家交代?若是皇帝一怒偏锦儿这丫头嘴硬,什么都不说,甚至于不知道南姝是何时离开?
这时,南府的管家匆匆而来,躬身在南晋耳边低低私语,南晋忽地瞪大眼珠,摔袖离去,走之前,没忘了交代:“狠狠教训这贱婢,务必问出小姐的下落!”
南府花厅里,穆申同样焦急的等待着,一看见南晋便迎了上来。
“这回可怎生是好?君灼怎会这般不晓事!皇上对你我两家原就有戒心,这次”
“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先将人找回来,告知底下知府县衙有一男一女偷窃府中财物,务必秘密抓捕归案,切记不可伤人!消息可有走漏?”
“事关身家性命,不曾走漏半点风声!起先发现君灼失踪的小仆也已严加看管。”
“此事万万要小心,你我两家生死存亡,全在此了”
青梅竹马的两人驾着马车日夜兼程,希望逃离家族势力,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两人的逃离引得苏鉴城暗流涌动,穆家、南家、天家,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皇宫,熈冉宫。
“离开了吗?”。
“吾皇圣明,南姝与穆君灼已离开苏鉴城,往东而去。”
“嗯,跟着。看着时机,按朕吩咐的去做。”
“臣遵旨。”
年轻的皇帝看着那臣子恭敬地离去后,安然的甚至有些悠闲的倚坐在龙椅上。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弧度。南姝,朕越来越期待你还能给朕什么样的惊喜
再说逃离的两人,一日一夜的奔波,人与马都有些受不住,在确定目前无人能够追赶上来后,南姝与穆君灼在驿馆短暂休息。而四姐在送他们出城后就悄悄从小路赶回曦阁。
天气阴霾,细雨丝丝。
穆君灼与南姝坐在驿馆角落,要了热茶暖身。
“姝儿,如今路家天下再无你我容身之处,我们只能去往东南珈梵。路途遥远,颠簸流离苦了你和我一同离开。”
“哪有什么苦不苦,我只知道,如不能和你白首,且说我来这世间一遭,是为何?”
“姝儿,你的心意我都懂,而我自是和你一样的。唉不知皇帝是怎样心思,凭白下了旨。我爹也不曾说什么,就默默应了。”
“官场是非,谁知道呢…姝儿只知自己此生是君灼的妻,此外,别无其他。”
“可…我们就这样走了,家里怎么办?若是皇帝知道了,你我两家会不会”
“我也不知,该是会无事的,锦儿也不知怎样”
蒙蒙雨丝飘落,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下来。
三两盏茶的功夫,南姝与穆君灼就离开了,没有多少时间由得他们耗费,还不知身后有多少人追来。
南穆两府不愧是当朝权势,事情吩咐下去,仅一天就已追出百里外。不知道方向,就以苏鉴城为中心往外扩散。不断有飞鸽传书回来,但无一发现两人踪迹。
锦儿在南府吃足了苦头,仍是不出一声。她不知道小姐和穆少爷去往哪里,可就是知道,她也不会说。
皇帝的暗探悄无声息跟在南姝与穆君灼的马车后,耐心的等待着时机。
南姝与穆君灼两人都是只解花前月下,不懂柴米油盐的富家出身,一路食宿困难。夜宿野外,簌簌的树叶和草叶发出声响,往往会让南姝无法入睡。两人虽从小定亲,但还未完婚,便也谨守礼范,男女授受不亲。穆君灼在车外依着车辕入眠,离了温床软枕,亦是无法安睡。只两天,两人都有些撑不住。
一路行来,傍晚途径城镇,南姝和穆君灼两人商量休息一晚。
两人挑了家客栈,临窗坐着,要了些饭食点心。
再有十天就到了天家迎娶南姝的日子,而那个时候,南姝和穆君灼也已踏上珈梵的土地。
那日谈话后,两人默契的不再提及他们逃离的家,或许是不敢去想。
相较于南姝,穆君灼背负了更多。男儿不能光耀门楣,反倒为家中带来灾祸,这让穆君灼沉默了许多。但是南姝,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他万万不想放弃。那么多日日夜夜相伴的清风明月,感情早已溶于血脉,根本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与他人,成为别人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