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烬阡墨 第十五章 【阡墨】

作者 :

往前走,南姝踏上一条僻静的小路,这条小路上没有过多的花草,两旁零落地种着树,树荫投在小路上,斑驳的影子将小路切割开来,看上去寂寞又寥落。南姝现在就是这样,寂寞又寥落,她有一瞬间恨极了自己的选择,心里有一股冲动在叫嚣质问,为什么不死去?死掉的话,什么样的烦恼都不会存在了!让这个生命消失,就不会在面临这种种无法挣月兑的困境!用死亡换一个轮回,踏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过了忘川河,干干净净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可她没有勇气了,穆君灼的选择摧毁了她直面死亡的骄傲和勇敢,为什么不活着?凭什么她要用死亡来祭奠爱情?哪怕她要嫁给皇帝,哪怕她将在这样冷寂的宫里度过一生这是报复!南姝恨恨的想,报复穆君灼不守诺言,报复她自己有眼无珠!

南姝的思绪纷纷乱乱,跟在她身后的锦儿觉察到南姝心绪不宁,不敢多言,只静静跟着,倒是那宫女,看着南姝顺着小路越走越远,神色犹疑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贸然开口,直到她看见不远处的显露的萧索的屋墙,才下定决心,紧赶几步,躬身对南姝道:“主子,前面”想起宫中的忌讳,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天色有些晚了,还是回去吧。”

南姝被惊醒,抬头看了看,觉得确是有些晚了,应了声后想要转身回去,却在看到身后的树影时勾起了刚刚心里一直烦扰的思绪,一时不想原路回去。她回头又看了看小路,宫中道路交错,南姝想到也许可以从这里绕路回去,心下更不愿往回走。

不确定前面通往哪里,又想起来时涵嬷嬷嘱咐说万莫冒失,南姝问了句:“前面是去往哪里?”

那宫女一震,身子躬的更低了,低声道:“是思华宫”

“可有路回去?”

“没有!”宫女极快的抬头看了南姝一眼,觉得自己的回话过于失礼,又不安的补充道:“回主子,只有这一条小路通往思华宫,没有别的路了。”

南姝自然瞧出了宫女的不安,在听到只有一条路时,南姝有些不解,“只有这一条路?”按说屋宇必然是有直往大门的正路和方便宫人进出的侧路,有的还会在后面拓出一条小路,可这里,却怪异得紧。

“这是为什么?”南姝一时奇怪,多问了一句。

“这这不该奴婢多嘴,况且不吉利,还是回去吧。”那宫女满脸哀求,却不知,这句话让南姝不得不问个清楚。南姝初来乍到,对于宫中的事情一概不清楚,现在瞧这宫女支支吾吾不敢明言,反倒让她谨慎起来。

“思华宫是什么地方?”南姝一句话问到那宫女最为担心的地方,原本还准备想要搪塞话顿时说不出来,身子又低了些,然后顺势跪在了地上,却不开口。

“姐姐好生糊涂,主子既然问了,做奴婢的回了话,就算不得多嘴。哪有主子问了话,奴婢却不回答的呢?”锦儿看那宫女跪伏着不敢回话,又瞧着南姝皱了皱眉,当下出声劝道。

那宫女神色犹豫,抬眼看南姝面露不愉,迟疑着说道:“思华宫是冷宫,主子初来宫里,到那里去,奴婢怕冲了主子的贵气。虽说近些年思华宫空着,可到底是”她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南姝,南姝只静静站着,她伏了伏身子,又说道:“这路从来是有去无回的,底下人叫它阡墨,奴婢带主子来小花园是这里清静,别的园子往常这时候各宫的娘娘都会去的”宫女说不下去了,这事若要有心,按她一个犯上的罪名是轻而易举的,只看这位刚来的主子是否好心,愿意放过她。入宫的女人,哪个不是想要荣宠不衰,最受不得的就是冷宫一类的说辞,尤其这主子是她带来冷宫这边,若主子真要觉得被冒犯了,那她

南姝听了宫女的解释,望向了远处的宫墙,那宫墙极高,遮了屋顶,只能看的白色的墙和朱红的瓦,惨白的墙上顶着一道红色的瓦,对比强烈的让人心悸。天色又暗了些,南姝看到小路的尽头就是那思华宫的宫门,那黑色的门在白墙上刻出了一到裂口,藏在了阴影里,眈眈的审视着。

南姝觉得不安,低头看着仍旧跪着的宫女,叹息道:“起来吧。”姑且不论她是否怀有恶意,南姝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忌讳的,她的心已经丢失在了去往珈梵的路上,这宫里,没有她所期待的美好。更何况,她只是一个被父亲当做交换利益的工具,只要她活在宫里,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差别呢?还争什么?她连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冷宫或是别的,于她而言,没有不同。

一行三人回到了德怡苑,南姝稍作洗漱,有些乏了。教导的嬷嬷不敢怠慢,看南姝不适,退下了。锦儿她们由得司礼太监折腾,学着行礼、起跪以及宫里的品阶,院子里有些嘈杂。南姝躺着,看着床幔上绣的孔雀出神,只是看着,眸子里却一片空茫,几天来,她一直这样,偶有空闲时,就怔怔然的样子,不去想什么,只盯着一处看着,却什么都映不到眼中。

熈冉宫。

年轻的帝王在灯烛下批阅奏章,不时的停下笔去按揉眉间,梅雨时节容易发生洪涝,这几日,朝堂里都是关于扩改河道,修建堤坝的陈辞,不少大臣举荐监工。路遥天自有考量,说了再议之后退了朝。不是他不想尽早解决此事,只是动工改道修堤需要钱粮,他登基三年,自是已经明白先皇留给他的是怎样一个千疮百孔的皇朝。先皇好奢靡,斥费巨资、大兴土木,等到他登基时,整个朝廷已经是空有其表。不得已增加赋税,缓了这几年,情况稍稍好转,但是钱银大多耗费在养军练兵上,珈梵、敕邪虎视眈眈,边关容不得一点疏忽。现在说要扩改修堤,实在是无力支撑。

“皇上,二更了。”元公公自殿外进来,给灯烛剪了烛芯,又挑亮了灯光。

路遥天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抿了口茶,低低叹了一声。

元公公又添了些茶,瞧着皇帝不再批阅奏章,低声说道:“南主子已经安排住在了德怡苑,奴才差了司礼和嬷嬷仔细教导已有两天,不知皇上”

路遥天听到元公公问询,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元公公就知道自己放肆了,叩首跪倒在地:“奴才知罪!”他受了涵盈所托,不免想要帮衬一二,却在无意间犯了皇帝的忌讳。

路遥天瞧着跪在地上的元公公,敲打敲打是让他不忘了身份,至于罚却是不必要了,十几年难得有个伺候仔细的奴才。他不紧不慢地抿着茶,舒缓身体的疲累,直到杯盏里的茶水有些温凉,才放下茶盏淡淡道:“起来吧,明日,召南姝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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