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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一辆马车自禾木巷驶出,转左边大街一路往前,到得十字路口,右转,继续前行。
天阴细雨濛濛,空气中的冷意四面八方钻来,正是早上时分,路上行人车辆并不多。
如此过了三个十字路口,马车在进入一条稍窄的街道后,速度放缓下来,徐徐靠边,在一座院门前停下。
“三少爷,到了。”赶车的南叔跳下驾座,披上搭在靠背的蓑衣,从车底座取出一只小踏凳放地上,车门拉开,门帘被从里面掀起,青衣小丫鬟一手掀帘,一手握了把伞,南叔忙接手挑帘子,小丫鬟便踩着小踏凳下了马车,迅速打开油伞,朝车厢伸出一只手。
从车厢里走出一个白衣少年,抬眸看了看天色。一手搭在小丫鬟手中,踩着小踏凳下了马车,南叔把小踏凳重收起放回底座下。
白衣少年道:“南叔,你自由活动,午时三刻送我去好记星火锅城二店。”
“三少爷,小的记住了,绝不误时间。”南叔咧嘴一笑应道。看小主子进了门,这才转身坐上驾座,想了想,要消磨一个上午,还是去大匠茶馆喝茶听书最好。主意一定,便驾了马车,不紧不慢朝前走去。
商铺大门之上,悬挂的白底红边黑字招牌,上写的是“日不落私房菜馆”,字体圆润端雅,透出四五分飘逸之美。
庭院内,青石板铺路,鹅卵石小径蜿蜒园林中,只见那花卉新绿,女敕芽尖尖,细雨飘洒中无比的清新动人。
行走中的白衣少年,身量纤细显修长,墨发束冠,肌似凝玉,眉秀目美,鼻梁秀挺,唇若点丹,面容轮廓姣好,无论正看侧看,亦有一种清新优美之感。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想念我们落日村的春天。”走在身畔的青衣小丫鬟,一手撑着伞,嘴里嘟囔地说道。
“看不出你这么想念落日村……那明儿就送你回去?”白衣少年侧眸笑睨,声音一如这春寒雨中的女敕芽,清新悦耳。
“嘿嘿,小姐你在哪,我就在哪。”青衣小丫鬟嘿嘿笑答道。
“小屁精,你是舍不得京城繁华,还是舍不得半月后的百花盛会呢?”白衣少年言笑晏晏,话中带几分调侃。
“都舍不得,不过我最舍不得就是小姐你了。”小丫鬟似撒娇地挽起白衣少年胳膊,脸上带着狗腿笑容,十分地讨好。
“哎呀,有人口误两次,今天的中晚饭可以省下了。”白衣少年说着,目光落在挽手上,一本正经道,“还对本少爷动手动脚,举止轻浮……听说那红花院最近又大买姑娘……”至话尾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错了我错了,不该口误,不该调戏,我认错,三、少、爷。”小丫鬟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咬着说道。
“这才乖。”白衣少年伸出十指纤纤,在小丫鬟白女敕小脸上揉了揉,扬扬两眉,头一低,钻出伞外,大踏步走进红柱边上的一扇雕花高门。门边上挂一绿牌,上写:闲人止步,违者罚金十万两!
褛花高门内,又是一方小天地,庭院内四角各载一棵青松,庭内半人高的绿化带呈十字形,青石板路通向东西南北连接走廊,北面走廊下,此时有两个妇人正在择菜洗菜,看见两人过来,纷纷起身问候。
“三少爷早,平卉姑娘早。”
“大家早。食材都齐全了吗?”。白衣少年面带微笑,边问话边走进正中一门,里面明亮宽敞,整洁有序,高矮不一的炉灶,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样样齐全。
一妇人答道:“回三少爷,用到的食材全都采齐了。”
“嗯,我看到了,不错。你们专心洗菜。”白衣少年说罢又对丫鬟道,“平卉,你看菜洗得差不多了,就去叫展放和陈箫过来。”
展放和陈箫是两名出色的刀工,也是日不落私房菜馆里的厨师。
各位看官,不用猜,这白衣少年,正是我们的女主好儿,青衣小丫鬟,就是好儿身边的平卉了。
日不落私房菜馆主打私房菜,各类特色炖品炖汤。顾客群体为中高端人士。除了日常的菜肴是由其他厨师负责,私房菜全由好儿一手操作,身边只留平卉一人做助手。
这私房菜的做法绝密,但色香味俱全,更兼顾营养,或全面滋补,或针对某方面下菜,譬如美容女敕肤,减肥,促进睡眠,预防保健手足麻痹等。只要连续吃上半个月,大多都会得到明显效果。
要吃私房菜,也不是那么容易,私房菜价高,还不是普通的高,还必须提前一个月预定,定金是私房菜总价的一半。而且每个月只接受四个客人的预定,若是来晚了那只好抱歉,等下月咯。
不过,京城那是什么地方?达官贵族最多,巨贾富商最多。一句话:非常有钱人的地儿!
因此,日不落私房菜馆从来不愁没食客。也不担心会有人借权势打压。你道为啥?当然是背后有人撑腰啦。至于是谁,暂时保密,不久就会揭晓,各位看官小小地猜一下呗。
自从两年前那个夜晚,和辛老先生、胡汉一番深谈后。好儿当即付诸行动,一家和常乐、陈有平一起,细细合议一番,制订出具体实行方案。单等四儿参加乡试和小树参加考选结束后放榜,即随辛老先生一起北上。
十一月初,乡试、考选均在彭城举行,四儿、小树不负众望,四儿考上举人,排名稍微靠后,但他能在短时间内冲刺并考上,已实属不易。而小树在国子监的考选中,更是以第一名的头额顺利通过,甚得那位国子监来的考官赞赏有加。
落日村一下子出两位举人老爷,一位小秀才,着实轰动一时,落日村也因而变得名气起来。常四叔一家又拜祖宗又拜宗祠,在家大摆筵席,招待全村和四方来客。常四叔和四婶是激动得落泪不已。常乐和常欢高兴得见谁都是傻笑,蒙氏则是觉得腰杆子特别硬直,她再也不用羡慕温家了,因为她如今也成了举人老爷家的大太太了。
四儿要跟随辛老先生去京城,常家更是高兴不已,自家儿郎能得辛老先生青睐,虽然山高水远,或许几年都见不着,但是能让四儿有出息,他日衣锦还乡,常家就觉得怎么都值。
温氏可是万般舍不得小树去京城,但她也深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不能因为思念和舍不得,就把儿女捆在身边不放行。
十一月中下旬,此时天气已经很寒冷,好儿和阿旺兄妹俩,常乐和常宽兄弟俩,陪同辛老先生一行人,离开家门,坐车去彭城码头,坐船渡江,在木岸码头登陆后,再转乘马车北上京城。
好儿和常乐此番送行外,主要是先去京城实地考察,好为年后的产业扩展做准备。
再次登陆木岸码头,秧子镇的变化并不大,天寒地冻,到处一片白茫茫。常欢、阿旺、四儿、小树四人,第一次处在这样低温环境下,尽管身上包裹了厚厚的棉衣棉裤,棉大衣也上场了,仍是觉得寒意直袭体内。
而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天气,却让好儿仿佛又回到了昨天。
“哥哥,那一年,乐叔叔就是在那个破庙外面,发现我和我娘。也是这个月份,也是同样的冰天冻地,我和娘,都发起高烧……”好儿往那破庙方向指了指。
往事再现,不堪回首,尽管语气放得轻描淡写,好儿的眼中,流淌几许心痛和惊悸。如果没有遇上常乐,她和温氏,那会必死无疑。
阿旺搂过好儿,深深吸了口气,慢慢长大一些后,他知道,娘和妹妹的经历,想来也是不堪回首。可这样低下的温度,他真的很震惊,也很害怕,如果没有遇上常乐经过,就没有娘和妹妹,也就没有后来的他和小树。那一年,他和小树,也会像娘和妹妹一样,会被活活冻死。
“妹妹,不要难过。不要往回看,往回想。不管你和娘曾遭遇过什么苦难,哥哥和小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给你和娘一片晴暖天空。”
“好儿。”常乐走过来,两手扶上她肩膀,弯腰与她平视,微笑道:“好儿,你哥哥说得非常好,不管曾经经历过些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向前看,向前走。要把日子过得更好。好儿,你放心,乐叔叔在有生之年,会永远支持、守护着好儿。”
“谢谢哥哥。谢谢乐叔叔。”好儿这一刻突然很想哭,情绪一时控制不住,眼泪吧嗒直往下掉。
“妹妹别哭,着凉就不好了。”阿旺心疼地为好儿拭去泪水,常乐指尖轻刮好儿鼻子,笑道:“是谁说的,哭鼻子,会变成小花猫。”
好儿破泣微笑,忽见四儿和小树几人在那边喊道:“妹妹/小叔,马车来了,快来上车。”
上了马车,车厢内有暖炉供暖,手上还有小手炉,冰寒一下子被隔绝在车外,小树等人就长舒一口气。常宽看着大儿子,颇是忧心道:“四儿,爹真担心,你能适应京城气候吗?这么冷……”
四儿道:“爹,你看那南来北往的商客旅者,他们能适应,我当然也没问题。”
常宽道:“四儿,到了京城,以后要听辛先生的教导,不许贪玩,不许跟人学那些坏习惯。”又对辛老先生道:“辛先生,四儿若是不听话,您只管教训他,直到他听话为止。”
辛老先生呵呵一笑,“这倒不用,四儿性子稳重,也是个懂事不需人太操心的孩子。”
好儿却趴在车窗留出的小缝边,往外看着缓缓后退的房子,路面。慢慢地,马车驶出了秧子镇,路旁出现的不再是房屋铺子,而是被白雪压垂的树枝,被白雪深埋的树木,再慢慢地,所见便是一片白得孤寂的苍凉冰冷。
秧子镇,下晚庄。那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噩梦。在多年后,它变成了一个路点,一个往来匆匆的很不起眼的小路点。
自从踏入京城那一天起,好儿就一直以男儿装束示人。除了贴身随侍及几个可靠的重要管事,其他人如伙计、掌柜,包括住宅的下人,无一人知晓她的女儿身身份。
因此,外间所传,日不落私房菜馆的私房菜掌勺人,是一位翩翩公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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