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很快来了,沉睡了一冬的万物都在鸟儿的欢唱声中苏醒了过来。林府的园子里到处都是新翠的颜色。
而此时,边关传来急号,蛮人来犯。黄将军领兵前往边疆,林承恩作为偏将军亦随军出征。
出发那天,全家人前往城门相送。时隔一年青荷又见到了那个“瘟神”。此次林承恩却与往日青荷见到的不同,已是翩翩男儿,粗眉壮目、眼神坚毅、正气凛然。青荷一时间竟无法与记忆中的那个“瘟神”合上半点。边城告急,黄将军等人需迅速出发,承恩在拜了祖父母和爹娘之后便上马出发了。林夫人忍不住落下眼泪。但愿他们能挽救边疆局势,捍卫我山河家国!
承志如今极少回府了,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国子监中,只是偶尔会托人送来杏花楼中青荷最爱的点心,或是文房四宝、书籍之类。青荷也只托来人回话道是“收到了”,却也无他言。
陈妈总觉得青荷与大少爷之间有些不寻常,却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又不好开口多问,只得在心里藏起疑问。
与林承志的往来少了,青荷最近闲得有些发闷,便与春晴扮了男装在京城游玩。路过杏花楼的时候忽然想到过去和承志出来游玩总爱上去坐上一会,尝尝杏花楼的特色美食的。近来与承志来往少了,也很久没去坐坐了。刚巧已是晌午,月复中已空,便进去上了楼靠着窗边临街的位置点了几个小菜坐了下来。
杏花楼最近生意真是好,简直可说是客似云来。青荷正纳闷着今日这杏花楼怎么了,却听一个声音叫着“来了来了”众人便急急投去目光。青荷顺着众人方向望去,竟是一十六七岁的姑娘,瓜子脸蛋下巴尖尖,大大的眼睛眉峰如黛,手中抱着一柄琵琶,由班主老爹领着到正中一把椅子上坐定,手势起而众人静,继而琵琶声缓缓而起。“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那姑娘和琵琶声而唱,声音圆润,有若珠落玉盘。众人听得有些呆了,竟不记得要鼓掌叫好。
一曲毕,众人已是如痴如醉无法自拔。班主托了个盘子四处讨赏,众人作鸟兽散,各自归为饮酒仿佛不曾发生任何事情。班主四处讨赏碰壁,当转到青荷面前时,盘中也只是少量银两。青荷便放了一锭银子在班主盘中。班主表示感谢,之后便转去别处了。
“放开我!”
青荷顺声音望去,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竟趁着酒劲调戏那卖艺姑娘。班主见状便面带讨好地想劝那酒醉人住手,谁料竟被一拳打倒在地,盘子打翻,好不容易讨来的赏钱尽数落在地上,铜钱滴溜溜地滚了一地。班主便赶忙想要去捡,竟被醉酒人重重地踩住手掌,疼得叫出了声。众人眼见卖艺二人受欺侮,皆不敢劝。
“岂有此理!”青荷忍不住拍案而起。正准备与那酒醉人理论,竟有人先上前去了。“皇天后土,你竟在此欺侮弱者!”
说话的是个身着青衫的书生,折扇摇摇。那醉酒人见有人敢碍他好事,扭头一看,是个文弱书生。便飞扑上来想要将书生打倒。谁料书生一个侧身醉酒人竟扑了空,摔倒在地。这时出来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将醉酒人扶起。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连我家少爷都敢得罪!”家丁呵斥道。
“什么人?我只是个路见不平想出来主持公道的人。”书生摇了摇扇子,平淡地说。
“给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出来坏小爷好事的!”醉酒人挥一挥手,便冲上来四五个家丁,重拳而出。
那书生倒是若无其事,只用手中的折扇,以柔克刚,以巧劲一一化解家丁们的攻击。家丁们完全进不得他身,反倒被他打倒在地。
醉酒人恼羞成怒,抄起了桌边的长条凳,便想往书生身上砸。书生收起折扇一指,醉酒人便定格在那里了。
家丁们见主子被定动弹不得,连忙跪在地下求饶,想请书生放过自己主子。
书生上前对醉酒人说:“今天我就饶了你,下次再被我看见你欺辱弱小,饶不了你!”接着对醉酒人又是一指,醉酒人便领着家丁落荒而逃了。
众人皆赞叹书生的大侠气度。班主领着卖艺姑娘上前叩拜:“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书生扶他们起来,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青荷忍不住抚掌上前:“好一个小事一桩,兄台不止武艺了得,还豪气逼人!在下段青,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冯少卿。”
“在下对兄台实在佩服!不如一同饮杯酒,如何?”
冯少卿笑道:“也好!”,便随青荷落了座。青荷吩咐小二上来上等汾酒,自己替冯少卿倒上,之后举碗先干为敬,冯少卿也举碗饮下。
“听兄台口音,不像本地人。”青荷放在碗,打开了话题。
“在下自蜀地而来,此次进京,是来投靠先父的一位故友的。”
“蜀地!”青荷想悟到什么似的,月兑口而出,“兄台可是自青城山而来?”
冯少卿摇了摇头道:“在下自成都而来。”
青荷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却又忽然满怀希望地抬起头:“那兄台可认识青城山上的什么人吗?”。
“我只是一介小书生,只是自小身子弱,便跟着武馆师傅学了一些强身健体之术,并未认识什么山上之人。”冯少卿摇了摇头,笑道,“怎么贤弟有友人在青城山上么?”
“那个……不是……我只是问问……”青荷觉得很失望,便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不过,少卿觉得,贤弟好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哦?是嘛?也许是前世我们是旧相识吧!”青荷打趣道。
“哈哈哈,贤弟真是好风趣!”
“冯大哥这次来京,有什么打算呢?”
“我想先去父亲的故友家拜访,之后由他引荐,看能否在朝廷讨个小差事。”
“既是故友,冯大哥的爹怎么没有一起来京城呢。这京城春暖花开的时候景色最是美丽了。”
“我也希望他能来……可惜家父早已仙逝……唉……”冯少卿说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青荷听罢觉得有些愧疚起来了:“抱歉冯大哥,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冯少卿淡淡地笑了笑,“无妨。”
“其实,我与冯大哥属同命相连。我爹在我出生不久便死了,我娘一个人照顾我,不料在我五岁那年,娘亲也走了,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外公外婆……”青荷一想起娘亲,心里又忧伤起来。
“今日你我得以相识,实在是件好事,就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了。来,喝酒!”冯少卿说着,便拿起酒壶为青荷倒酒。
“嗯……说得是啊……”想到这位冯大哥,与自己身世相仿,青荷心中便更觉亲切起来。
两人萍水相逢,意气相投,如今更是得知身世也相仿,把酒言欢,便越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青荷便笑言:“既然我们这么投缘,不如就此结为兄弟,君为兄我为弟,可好?”
冯少卿笑道:“如此甚好!”
于是两人便吩咐小二办来猪头和烧肉,就地对着窗外苍天行结义之礼,从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言谈甚欢,忘却时间。之后冯少卿见时辰不早了,表示要先行拜会父亲故友,两人才依依惜别,道“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