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宴兮。
隆冬时节亥时
有些秘密只能永远藏在心底,一旦被掀出,便是鲜血淋漓的痛。
这句话虽然有点儿非主流,不是我的style,但是却特别的有理,实打实的对。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出糗,被自己藏在床下的不及格试卷,前些年打碎的那只妈妈最喜欢的陶瓷杯,逛街时捡的那个漆皮的厚钱包。
这些都是秘密,都是不能或者不愿在人前提起的秘辛。
一桩桩一件件都影响着心境,好像这些秘密的破灭,让我们会有一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扒得干净的极度羞耻感。
这些浅薄的秘密,终究只能成为我们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我是有秘密的人,而且有很多,有的被一些人知晓,有的大家都很不屑去提了,有的却是我希望能永久深埋心底的。
它们就像是坟墓里的蛆虫,就像是我做多了亏心事,每日每夜潜伏在我的梦境里,化为拥有冰凉呼吸的魔鬼,吞吃光明。
而我,却只能像个乖巧木讷的小孩子,安静的躲藏在角落里,规规矩矩的被黑暗藏进更深的黑暗里,直到看不到眼底最后一丁点儿的光。
呃……一时没有控制住,我居然也难得的非主流的一回,天啊,这太鬼扯了吧。
大家就当我胡扯八道呢,都洗洗睡了吧。
从一边儿的小道儿溜墙根儿过来,藏在稀稀疏疏的树荫树影后面,悄么声的探出一点点身子。
宴兮稍稍长了点儿心眼儿,打远儿就从暗暗的地方瞅着树底下那里有一双脚,隔着夜色极为瘆人,她不声不响的绕了绕,慢慢的挪步到那人背后,拍上那个人的肩膀,那人迅速转身,宴兮毫不留情一巴掌招呼上去,扇的那人狠狠一个趔趄,一步就退到了路灯下面。
“别tm的告诉我,你丫是来表示关心的,你要是敢这么说,我几千几万个不信也敢冲你的脸招呼上去。”
“明宴兮!”程见琦怒极的面容从灯光里慢慢清晰,她捂着左边脸颊,瞪着明宴兮,各种咬牙切齿,“你居然敢!”
“有什么不敢的?”宴兮也不看她,眼神随意的乱飘,语气却是没一丝丝的软,像是那秋末冬初的寒风,冰凉而又锋利非凡,刀子一般,风过便留下一道血痕,她抬抬眼,神情满是不屑,“真不知道大半夜的程三小姐私闯民宅这个消息能卖个什么价儿?”
“你!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是太敢了。”宴兮盯着自己的指甲尖儿,左手细细的摩挲过自己的右手指尖,一番略不在意的猖狂样子,“就是听说程老爷心脏不太好,搞不好一听到这么个丢人丢到家的消息,就先见佛祖了,我可是怕的很啊。”
“明宴兮,你也就牙口伶俐点儿了。”程见琦不自觉的退了退步子,收拾自己破碎的不成样子的防御边界,冷冷地瞪着明宴兮,“不就是为了程见妃那个孬种吗?”。
一阵寒风,树影婆娑,远处的城市高楼影影绰绰,露出规规矩矩的边缘,和天幕形成一深一浅的巨大落差。
气氛骤然降低,程见琦莫名的觉得怕了,但是自尊心不允许她退后一步,她就这么直挺挺的僵直着身子站着。明宴兮低低头,表情慢慢的隐藏在发丝的阴影里,她大步上前,身体往前狠狠一冲,趁着程见琦慌了手脚的时候,横起一脚踹在程见琦的左膝盖上,力道很大速度也快,程见琦整个人狠狠一歪,膝盖骨磕在花坛的石岩上,估计不破也要青上好一阵子了。随即快手扭过程见琦的左臂,在程见琦惨叫出声之前,再干脆利落的赏了她三个连续的耳光,清脆的声响过后,程见琦迅速就怂气了,耷拉着脑袋,甚至还在瑟瑟发抖。
明宴兮扭着程见琦的胳膊狠狠地别过一个钝角,程见琦却连叫都不敢叫了,只是咬着嘴唇,疼的脸色难看。
“现在你就半跪在我面前,你说,现在谁更像是孬种?”宴兮凑近她的耳朵,轻声的说。
“明宴兮!”宴兮放开程见琦的手臂,但是左脚却往前一碾,踩在了她的左膝盖后面的腿骨上,程见琦又是一声惨叫,宴兮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淡定面瘫样儿,就是稍稍的挑了挑眉毛,显得有几分的不耐烦,“甭给我咋呼。”
“废物,你们程家没有拿得出手的人了吧,居然让你这么个不能回收再利用的垃圾来善后。”
明宴兮清凌凌的声音穿过冰凉的夜风,凌驾于一切声音之上,仿若入世的女皇,目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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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宴兮的腿有点儿酸了,她略略抬了抬脚,从上衣口袋里模出手机来,不紧不慢的接了。
“喂?”
“明宴兮,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期待和紧张,就一句话听的宴兮心里无比郁闷,她心里完全无奈无语了。
我哪儿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啊,我闲的啊我,我又不是靠背户籍出位的。
“你要是没事儿……”
“我我我,我礼海。”对方明显慌了手脚,连珠炮一般,匆匆忙忙乱讲一通,“就是前几天跟你告白那个男生,你还记得不记得?”
“记得,有事?”
跪在地上的程见琦偷偷往这边瞟,慢慢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脚,往旁边挪了挪,宴兮望着别的地方,一脚说准不准说重不重的踢过去,程见琦腰上挨了一下,整个人扑在地上,好不狼狈,当即就惨嚎一声,支着胳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大喘气儿。
“嗯,什么声音?”
“我弟打游戏输了,惨叫呢。”宴兮转过身,眯眯眼冷冷地盯着地上的程见琦,“你找我有事?”
“那个,其实,我想吧……”
“我现在有点儿小忙,你要是不着急的话……”
“着急着急,很着急。”礼海明显有点慌了,连续着说了好几声,宴兮拈着手机挽着自己的胳膊,静静地听着,“我听着呢。”
“周末我请你吃饭,行么?”
“再说吧。”干脆利索撂了电话,瞅了瞅qq信息什么的,才漫不经心地把手机揣回口袋,宴兮微微眯起眼睛,面容沉寂的仿若深渊颜色的潭水,冷冷一池没有任何涟漪,“程三小姐,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明白,我也懒得让你明白。”
“你不会懂我们这些你们看不起的人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变成个人,也不会明白你们随手赏给服务员的小费也许需要我们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什么都不懂。”宴兮的眼睛隐藏在密密的刘海阴影里,她的声音喑哑低沉,穿过这个隆冬的夜幕,“其实你们才是最卑微的,你们被放在不真实的地方,慢慢的,就这样慢慢的腐烂掉了。”
“程三小姐,你就这么被变成恶心的东西,居然也甘心。”
“你也配在我面前这么高高在上的教训?!”程见琦抬起头,娇俏的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戏谑,她抓住宴兮的手腕,一指节一指节的握紧。
宴兮的脸在夜幕里显得愈加邪佞,她的笑容像是来自于地狱的审判者,冷漠而又迷人,“跪着的人,才不配。”
“明宴兮!”程见琦突然大力拉开宴兮,自己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眼眶都红透了,噙着绵绵的恨意和一些莫名的情感,“凭什么你就能这么骄傲的活着,凭什么我就要在父母脚下小心的活着,凭什么我的男人要跟在你身后像条狗一样,凭什么现在的我在你面前也要像条狗一样!”
“凭什么?”宴兮眯着眼睛,漠然的望着程见琦,“就凭我是活在绝望里面的,而你,是活在腻死人的糖水里面的。”
两厢沉默,程见琦狼狈的站在半身树荫外,清流泪水汨汨落下,她匆匆忙忙的踩着一地的干浮尘土,急急地往花坛小石子路里走去。
宴兮则在她几步开外,她插着口袋,冷漠的站在路灯下面,面无表情,“滚,滚得离蒙蒙远一点儿。”宴兮低低头,刘海儿的阴影恰好盖过她的眉眼,唇角上扬,却显出几分地狱魔女应有的鬼魅意味。
夜幕涤尘,冰冷的温度张开怀抱,将天地之间的一切拥入胸膛,世间仿佛都沉寂在了这个几乎快要凝固了的夜晚里。
“明宴兮。”一个影子从楼梯后面的黑暗里慢慢走出来,他微微有点儿驼背,声音却是那般怯怯的,让人听起来熟稔的很。
宴兮把视线往声源略略探了探,她挪了挪步子,却突然愣愣的站定在那里。
周围的房屋不远不近,周遭的灯火明明灭灭,环绕的呼吸深深浅浅,却只有自己,在那个人的面前,恍若虚无。
“原来,你是这么恶毒的人啊。”礼海脸上尽显复杂,他不紧不慢的往这边望着,木讷的面容上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你的存在,让我艳羡不已。
只因为,你是我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你的光华如同明明灭灭的璀璨火花,燃亮了一整个暗色的天幕。
而我,却只能站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把自己都藏进街边大楼的角落阴影里。
躲在黑暗里的我却看到了更深的黑暗,那是属于我的姑娘吗,那个魔鬼一般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