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闻录 第六十九章异变顿生 (一)

作者 : 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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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辰时,昙香就将秦珂从床上唤起来。漱洗过后,便要去红裳的院子用早饭。

昙香翻出一件剪绒披风给她披上,“外头天阴阴的,看着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落雨。姑娘还是穿厚点吧。”

秦珂今日穿的是在南州做的那一套葱黄暗金花草纹的半臂,里头是一件桃红滚边立领的月白色的绸衫中衣,下头是浅洋红的百褶裙,腰间梅花刺绣的半月腰封,将楚楚细腰勾勒得不盈一握。

相比起前几日,确实穿得少了点。

秦珂抬头看了看天,道,“或许今日这种天气,阿姐就不去庄子了。”她嫌弃地看了看身上玫瑰紫的披风,道,“拿那件棉缎的就是了,都什么天了,这个穿出去惹得人笑话。——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昙香不理她,微微蹲子,替她系好带子,“路上在马车里,谁看得到?到屋中就月兑掉了。姑娘你就穿着吧,你穿得少了,娘子也会说奴婢们伺候得不经心。”

秦珂看着她,皱皱鼻子笑道,“阿姐就是说我,也不会说你。你可是咱们家第一能干体贴的人呢!”昙香直起身,秦珂伸手比了比两人的个子,她的个头齐到昙香的耳边,“也没矮上多少,你说怎么放心你,就不放心我了呢?——还当我是小孩子似的。”

昙香扑哧一笑,握了握她的手,“姑娘还没及笄,当然还是小孩子。娘子是心疼你。”

秦珂点头,“我知道。”

昙香转身嘱咐了小青和碧台看好院子,就跟在秦珂后头出了院子。

没有太阳,风吹在脸上,果然凉了不少,剪绒的披风挡风,秦珂丝毫没感觉到冷,她侧过头看向在她身后半步的昙香,轻轻道,“……谢谢你。”

昙香一愣,看她扭过头去,玉白的耳朵微红,突然抿唇笑了。

红裳见到她身上的剪绒披风,果然满意地笑了笑,她看了看她的面色,拉着她在桌前坐下,“脸色还好,就是瘦了,得好好地补回来。”

秦珂模了模脸,她自变成秦绿衣后,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的样子,就一心想将自己吃胖点,要不然则显得过于妩媚。可病了一场,又晕睡了大半月,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都没了。她看了看面前的点心,伸筷就夹了一个油氽肉馒头。

红裳看着她夹着就往嘴里送,连忙唤道,“小心烫。”话音未落,就见秦珂丢了筷子,龇牙咧嘴地呼气。

红裳又好气又好笑,一边黄杏机灵,将昨夜的凉茶水倒在杯子里送过来。红裳用帕子沾了凉水,贴了贴她的嘴角,“这么急做什么!”

秦珂自己接过帕子,道,“没事儿,幸好没咬下去。”

只是嘴角烫了一下,可秦珂还是心有余悸,将油氽肉馒头用筷子往一旁挑了挑,重又夹了一块绿豆糕。

红裳看着她,忽然抬头对屋里的丫头,“你们都下去吧。”

秦珂抬头看了看,见众人都退出了屋子,便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红裳伸手拨了拨她的额发,笑道,“前些天,阿姐遇到青禾村的十三叔,上回你在南州病了,被青禾村头的李婆子遇到,我当时着急,就请了她家丫头找了大夫,让你在她家躺了一会儿,后来又走得急,就许了她一些好处,告诉她咱们家的地址,不想倒是被十三婶知道了。”

秦珂仔细在绿衣的记忆里找了找,依稀记得还在青禾村时,姐妹俩被秦家老七房的人收养,有一次红裳在院子里洗碗,没注意一边老七房的孙子被一边的石子绊了一跤,扑碎了几个碗,磕破了手。那一晚姐妹俩就被迁怒赶出了门,是一个瘦高个的妇人见她们可怜领了她们去她家住了几天,好像红裳当时就唤她“十三婶”。

秦珂若有所思地问,“是十三婶他们来投奔我们了?”

红裳笑了笑,“毕竟是族亲,这几日子我又在庄子附近买了四十亩闲田,我瞧他们也不会做旁的营生,就送给他们二十亩地,让他们在乡下住着种种田也不错,至少也不像在族里受人欺负。”

秦珂点点头,“毕竟十三婶以前曾帮过咱们,咱们送几亩田也不算什么——比直接送银子强多了。”

红裳大吃一惊,惊疑不定地看着秦珂,“阿衣?你都记起来了?”

“什么?”秦珂舀了一口粥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刚问出口,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嘴里的粥咽下去,笑眯眯地道,“对呀,我病好了之后,什么都记起来了。”

红裳一激动,眼眶就红了,也不顾她手上还拿着筷子,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激动地语无伦次,模着她的头道,“你怎么不告诉阿姐呢?记起来好……什么都别怕……咱们都是好好的……”

秦珂将拿着筷子的手伸了远点,搁到碗面上,反手抱住红裳,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好啦,好啦,我早上刚梳好的头发要被阿姐你搞乱啦!”

红裳含泪扑哧一笑,放开她,“还是这么爱美的性子!你这样阿姐就放心多了。”又微侧过脸,拿出帕子去揩眼角的泪。

秦珂小声道,“阿姐,你别哭啊,你眼睛哭红了,待会儿黄杏还以为是我气你的。再说了,今天还要出门,若是被十三婶瞧见了,还以为你心疼那一亩地,给的不情愿,所以才哭了呢!不是让她以为咱们小气嘛!”

红裳被她逗得一笑,那感伤就压下去了,见她记得以往的事,性子还是如母亲去前一般开朗,喜悦就涌上来,唇角止不住笑意。

两人吃过早饭,先乘马车去了安仁坊最西边的弄巷,红裳扶着黄杏的手下了马车。这条弄巷里的房屋一般都是坊署用来租赁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秦珂便坐在马车里,没有下去。

过了半晌,红裳上来了,后头跟着一个挎着包袱皮肤黑黄的中年妇人和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小娘子。

“十三婶,秋妹妹。”

凤娘没料到上了马车,里头端坐着一个甚是美貌的小娘子,一开口就是叫自己“十三婶”,倒是愣住了。

秦秋一坐在马车座位上,上下打量了秦珂一眼,出声道,“你就是秦七?”

秦珂一怔,这个排行她很久没用过了,仔细一回想,果然秦绿衣在这一辈的姑娘中是排行第七的,就点点头。

凤娘就咧嘴笑开了,伸手去抓秦珂的手,“哎呦,这是咱小侄女啊,这出落的,比你母亲当年都好看呐!”

秦珂细白软滑的手被她握得紧紧的,凤娘用她茧子厚厚的手,不住摩挲秦珂的手背,几下下来,秦珂的手背都红了。

秦秋看不过眼,就冲凤娘道,“娘,你也没个眼见的,你瞧瞧秦七的手都被揉成什么样啦!你也不仔细看看自个儿的手,又粗又黑的,指甲里头的泥还没洗干净呢吧!”

凤娘被她说的脸上挂不住,伸手就去撕她耳朵,“你个死丫头!你是谁女乃大的?啊?你嫌弃谁呐在?竟然敢这么说你老娘!吃了熊胆了你!”

秦秋被她拽的连忙离座,嘴里直叫“轻点,轻点,娘你别扭啊!”

秦珂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抽了抽。

红裳连忙打圆场,笑道,“秋妹子的孝顺,婶娘还不知道么?不过是秋妹子和婶娘开玩笑呢!看来咱们阿衣是投了秋妹子的缘,这两人倒是一见面就好上了。”

凤娘得了台阶,自然就随着下了。

秦秋见她的手一松开,立刻跑到马车角落里,离她远了点儿。

秦珂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这个姑娘大大咧咧地,脾气儿也挺爽利,在人前被她娘扭耳朵,也不哭不闹,现下没事人儿一般。不是脸皮厚,就是心眼宽。也不知道她是哪一种。

秦秋其实哪一种都不是,因为她脸皮既厚,心眼又宽。见秦珂笑了,突然就凑过来,对坐在秦珂身边的红裳道,“三姐儿,我和你换个位置呗?让咱和秦小七坐坐,你刚才不是说咱们投缘嘛!”

红裳愣了愣,看了看秦珂,见她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没露出什么不豫之色,只好点点头,与她换了一个位置。

秦秋换了座位,坐到秦珂的身边,一双眼就不停地打量着秦珂。凤娘在一边打量了好几眼,她都不理睬。

秦珂被她盯得发毛,只好出声笑道,“秋妹妹做什么这么盯着我看?”

秦秋打了个寒战,翘着二郎腿,往马车厢墙板上一靠,挥了挥手道,“别叫咱啥秋妹妹的,你要么唤咱秋子,要么唤咱秦八,要么啥也不叫,叫声喂也可以。”

红裳在一边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太粗鲁了,不过也不好说什么。秦珂反而觉得她十分有趣,依言喊了她一声“秦八”。

红裳当然感觉到秦珂对秦秋一点也不排斥,生怕秦秋将秦珂带歪了,连忙插话道,“婶娘,秋妹子,昨晚上我也将事情与你们说了。我在庄子上给你们腾出一个屋子,以后你们就先住那,附近也有村子什么的,等以后有机会,若是想在这儿定下来,便去官府入了户,也可以在村子里买快宅地,盖个屋子住。”

凤娘对她感激得不得了,连声道谢,“大侄女,咱也知道咱们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可是在没法子了。”她又看了一眼坐没坐相的秦秋,与一边身子端正的秦珂,简直天壤之别,不由叹了一声气,都是南州青禾村的水土漾出来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她现在只盼着安定下来后,好好拘一拘秦秋的性子,接着红裳的光,给她相个好人家。

红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了想,又低声道,“十三婶娘,我昨儿也和你说了吧,阿衣的身份改了……”

凤娘连忙接口道,“咱知道,咱知道,是林家老夫人喜欢阿衣,认了她当义女儿,现在是林家的姑娘了。咱一定不会在别人面前说漏嘴的!”转头吩咐了秦秋一声,又道,“俺家那口子也不管事儿,喝了酒口没遮拦,索性也不用告诉他,我看小侄女儿这气派就是个官家小娘子。”

红裳自然应了、

秦珂一愣,看了看红裳,见她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不作声默认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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