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闻录 第九十三章 宴无好宴 (四)

作者 : 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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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宴无好宴(四)

何咏璧急匆匆地闯进小楼阁,正仓惶不知道是哪间屋子时,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急促的半截惊呼,然后就是一声闷响。

他顿时大惊,扶着楼梯栏杆,撩了衣服下摆,两个台阶一步地往上跨,上了二楼,听见西厢房传来些微响动,他也顾不得多想,一下子就撩开帘子,望见厢房里的情景时,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僵硬了。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娘子正弯腰手里拉拖着一双穿着青布银线绣竹靴子的脚,何咏璧定睛一瞧,那晕迷在地上,被拖住双脚的人可不是方才他所看见的窦造么!

正弯腰拖人的丫鬟抬头见门口又来了一个,顿时双手一甩一松,窦造的双脚就“啪”地砸在地上,听得何咏璧心惊肉跳。

那丫鬟叉腰虎着脸凶道,“你又是哪个宵小!把名字报上来!日后我一一上门讨债!”

何咏璧目瞪口呆,他哪里见过丫鬟有这样凶悍的行径,一时讷讷不能言语,可怜平日一张冷脸红了透熟,暗悔自己多管闲事。正欲开口替自己辩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何咏璧忙转过头,又是一愣,身后之人并不是旁人,正是他匆匆跑来欲“救”的那个小娘子!

秦珂冷着一张脸,看了看堵在门口的何咏璧,不客气地开口问道,“是谁引你来看戏的?”

自从进了这楼阁,她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丫鬟的人影半个不见,再加上夏小娘子那一番奇怪的说词神态,便有了怀疑。

不过是每次两个人换衣裳,楼下的厢房也不止一间,为何夏姑娘换衣裳就在楼下,她反而跑到楼上了?难道每个人换衣裳的房间都不一样不成?那这楼阁也没有十间屋子呀!

她抱着包袱打定主意去楼下夏小娘子的那件屋子换衣裳,刚掀起帘子,就碰见满头急汗,翻窗而入的丹瓶,一把将她推入东间,嘱咐她别出声,她自己就跑进了西厢房里。

不问丹瓶如何急忙忙从前院丫鬟呆的屋里跑到后院来,又如何找到这处地方,秦珂抱着包袱躲在东厢的帘后隐隐约约听到窦造那一番说词,气得脑袋发蒙,肺都要气炸了。

待听到窦造的惊呼声,知道丹瓶搞定了事情,她也不换衫裙,匆匆换了湿透了的鞋袜,又遇上了前来“救美”的何咏璧。

秦珂并不知道何咏璧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但见他赶巧似的堵在门口,就被迁了怒。

“不不不!姑娘你误会了!”何咏璧尴尬地向她又是摇手,又是拱手,结结巴巴地将他如何作画时不小心瞥见窦造的身影,又怎么从紫藤林中跑过来说了,怕她多心,还特意体贴地编谎道,“我想子中兄想是不知这楼阁是娘子们的换衣处,误闯了进来,我怕他惊扰到人,才连忙追过来。”

秦珂怎么会没听出来他是在瞎掰,不提窦造是金莺的表哥,本来就担了半个主人的职责,连一客人都知道的事,他怎能不知道?再说,窦造一进来就直奔二楼西厢,说是没先前计划好,鬼才相信!不过,秦珂知道何咏璧出自一片好意,这件事只能捂住了,掩住了,你知我知的说,要不然尴尬的吃亏的还是自己,于是便默不作声。

丹瓶气不过,提脚狠狠连踢了地上死人一般的窦造几下,骂道,“黑了心肠,烂了心肝,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忘八端!我定是要告诉公子!若不是我躲在外院的树上听见他和他那个恶毒的表妹私语谋划,还不知要怎么呢……”说到这里,气得都快哭了。

原是今日各小娘子带的丫鬟不让进后园,都被引到一处花厅里坐着,丹瓶不会刺绣,不会裁衣,与其他人说不到一处去,又听说这庄子的后园漂亮的很,哪里坐得住,就借口要去茅房的,躲了出来,想站得高些远远地望一望景色也好,正偷偷攀到偏地一处高树上,恰巧金莺外来迎客时,被心急的窦造拉到树下说话,问的正是几日前谋划之事。金莺拗他不过,只好悄声将一番谋划,如特意请了她的好友一道来,又将包袱放在楼阁哪里,给他如何创造机会啊什么的尽数说了,安慰给他听。

丹瓶躲在树上,只听得魂消胆丧,肝火炽旺,恨不得立时跳下去打死两人。却也只能死命压抑住,牢牢记住窦造的样子,偷翻进后园里,紧盯住了他。

听到这番话,又看到丹瓶的样子,秦珂鼻尖也是一酸,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眼圈立时红了,又怕在何咏璧面前,让一个外人看了笑话,厌恶地看了地上的窦造一眼,连忙低着头瓮声道,“咱们快点走,就将这个人扔在这里算了!”

何咏璧原以为不过是窦造色心犯了而已,哪里曾想其中有这番曲折!他想起金莺那张笑起来娇俏可人的甜脸,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又瞧了瞧地上人事不知的窦造,突然开口道,“姑娘,不知你可信我?”

这话就问得奇怪了,秦珂与他素不相识,何来信不信的问题,只冷冷地看着他,以为他要包庇地上的窦造。

丹瓶恶声恶气地道,“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有我在,要我们家姑娘吃亏,你还是掂量着点!”说着又是脚下又是一狠踢。

窦造晕迷中还哼唧了一声,可见这脚重得厉害。

一见两人的表情,何咏璧心里苦笑了一下,原来是他自是甚高了,以为人人识得他,只好模了模鼻子道,“我姓何名咏璧,家父是尚书仆射何盛才。姓名俱真,若是骗了姑娘,定是跑不掉的。”

秦珂道,“姓何?你可是有一妹妹唤何妍君的那个何?”

何咏璧点点头。

秦珂看了丹瓶一眼,抬眼道,“原来是何公子。”

何咏璧见她这样晓得是松了口,连忙道,“我就在不远处的紫藤里画画,不如姑娘与我一道去,待会儿回去,就说让姑娘……点评了画作。让我做一个见证人,至于这窦公子——你我都不知道就是了。”

这样确实是个法子,本来她就在这楼阁里耽搁了时间,若是这窦造醒来,满口胡言,她没有办法证明清白,就是没有发生的事儿也被他能说出个三五分来,那她就满身洗不干净了。可要是有何咏璧从旁作证,这件事儿就好办多了。

秦珂方曲膝向何咏璧行了一礼,低声道,“多谢。”

丹瓶也知道其中利害,就道,“姑娘,你赶紧和何公子走吧,这里就交给我。”

何咏璧心猜这丫鬟大概有些本事,便不再多言,冲她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几步,才发觉秦珂没有跟上来,不由回头奇怪地看着她,“姑娘?”

秦珂立在原地扭头又看了看地上的晕过去的窦造,果断地走过去使劲狠踹了几脚,才淡定地走到何咏璧身前,“走吧。”

何咏璧:……

两人下了楼,何咏璧先探头见楼外没人,立即护着她从原路返回了紫藤林中。

此时温飞茂的工笔图正画到紧要关头,全神贯注间竟丝毫没察觉何咏璧不在了一段时间。

何咏璧向来闻得石贺子诗词之疯,温飞茂书画之痴,见此情景,朝着秦珂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秦珂会意,步子轻轻地跟着他走到他的案前,随意找了一块形状奇异的石头坐下。

和风习习,浅紫色的藤萝柔蔓随风轻舞,渐渐地,让秦珂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不少。

何咏璧重新执起笔,突然笑看了她几眼,在莲藕玉笔洗中洗了笔,低头在纸上动起笔来。

约莫过了小半时辰,他就搁了笔,向秦珂笑道,“不如请姑娘题一首诗吧。”

秦珂抬首,看了他一眼,起身走至案后,凝目去看他刚刚作完的一幅画,这才惊讶地发现,一幅长画中,从上到下,春山,淡云,幽潭,藤萝,远远近近,淡墨浓墨泼墨,一片黑白中突兀了两抹色彩,一是紫藤的浅紫,二是紫藤下,奇石上坐着的一女子衣衫的浅紫红。

“这是我吗?”。秦珂轻声问道,“画得很漂亮。”

何咏璧笑着将画上的镇纸往边角上挪了挪,又选了一支毛笔递给她,道,“没有征得姑娘同意,就以姑娘入了画。若是姑娘不嫌弃拙作,这幅画就送给姑娘……若是姑娘愿意谅解在下,就一首诗如何?”

秦珂轻轻道,“我不善作诗。”

何咏璧笑道,“青莲居士的那首就十分不错。”

秦珂微微一笑。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面对这幅画得十分美丽的画,她突然不愿藏拙,接过何咏璧递过来的笔,喂了墨,便在留白处神态认真地一挥而就。

三列题诗近看笔力遒劲,神骨兼备;远看大气浑然,尘浊尽去,隐在紫藤树间,丝毫不显突兀。

一旁的何咏璧眼里的震惊愈来愈浓,他看向笑吟吟地伸手向他要印章的秦珂,突然道,“你习字有几年?这样的字便是称为大家也不为过。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秦珂抿嘴一笑,探头看了看毫无反应的温飞茂一眼,才悄声道,“这是秘密,何公子,你方才可是说你是值得相信的。”

何咏璧失笑,将腰间荷包里的私印取出来递给她,看着她方方正正地在题诗下盖了印,道,“恐瞒温兄不过,我怕是没这么好的书法。”

秦珂不在意地道,“那就不给他看就是了。”

“不给我看什么?”温飞茂天外来声,插了一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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