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母亲知道我要回来,每天都会带上我钟爱的小狗“豆豆”去村口接我,直到一天一趟从县城来乡里的车次过去很久,她才和“豆豆”依依不舍地回家,岁月霜染了父母的双鬓,他们已到了花甲之年,
我多么渴望每天回家能看到父母,这种思亲之痛我已经承受了很多年,能够朝夕相伴在亲人的左右是我的心愿,然而这个心愿的实现至今仍然离我很遥远,
我已无颜留在家乡,不会再有人给我机会进入乡政府工作了,为了追梦我自私地放弃了当初这个可以陪伴父母的机会,家乡没有工厂,没有工作我就没有经济收入,村里人会耻笑我读完大学也没有工作,我的家是农村非农业户,没有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想以种地为生也是一种无法实现的梦想,如今背井离乡离乡是我唯一的选择,
爸爸拿着我那离开服务区的传呼机,翻来覆去地看,他在想象着有人呼叫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然而没有了服务区的传呼机只是一块电子表,
春节的宣嚣在鞭炮的希疏声中远去了,背上行囊的日子飞快地迫近,
我乘坐着家里也是全村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青州鲁祥牌三轮车,柴油机“噼噼啪啪”地带动着三轮车行驶在驴车开辟的山路上,黄秃秃的山,唯一的矿藏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宣布的“麦饭石”,如今这个概念早已成为久远的历史,
我深深地意识到我的无能,惆怅地想着,如果山村饮品公司的老总出生在这里也许他会在这里开公司,能让村民富起来,此时的心情与大学刚刚毕业荣归故里时皆然相反,我没有为我的家乡做任何贡献,为了追梦我自私地逃避了建设家乡的责任,
爸爸仍象每次送我去县城上学一样,把所有的零钱都塞进我的衣兜里,我不敢让他知道我不择手段获得的金钱,我一声不响地把钱收好,当车门“喀嚓”一声阻隔了我的视线,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又开始流浪的生活了,
这辆客车是我从上高中时就坐的车,司机换了又换而车却从来没换过,客车的门窗唏哩哗啦地响着,诉说着岁月给它带来的苦难,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要回到那个山村饮品公司去,我要终止与钟先生的合作,我要问心无愧地做人,
候车室的坐椅上,挤满了人,大包小裹的,我站在视野宽阔的角落里,我的视线在搜寻着,我想看到宝儿,他的微笑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我多想再象从前上学时一样不期而遇,看到那张笑脸,咪起的双眼,释放着我无法抵挡的温柔,那双有力的大手会把我和我的包一起拎上火车,
我的视线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不敢有一秒钟的懈怠,检票的广播响起来,宣布着我的失落,
扛着的,拎着的,拖着的,大包小裹的候车人飞快地跃过我的视线,每一个停车站,我都恨不得把眼睛探出去,看看站台上或许宝儿会在这些上车的人当中,或许我会看到我想要的微笑,
黎明四点二十三分,行驶了一夜的火车拉着长长的气笛进站了,不知道宝儿是不是和我一样又回到了这片星空下,搜寻与张望一夜的眼睛还在不知疲惫地在下车的人群中搜索着,
渴望再次拥有那印在我心里的微笑,给了我回到这座城市的勇气和力量,我深爱着宝儿,
多么想,烛光幽幽,陪我共剪烛花的人是你----我的宝儿;
多么想,霜染枫叶,陪我漫步长街的人是你----我的宝儿;
多么想,气笛长鸣,陪我远行流浪的人是你----我的宝儿;
可是,为什么.?我可以在心里描摹出无数个你真实的微笑却越来越感受不到你的温度.
可是,为什么?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念上千遍万遍却不能再次拥有有你的大手给我力量.
我疲惫的目光还没有停止搜索,真的好想去看他,可是我害怕见到他们职工宿舍那位“白玉雕琢”的漂亮女孩子,她的美丽与华贵让我妒忌,我害怕见到她的手挽着宝儿的手臂,我害怕宝儿印在我心里的微笑,展现在她的面前,我没有勇气去面对,我的心被宝儿站得满满的,无法承受失去之后的空荡,
许多天来,正是我心里藏着的那个微笑给我力量,正是幢景再次相见的幸福时刻支撑我,让我变得坚不可摧,
长长的气笛声过后涌现一队携着行囊的人海,我就是其中的一员,打工族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征程,出站口,宣嚣着出租车司机的喊客声,我还没有放弃最后一线希望在搜索着心中向往的有爱的微笑,
“嘀嘀嘀”传呼响起来,它把我从渴望的梦想中唤回现实:回到市内,速回总经理电话,
我环顾着有公用电话的商店,太早了还没有开始营业,只有站里那个存包的地方有一个公用电话可以使用,
这个时间太早了,他的留言是昨天的,我不能这个时间给总经理打电话,我坐在出站口,模着传呼机,长方形大屏幕汉显,在它的外壳上我装饰了一个精美的链子,它现在是我唯一的联络方式,听到它的响声那一刻我又记起了我是一个有着六位数存折的打工族,我不是囊中羞涩一无所有的打工仔,那六位数字可以听我差谴,我的心里略有一点踏实的感觉,
从家乡那个方向来的火车在早晨七点十分还有一趟经过这个城市,我和宝儿的家住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的乡镇,我有一种感觉,也是我的一个希望,宝儿一定会在下一趟列车上,我在出站口不舍得离开,春节过后,冬的严寒依然不减,我冻得打着寒颤,一会儿坐在包上一会蹦着运动取暖,我想等到下一列车的到来,看看宝儿是不是也回来了,有他生活的城市我的心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那列车终于在我的期盼中拉着响彻云霄的气笛进站了,我扬起快要冻僵的脸又开始不知疲惫地在下车的人流中搜索我的宝儿,我象检票员一样在出站口一个一个地清点着每一位过站口的旅客,我的直觉告诉我,宝儿就在这次列车上,可是直到最后一位旅客走出站口,检票员关上出站口的门,我才不得不放弃搜索宝儿的微笑,
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在心里升腾,以前宝儿总是在我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从天而降,以前宝儿总是在我最希望见到他的时侯奇迹般地出现在我面前,给予我那绽放温柔的微笑,那微笑带给我信心和力量,
嘀嘀嘀,我的传呼机又响起来了,是总经理打来的,留言还是:回到城市后速回电话,我的内心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感动,
坐在飞驰的奔驰车里,昨日的三轮车“噼噼啪啪”的响声还在耳边回荡,看着总经理给我的春节红包青一色的百元大钞十张整,模着昨日爸爸塞给我的一堆零钱鼓鼓衣兜,我的眼泪在心里流淌,
总经理的仁爱让我下定决心不再与钟先生合作,我要重新振做起来,我相信凭借我的技术实力,一定会达到总经理要求的标准,也一定可以实现风风光光地去见宝儿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