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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彩的演出。
尤其一名女演员演唱的《走西口》,听着忧伤的旋律,富贵的眼睛湿润了。他不禁想到了远在家乡的燕子,还有他回归部队时,燕子恋恋不舍的眼神。
他擦了擦眼泪,看了看战友们,都如痴如醉的沉湎在美妙的歌声中,还有几名战友也在偷偷地抹着眼泪。
富贵看不下去了,他悄悄地走出礼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雪了,门外一片洁白,鹅毛般的大雪在灯光的映射下,在空旷的空中飞舞着。又是这样的天气,他默默地想。许久,他才感到腮边有点冰凉,他没有擦泪,任由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他默默地走下台阶,雪片纷纷的灌进他的衣领,让他倒吸了几口凉气。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礼堂不时的发出一阵掌声,喝彩声。训练场旁那几棵光秃秃的杨树,被大门口那几盏雪亮的灯光照的影子歪歪斜斜的躺在洁白的雪地上,富贵仰着头,雪花洒在脸上的感觉很清凉。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浑不觉身上飘落的雪花。
大门口那边传来脚步声,富贵抖了抖身上的雪,张成亮和刘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张成亮关怀地问:“富贵,你不看节目,在这里干嘛?”说完凝神看了看,关切地问:“你……你怎么了?”
富贵似乎被猜透了心事,掩饰地笑笑地说:“没干嘛,出来透透气。哎,你们不是站岗吗,怎么去看节目啊?”
“哦,黎明替我们站岗了。”刘龙说完拉起着富贵:“走吧,咱们去看节目去。”刘龙看看富贵的神情,微微笑了笑。
富贵刚坐下,听着那熟悉而优美的旋律,有点激动的和身边的张成亮说:“《十五的月亮》!我最喜欢这首歌了。”
那名女演员唱得很动情,尤其背景上被灯光照出的圆圆的月亮,更让人感觉边关上的那轮皓月的清冷。
富贵深深的陶醉在那深情的旋律中,泪眼婆娑中,他似乎能看到燕子在田间劳作的身影……直到战友们的掌声响起,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张成亮捅了他一下,悄悄地说:“富贵,我看你今天一定有什么心事吧?”
富贵的脸红了,极力辩解:“没有,就是觉得唱得挺好的,挺感动人的。”说完叹了口气。
“这么喜欢这首歌?那你可以让那个演员给你签名留念啊。”张成亮真诚的说。
“哦,”富贵想了想:“那不好吧?人家要不给签名,那多没面子啊。”
张成亮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你那胆量,要不我一会儿陪你去。”
演唱结束后,大队长陪着一名少将上台和演员握手,接着那名少将又讲了话,晚会才宣告结束。
张成亮拉着富贵,悄悄地顺着边道溜到后台,那些演员正在洗漱,看他们进来,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们。
富贵拉了拉张成亮,停下来犹豫着说:“亮子,算了吧,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啊。”
张成亮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样啊?跟着我,看我的。”说完,就到处寻找那名演员。
一名男演员走过来,拦住他们,惊讶地问:“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吗?”
张成亮掏出一颗烟递给他,陪着笑脸说:“哦,这样的,我们很喜欢那首《十五的月亮》,尤其我这名战友,被那名歌手感动了,想请那名演员给我们签个名,可以吗?”
男演员打量了他们一下,笑了笑:“哦,这样啊,那好吧。”说完问旁边的女演员:“小刘哪里去了?有人找她签名。”
不一会儿,那名女演员从更衣室走出来,微笑着看着他们:“你们好。”
富贵被她看得有点慌乱,还是张成亮在一边悄悄滴捅了他一下:“拿出你的本子来啊,人家给你签名了。”
富贵低着头掏出本子,递给女演员。
女演员在本子上认真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冲富贵嫣然一笑:“好了,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歌。”
富贵红着脸接过来,连忙道谢。
春节那天,大队放了一天假。
大早上,富贵就起来,兴高采烈的和战友们一起放了通鞭炮。
吃过饭,又飘起了雪花,本来打算玩篮球的战友们只好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无奈的叹息。
也许平时的训练填补了时间的空白,乍一放假,却感到百般无聊。
战友们都去图书馆看书了,富贵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思乡的思绪默默地在他的心头蔓延。
窗外大片的雪花依然飞舞,朦胧了整个世界。天,灰茫茫的,只能听到雪片簌簌飘落的声音。
他捧着燕子的照片,默默地祈祷着,不知不觉间竟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直到小于叫醒他,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了。
他来到餐厅,今天春节,队里特意准许大家喝一点红酒,但都是限量的。
“今天大年初一,也不让喝点白酒。”杨爱国端着饭盆,凑到小于旁边发着牢骚。
“你也喜欢喝酒?”小于抿了一口红酒,吧砸吧砸嘴说:“我也有点馋了,要是能弄瓶白酒多好啊。”
杨爱国低着头扒拉了几口米饭,看看左右没人,蹭到小于身边悄悄地说:“哎,小于,我知道哪里有白酒,就看你敢不敢去弄了。”
小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放下筷子问:“真的?哪里有?”
杨爱国瞅瞅左右无人,压着嗓子说:“你记得上次牛军长来吗?咱们大队招待的可是五粮液,绝对的好酒,后来剩下的都放司务长的库房里了,我亲眼看到的。”
小于有点失望,乜了他一眼说:“你那不是废话吗?司务长的库房锁的“铛铛”响,能弄出来吗?”
杨爱国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你看,胆小了不是?都说你们南方人鬼精呢。”说完搂着小于,凑近他耳朵说:“你好好想想,咱们弄出来几瓶,躲到分队宿舍去喝,别人谁会知道啊.”
富贵被他们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阻止:“那可不成,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可是违反军纪,要被处分的.”
杨爱国瞪了他一眼,撅着嘴说:“富贵,你怎么那么胆小啊?你们队长胆子大的出奇,怎么就训练出你这么个软货啊。”
小于看看他们两个说:“我看可以,不过,咱们得把杜磊叫上,他可是咱们的开锁专家,有他咱们就能把酒弄出来。哎,富贵,你现在别吃饭了,你看到那边的菜了吗,你的任务是把那些菜弄到我们分队的宿舍去,别忘了多弄些肉的,”说完想了一下,又嘱咐:“另外,还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尤其你们分队的人。”说完站起来冲杨爱国一仰头:“走,开始行动。”
富贵焦急地拉了他们一下没拉住,眼睁睁看着他们匆匆往外走去。
富贵正在琢磨怎么把菜案上的菜弄回去,冷不丁地一个人坐在他身旁,吓了他一跳,他看了看,是黎明。
“富贵,他们干嘛去了?你们几个嘀嘀咕咕的,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们是不是要做坏事?”黎明看着小于他们的背景,把饭盘放下,扒拉了几嘴饭漫不经心地问富贵。
富贵不会说谎,被黎明问的一怔,低着头想了半天才掩饰地笑笑:“可能有什么事了吧,我也不清楚。”
说完看黎明有点不高兴,就站起来说:“黎明,我有点不舒服,不行,我还是换点新鲜的菜去。你自己先吃。”
富贵来到菜案旁,拿起一个干净的盘子,看别人不注意,挑拣了些鸡腿,火腿之类的弄了一大盘,看看战友们都在低头吃饭,乘他们不注意赶紧从侧门里偷偷溜了。
谁知刚上楼,身后就有人喊他,富贵一紧张,差点把盘子扔出去。
张成亮追上来,疑惑地看着富贵:“你怎么了?今天怎么变得鬼鬼祟祟的?”
富贵回头看看是他,才松了一口气:“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张成亮看看他端的盘子,惊讶地问:“你弄这些干嘛啊?没吃饱?”
富贵看看有些战友陆续从餐厅走出来,就赶紧拽着他上了楼,低声说:“别问了,我一会儿告诉你。”
走进杨爱国他们的宿舍,富贵把盘子放下来,反身把门锁上,才默默地松了口气。
张成亮被他弄得迷糊了:“你到底干嘛啊?脑子发烧了还是怎么地?”
富贵喘了口气,才把事情给他讲了,张成亮听完紧张地说:“富贵,这可不是玩笑啊,要是被查出来,要被处分的,让我说咱还是走吧。反正我也不喝酒的。”
富贵叹了口气,看着桌子上的菜说:“我怎么走啊?他们都去偷酒了,我要是走了,那太不够意思了吧?”
张成亮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急促的敲门:“开门,开开门!”
富贵一听那熟悉的声音,不禁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