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却 第二十四章:益儿的直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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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的一盆水,清澈见底,倾心望着倒影中的自己,伸手去触碰,水涟无数。倾心把脸深深得埋进水里,然后又猛得抬起,水溅得到处都是。倾心漠然得坐在椅子上。

“李太医,你们去侍侯皇上吧!”倾心疲惫得说,“皇上只是出水痘,并非天花!”

因为对天花的恐惧,让李太医他们诊断失误。

因为对赵祯的担心,让倾心竟没有及时纠错。

****

李妃安稳得坐在椅子上,任凭四周满是竹叶。

她是怎么了?

一连十几日,倾心又搬到李妃那去住。

每天,飞剑散叶,直到她疲劳。

“倾心,你在烦恼什么?”

倾心摇头。

“和太后又闹别扭?”

倾心还是摇头。

“你是如何了?”

“我想回家!”倾心的眼眸闪亮发光,坚定无移。

“回家?”李妃质疑得问,“你不说过你没有家吗?”。

“没有家?”倾心眨眨眼睛,“是噢,我在这没有家啊!”我的家不关乎距离,只关乎时间。

对,我一定要回家。

所以一定要淡定。

***

“母后,为何不见柳姐姐?”大病初愈,赵祯就来锦德宫找倾心,他要问她,为什么在他醒来后,却没有见到她。

“哀家有事要她去办了!”刘太后淡淡得说,十几日前,赵祯生病间,倾心突然提出要去陪李顺容。

“娘娘,”顺子探头探脑。

“何事?”刘太后挤挤眉头。

“奴婢要去给李娘娘送物什,”顺子恭敬得说,“娘娘您要检查下吗?”。

刘太后点点头,放下茶杯,走到殿外,“可备齐全了?”

“娘娘,齐全了,连柳……”看到刘太后使眼色,顺子赶紧说,“齐全了!”

“恩,”刘太后说,“那你去吧,问问李娘娘,可有什么另外需要的。”

“是,娘娘!”

“母后,儿臣记起还有书没读,”赵祯突然说,“先告退了!”

刘太后点点头,他总是不习惯留锦德宫。

绕来绕去,

那是一片竹林,赵祯疑惑,自小,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是顺子吗?”。屋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柳姐姐,是我,”顺子放下物什,站到门前,隔门回答。

“顺子,你东西放着,娘娘在沐浴,不便开门。”

“好!”顺子把手在身后擦擦,想到什么,“柳姐姐,皇上病好了,找你呢。太后娘娘让你早日回锦德宫。”

“知道了!”半刻,门后那一声冷冷的回答让赵祯无所适从。

赵祯藏于一边,等顺子走了后,他慢慢得走出,看着那紧闭的宫门,柳姐姐就在门后,只是他心中却觉得好遥远。

“吱嘎,”门打开了。

“娘娘,这澡要每天……”倾心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一洼湿润的眼眸,闪亮的瞳孔释放着光芒,喜悦、疑惑、哀愁。

倾心分明从他那微动的双唇中读出“姐姐”二字。

“你怎会来此?”倾心终于开口了。

“我来找你!”赵祯悠悠得,轻轻得说,“我以为你走了!”

如同隔世的语言,走了好远好远,最终还是让倾心听了真切。

“我没走,”倾心慢慢放下手中的面盆,“我怎么会走!”

无言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升起,又慢慢浓缩。

“顺子还没走吗?”。李妃整理好衣裳走出来。

“娘娘,不是的!”倾心赶紧回答。

“这!”李妃看到的是赵祯,这个日思夜想的亲儿子,她微伸出的手,又慢慢收回,攥紧自己的衣裳,“皇上!你来了!”

“你是谁?”赵祯奇怪得看着她。

一个母亲最爱伤的就是亲儿不识得自己。明知道这是必然的,还是心酸,纠乱,惆怅,失落。

“她是当年原华宫的李娘娘!”倾心赶紧解释,“先皇的妃子。”

“原华宫?”赵祯想想,仔细看看李妃,“我记起了,小时我还随母后去玩,李娘娘您还送过我玉佩呢,对,我记得的,只是有点不识得了。”

“皇上还记得我?”李妃有点惊喜,这是出自意料之外。

赵祯点点头,“娘娘过得安好?”

“挺好的。”

赵祯环视四周,看看,点点头。

他的视线依旧回到倾心身上:“姐姐随我回去吧!”

“好!”

赵祯笑了!

“娘娘,我又要走了,你又要孤单了!”倾心哀愁得说。

“没关系!”李妃笑笑,“有空再来玩!”

赵祯前面走过,倾心跟上,回头看到的是李娘娘那绝决得转身。也许她在流泪,舌忝舐着伤口。

走进竹林,赵祯一句话也没有说,交叉着手。倾心跟在后面,脑袋里还在琢磨着李妃的事。

突然,赵祯猛然转过身,倾心却低着脑袋一头撞了上去。

不期然间,益儿居然比自己高了,倾心愣了一下,站稳:“益儿,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走?”赵祯注视着她。

“我没走啊!”倾心说,“不在这啊?”

“我生病的时候,是你喂我水,是你照顾我,是你帮我……擦拭……全……身,”赵祯眼中的光芒异常闪亮。

嘎?倾心僵住了:“这又如何?”

“那是你不愿做的啊?”赵祯说,“你说过,男女有别。”

“呃,我,”倾心抚了一上手腕,“我是医者啊,有何不可?”

对,全赖到医学上,都有“男接生医生”,又如何。

“医者不管男女有别,那你又如何不愿帮我沐浴?”赵祯突然狡黠得笑。

“那是,那是,”倾心没想到这话越绕越不对头,“那是我不愿意伺候人!”

“是如此吗?”。

眼前的赵祯笑得那么灿烂,天晓得,这个年代没牙膏,牙怎么那么白?竹叶飘落,又是一阵悸动,倾心闭上双眼,扶住竹杆。

“姐姐!”赵祯上前扶住她。

一闪而过,倾心睁开双眼,却见赵祯的脸就在眼前,长长的睫毛,眨呀眨。

“姐姐,你没事吧?”然后突然,他在倾心嘴唇上蜻蜓点水得亲了一下。

“益儿!”倾心一惊,侧身而起,把赵祯掀在地上。

手掌模上额头,抿抿嘴唇:“益儿,你怎能如此?”

“姐姐,”赵祯哀怨得看着倾心,她下手真重,腰隐隐作痛,“益儿是真喜欢你啊!”

“不是说过不可能。”倾心轻轻的说。

“我爱你,我怜你,有何不可?我是做不到,也不允许我做到一世一妻,但我是真心的啊!”赵祯戚戚哀哀的说。

倾心慢慢走近他,蹲下,狠狠得说和赵祯说:“在我心里,你只是益儿,只是一个弟弟!”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只是在内心有一个声音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一定要这样!

“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让自己总是期盼着什么。

“我对所有人都好!”倾心微微一笑,“清儿,太后,还有李娘娘!”

“你的心会一直这样冷下去吗?一辈子?”赵祯站起身,走近倾心,一步一步,“如果是对我不能如此,那益儿是不是不能留你一生,让你一生苍白?”

他的话一字一顿敲在倾心心中,那么得真实,掷地有声。

“如果益儿用所谓的承诺来绊住你的一生,那是不是益儿太自私了?”赵祯继续向前,倾心退后着,“你是天上的雄鹰,你做不了笼中之鸟。”

“益儿!”

“你无非是为了恩,我不稀罕,不就是一条性命,我救小猫小狗,也是救了,所以你走吧,”赵祯固执得说,“这里不是你的地方,你管我死活!”

倾心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任性,听出了他那强烈的渴望。

“益儿,我告诉你,生命对于我来说,重于自由、重于爱情、重于一切,因为维持了生命,我才能回家,”倾心冷冷得说,“我承诺的一生,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转瞬之间,没有什么羁绊一说,更没有自私苍白一言。益儿,无论我的话你是否听懂,我想说的是,在我眼里,你没有高高在上,唯一和别人不同的是,你是我承诺要守护的人,要回报恩情的人。为了这份恩,我会学会游戏的规则,去努力适应它。益儿,一个人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去要求别人,让别人迎合自己的愿望。况且,在这个年代,你是天子,你是万民所瞻仰效仿的帝王。”

赵祯似懂非懂得看着她,他从没有看到倾心这样过,他能明白的是,自己轻薄了敬爱的姐姐,伤了她的心。赵祯轻轻得拉起倾心的手:“姐姐,我错了!我们回去吧!”

竹叶刷刷得响,倾心用力得呼吸着空气,牵着赵祯,如初始。

柳姐姐,那年我是仰望你,如今,我垂首看你。只是从始至终,你没有变过。

走过竹林,倾心松开了手。

竹林外那是另一片天空。

你走前头,

我走后头,

永永远远踏着你的脚印,

如影随行。

我仰望天空,

我俯首大地,

自己是那么真实的生活着。

浮华如梦,岁月如歌,历史总在她的脚后。倾心更淡然,如水,如沫,无漪无涟。

“柳絮!”刘太后喊了一声她,没反应,不觉得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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