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姐,”夏绿跑到门口去摇晃倾心,“娘娘叫你呢!”
“好!”倾心回过神来,抖抖裙摆的灰尘,进屋,“娘娘,有何吩咐!”
“待会你和夏绿把这新贡的水果给皇上送些许去!”刘太后指指桌上那鲜女敕欲滴的大桃。
“是!”心里琢磨着不就几颗桃,还要两人送去,排场真大。自那日从竹林回来,倾心也有好些时日没见过赵祯了。
“公公,”夏绿胆怯怯的,依着倾心身边。
“这丫头,怎么总怕咱家啊!”阎文应打量了夏绿,“给皇上送东西?大大方方进去!”
倾心有问过夏绿好几次,为什么那么怕他,夏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柳姐姐,”飘然而来的是雪珠,接过她们手中的水果。这雪珠和雨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一天一个样儿,就像花苞一样绽放,不似几年前那孩子身板。
“皇上呢?”倾心并没有看到赵祯。
“皇上在内室,和雨珠下棋,”雪珠悠悠得说,像风丝一样飘进倾心的耳朵。倾心不由得看看她,好一个宛若柳丝、轻声轻语的女孩,看来阎公公下够本了。
“赢了,赢了,”雨珠奔出来,看到盘子中那么大个桃子,伸头,“真香。“倾心望去,对视到的是缓缓走来的赵祯,他微笑着,却炽烈得看着倾心。倾心尴尬得转移视线:“雨珠,你赢棋了?皇上的棋你都敢赢!”
雨珠点头,一袭粉色罗衣,看似比雪珠长得还要精致,只是大大咧咧了点,她拿起一个桃子,“皇上,这个可以赏奴婢吗?”。
赵祯点点头。
“柳姐姐,我赢棋,皇上不生气的!”雨珠看上去很开心,拉着雪珠,“说了嘛,我的棋艺还可以的。”
“雨珠,”雪珠拉拉她。
“夏绿!”雨珠抓她的手去,夏绿却缩了回来。
“夏绿,你还是没想起我们啊?”雨珠佯佯得扁扁嘴,“都这么几年了,看来真摔坏了。没关系,我们小时候是姐妹,现在还是可以是好姐妹的,雪珠,对吧?”
“恩!”
夏绿也微微点点头。
“东西送到,先告退了,”倾心感觉到夏绿和她们并不能热络起来。
“等下,柳……”赵祯伸手摆摆,“你们都先出去,朕有话要和絮说。”人前,赵祯已经学会“摆谱”。
“姐姐!”赵祯慢慢得走近,暧昧的气氛一点点的洋溢,倾心哽咽在喉咙的一口气不上不下,憋的慌,那面前的吐息,“姐姐!”
“益儿!”倾心终于抓住腕袖,抬起头,笑着,“要说什么?”
“姐姐,”赵祯郑重的,注视着倾心,“之前是益儿做错,轻薄了姐姐。从此以后,我敬姐姐,怜姐姐,只愿姐姐不要再怨我!”
“我不会怨你!”
“只是,姐姐,益儿的心在这里,”赵祯指着自己的胸口,“姐姐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我死去!”
那么坚定的眼神,那么执着的话语!
倾心,倾心,如果你有一丁点爱,为什么不去怜惜呢。只是,真的不能,真得不能够,倾心的心在颤动,爱护你,但最终最爱的还是自己。终有,离开的那天,只会是自己啃噬伤痛。
“别说孩子话了!”倾心笑笑,“要被笑话的!”
“我是大宋天子,没人笑我,”赵祯突然想起,“姐姐,我去拿个东西。”
高高的殿堂,倾心不禁感叹,这就是历史的浮华,几百年后,木屑尘埃。倾心微笑得看着赵祯走来,那时,你也不过是“高贵”的“骨骸”。
“姐姐,送给你!”赵祯把一个精致绣花布包放在倾心手中。
“这是什么?”倾心看看这巴掌大小的布包,慢慢掀开,是两排长短不同的纯金长针,“这!”
“姐姐,我一直想送东西给你,只是不知道要送什么,就让人打了这个给你用。”
“可是这太昂贵了!”倾心也知道黄金值钱。
“在别人手中,一无是处!”赵祯帮她合上布包。
“可是,之前,你给过我玉佩!”倾心从腰间取下玉佩,“这可是竹林里那位娘娘给你的啊!”
“姐姐,你也收好!”赵祯没伸手,“上面有益儿的名字,这样,姐姐,就不会忘记我。”
……
阎文应看着倾心从殿中走出,面无表情,无惊无浪,看不懂,模不透!
“夏绿,我们回去了!”倾心叫过夏绿。
“要走了?“雨珠亲昵得还想和夏绿说一会话。
“雨珠!”阎文应眼睛看着倾心离去的背影,却对雨珠说,“以后不要和夏绿这样了!她已经不记得你们了!”
“可是,干爹,”雨珠说,“那时我们四个……”
“别说了!”雪珠看到阎文应脸色不好,“小时候的事别提了!”
“噢!”
那时候,自己,雪珠,夏绿,还有那个夏青,在阎公公的教养下,一起学习,一起睡觉,一起吃饭,度过了最快乐的儿提。
却在九岁那年,夏青淹死在池塘,夏绿磕破了头,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
“夏绿,你和她们姐妹俩很熟?”倾心问。
夏绿摇摇头:“这几年随太妃娘娘出来走动,我才识得她们。我脑子不太好,很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得了。”
这样啊,倾心想,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忘得那么干净。
“怎么会这样呢?”倾心随口说。
“太妃娘娘说过,我小时是伤过一次头,才会忘记之前的事的。”
“噢!”难怪,倾心问,“没有治吗?”。
夏绿摇摇头:“都说治不好了!”夏绿一蹦一跳,“没关系,我现在过得很好啊!”
倾心拉起她的手,“别蹦蹦跳跳!”
*****
“李太医!”
“我说,柳姑娘,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从窗户里进来?”李太医大笔挥着,写着什么。
“门不是关着?”倾心指指大门,还卡着卡梢。
“来,看看,”李太医招呼倾心。
“看什么?”倾心四周望望,“李锦呢?”
“要么值夜,要么去看长清公主了,他就两件事!”李太医摇摇头,把手中的书翻开。
“这是?”倾心看着书稿中的一些简单图形。
“这几年所学有感悟,突然想把一些老案卷拿出来看看,琢磨琢磨!”
“老案卷,”倾心突然想到,“你能不能翻到夏绿,就是锦德宫小宫女的案卷。”
“夏绿?”李太医好象没印象。
“就是小孩子的时候,受过伤后,然后什么也不记得的那个。你想想!”倾心尽量描绘。
“不记得事?”李太医想想,“忘念症?有,有,我找找,”他找了好一会,翻出一个半新的本子,唏哩哗啦得翻了一遍,指着一页对倾心说,“这个,是个小丫头,当时满脸摔得都是血,要不是调理的好,会破相的。对,对,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当时诊治也没什么效果。”
“那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倾心不解得问。
“一则她只是一个小宫女,也没人对她上心,二则听说当时她同胞妹妹死在她眼前,不记起来,也许是一件好事!”
“可是,可是,人怎么能没有过去?”倾心趴在案桌上,“记忆怎么能有空白?”
如果让自己没有了过去,那会不会生活在恐怖中?
“李太医,”倾心说,“你去问她,要不要治,她答应的话,就治。”
“可以治好?”李太医疑问。
“试试吧,”倾心淡淡得说,“只是事隔多年,看造化吧!”
“那行,我抽空问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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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医院回来,倾心去了下别院。
“李锦,这花荣盛开的季节,你能每天一朵花放在她面前,那到没有花朵的季节,你怎么办?”
“我就画给她!”
倾心也不想驱逐他,就让他在树梢弯子里蹲着吧。
借着月光,倾心在床铺上打开绣花布包,这花绣的好像迷宫图,不知道他让谁给绣了,一支支金针,灿烂的绚目,真是舍不得用。
静静得,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倾心不由得脸红了,即使她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年少的冲动。
安静了,入梦了。
21岁,在他的世界,早已不是小孩,他已成婚6年。
这是倾心没有去认清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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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珠,你说,夏绿真一点也记不起我们了吗?”。雨珠还在想白天的事。
“好像是!”雪珠轻轻得说。
“那怎么办啊,”雨珠翻来覆去睡不着。
“睡吧!”
雪珠慢慢闭上双眼,那是一个阴雨天,从水里捞出来的夏青,脸白的,白的,比纸还白。雪珠皱皱眉头,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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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雨珠对自己的亲昵,自己不反感呢?夏绿连着好几夜无眠,白日里,李太医突然找上自己,说他在整理案卷时,说自己的“忘念症”有可能可以治。自己要不要治呢?小时候的事情有什么重要的?要不要想起来?都说自己是弃儿,是真的吗?自己还能想起父母的一点点印象?夏绿突然有种急切想知道的渴望,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