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过 第七章

作者 :

这时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季节,所有的人都懒洋洋的,就连花儿草儿也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没有一点精神。

歇过午觉,福晋因怕睡过时辰,又加上刚得了些新鲜的瓜果,就起了消夏纳凉的主意。于是,此刻我就和小竹一起,在这个邻水的“听风阁”上打扫布置起来,只等得各位福晋收拾停当,就要来此小聚一下。

这时的夏天并不像我们现代那样闷热,而且这贝勒府建筑在开阔的地方,四处的房舍也稀疏有致,绿化面积相当大,所以这夏天有时也相当宜人。

“听风阁”在花园的中间,三面邻水。上下两层均四面开着大窗。窗门洞开时,清凉的夏风就扑面而来,确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打扫的仆妇都退出了,阁上静悄悄地,站在窗边,风里都似乎闻得到水汽,很是清爽。这阁建在稍高的位置,站在上面极目望去,整个花园倒有大半个都看得见。水面波光、水边绿草、水上睡莲,别有一番景致……

“姐姐,你真好看!”一回头,小竹正看着我,痴痴地说。见我没说话又说:“真的,比她们都好看!”

“她们是谁呀?”我故意问道。

“她们呀!她们所有人都没你好看!”随即“嘻嘻”傻笑起来。

我嗔了她一眼:“那只能说明你见的人太少了!而且,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因为太偏心了呢?”

“才不是呢!”小竹有些不服气地说:“咱们这里人可不少呢!我也没偏心。而且,就连福晋都觉得姐姐好看呢!”

噢?!有这样的事?“福晋?她告诉你的?”

“那倒没有。不过,有次我看见她看姐姐,那眼神……我也说不清楚。要不是她也觉得姐姐好看,也不会那样看姐姐了!”

我心里不禁一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呢?以后还真要留点神了。“那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呢?”我问小竹。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就是觉得,她也觉得姐姐好看!”小竹很武断地,我不禁好笑。仔细端详着她,还挺认真的。于是我笑笑说:“你也很好看呀!”这是真心话。小竹有着令人羡慕的好皮肤,白净而温润。圆圆的脸上配上一双乌黑的眼睛,非常可爱。

“姐姐,你又拿我取笑了!”小竹有点不满,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可说的真心话,而且绝对没有偏心噢!”

她并没有恋“战”,慢慢靠过来,依着我的肩出了会儿神。抬头认真地看着我,压低声音:“姐姐,你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这丫头,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怎么?急着想出嫁了?”的我看着她大大的双眸问道。

她有点不明白我的意思:“姐姐,我在问你呢,干吗扯到我的身上?”

“是啊!急着把我嫁出去,自己好赶快嫁呀!”我故意逗她。

“姐姐!”小竹轻轻地推了我一把说,“我是认真的。”然后又伏过身来,在我耳边悄悄问:“姐姐觉得十三爷怎么样啊?”

呵呵,在这儿等我呢!我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小竹有点迟疑:“姐姐……喜欢十三爷吗?”。

“你这丫头可是有点疯了,怎么问起这话?”我自然不会是不好意思,只是有点奇怪。

小竹半晌道:“姐姐,老爷夫人都不在了,可不得我替你筹划筹划!”

“嗬!”我故意地夸张:“我是姐姐,应该我为小竹筹划才对呀!你倒说说看,你觉得谁好,我去跟他说去。”

她没有理我,自言自语:“我看十三爷倒好,而且,每次姐姐跟他说话的时候都笑得特别开心。”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不过,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事,难道我们的谈话还这么引人注目。不知是只有小竹这么想,还是其他人也这么想,如果这样的话可是有点不大妙。

“这是你这么想的,还是别人也这么觉得的?”我追问道。这事儿可不能马虎。

“是我自己想的,姐姐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倒好像我们怎么样了似的。小竹有点好笑。

“那,姐姐觉得四爷怎么样?”

我又好气又好笑:“怎么着,你今天不把我嫁出去就不甘心是怎么的?”

小竹“嘻嘻”笑着,也有点不好意思:“姐姐别误会,小竹不是这个意思。小竹就是想知道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我什么都没想。你满意了吧!”

“那怎么行!依小竹看,十三爷好!虽比不上四爷有靠,可脾气好!是不是姐姐?”还没容我说话又道:“四爷虽好,可老是板着个脸,看着有点怕。十四爷错倒也不错,可老让人有点琢磨不透。八爷也不错,可惜家里那位太厉害。九爷、十爷就算了,姐姐你倒说说!”看我抱着胳膊看着她,小竹一时有点气喘,有点脸红。

“你还让我说啊!你自己不都说完了吗?”。我没好气地。

“姐姐,你的事还得你自己个儿拿主意,小竹说不得的。”

“幸亏你说了不算,要不然还不知把我怎么样了呢!”我故意躲开她:“我今天是怕了你了,我躲着你还不行吗!”

小竹没在意,仍低着头冥想着。看来躲着也不是办法,这丫头还不知琢磨什么呢!索性:“那你也说说,你喜欢谁。我看你大概是喜欢十三爷吧,那你嫁他如何?”

小竹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不行啊姐姐!我哪里有那个服气呢!再说我也不配呀!”

“你当然配了,只怕是他们配不上你呢!”

“姐姐真能拿小竹寻开心!别管小竹的事了,那姐姐到底怎么想的?”小竹还真挺执着的,看来今天嫁不出去我是不甘心。

“我呀……”卖卖关子先,我故意托长了声:“我呀,只等到人老珠黄,就去求福晋放我出去,从此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这个怕是小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答案:“那,姐姐难道就不嫁人了吗?”。

“这个我可说不好!那小竹又如何打算的呢?”

小竹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禁笑起来。过来挽着我的臂道:“姐姐,既如此,那小竹就随姐姐一起浪迹天涯如何?”

“嗯!当然是求之不得喽!不过,如若小竹那天想嫁人了,我必得寻一个一心一意的人让你嫁了,你可满意?”

“姐姐不嫁,小竹也不嫁。小竹要陪着姐姐,除非姐姐不要小竹。”

“那好,我们就说定了。我们就一起‘仗剑江湖’,寄情山水!”

“姐姐,江湖在哪里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刚想说话,楼梯上传来“咚咚”的声音。这才想起,这么久了,这瓜果宴也该摆上来了,冲小竹眨眨眼,迎了上去。

收拾、摆放得差不多了,福晋和三位侧福晋也前呼后拥地来了。一时间只听得钗环叮咚,娇笑不断。我趁机拉了小竹躲了出来,在阁下不远处的花阴里偷会儿懒。

这个地方紧靠湖边,长长伸出的树枝刚好能遮挡住阁上投来的目光。旁边的大石头甚是平坦,几树不知名的花树正开的灿烂。更妙的是,从这里能看到通往阁下的石子甬道,如果需要,我们可以随时回到阁中。

忙了这半晌,身子还真有些倦意。摊开四肢坐在石头上,闻着周围淡淡的花香,不禁微眯双眼,享受着这片刻清净。风吹过,花瓣摇摇坠坠,落得满身满地,不禁叹口气。心中默念“明媚鲜嫣能几时,一朝飘零难寻觅”,心下突然伤感起来,暂时也做了回伤春悲秋的人来了。

看我懒懒地不说话,小竹歪着头,粉女敕的笑脸看着树梢问:“姐姐,在想什么?”

她的脸色本来就白里透红,这时又映着花枝和湖水,越发显得红是红、白是白了。不禁笑笑,看着她不语。

她被我看得有点发毛,转过身挡住了我的视线,扭捏着:“姐姐,干吗这么看我?”

我仍是笑,不说话。旋即站起身,看着满树的花朵,攀着一枝伸头使劲地闻闻。啊……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禁令我陶醉,“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啊!”手仍不肯离了花枝,转头笑看向小竹。

不承想,四爷就突然地出现在小路上,正转脸看了过来,眼里的意味却不甚明了。小竹已深深地福。我愣了一下,也垂下眼皮,跟着请安喽!

半天没听见说话,不禁抬头。四爷还没有收回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看了出去,随即挥了挥手,转身向阁中走去。小喜子本来垂着的头抬了抬,向这边看了看,也紧跟了去。

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

远远听去,阁上的声音虽不甚真切,却时时夹杂着女人的笑声,但突然之间就鸦雀无声了。四爷就是四爷,看你们还笑,怎么就笑不出来了。我倒是笑得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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