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过 第八章

作者 :

过两日就是福晋的生日了,这几天府里上上下下也是忙得不亦乐乎。虽说是主子,什么都不缺,可这些下人们难得有这样公开“行贿”的机会,所以都喜滋滋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计划着怎么样能在众人的贺礼中出挑些,搏个彩头,自然不全是为了讨赏,这脸面上有光才是真的。

在这群丫头中,各房之间的竞争不可避免,尽管我们是福晋的嫡系,也不一定就真能最讨巧。于是这两天丫头们之间的走动就突然增多了起来,虽然嘴上都有必须互相走动的正当理由,可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刺探对方底细才是真。

本来我们这边打算绣一个绝对别致的炕屏,可小竹刺探回来的情报让大家放弃了这个念头,原因是李氏那边的人也是这个主意,而且她们的炕屏更大更复杂,加上她们那边还有这府里据说刺绣功夫最好的小菊,我们是无论如何都占不到便宜的,更别说出彩儿了。

大家一时没了主意,七嘴八舌的在屋子里商量着。最后一致决定,给福晋做个斗篷。虽说也是绣品,可一般斗篷虽不算复杂,但绣功却也是很重要的部分,这样就可以使这些摩拳擦掌的女孩子有用武之地。听她们计划是要在斗篷的有限篇幅内,让每个人都人尽其才,把自己最擅长的功夫都展示出来,才不枉大家的一片心意。

这几天除了保证福晋那边正常的活动不受影响外,所有能有幸参加“比赛”的丫头都集中在听泉、听琴两个大丫头的房间内,没日没夜地低头狂干。

平时大家虽都在一个院儿里当差,常常见面,可像这样集中起来的机会却不多,丫头们又都青春年少,就是听泉、听琴两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又加上跟前没有主子,大家边干活边笑闹,想来大观园里的热闹也不过如此了。

我因为刺绣的功夫实在太差,属于刚刚入门的级别,所以被她们和那些小丫头们排在“突击队”的外围,专管端茶递水外带打杂跑腿。

这日晚饭后,七八个丫头坐了里屋满满一炕,小竹也在其中。我们这些伺候她们的人在外屋随时“听候差遣”。我歪在外间炕上,看着她们不停地忙碌,心思早已跑到不知多远的地方去了。

“嗯?”

一只手推了推我。一回神,喜鹊站在炕前,一手揉着脖子,一边抱怨:“我说大小姐,好歹疼顾我们一些,也起来动动,别只管戳着,小心那些食儿都停在肚子里克化不了。我们这会儿都渴得很,也不说替我们倒点茶水,只管在这里出神。难道这出神也能出出花样儿来?”喜鹊也是福晋跟前的体己人,人倒是爽直,不像秋雁般深沉。说起话来也是这般新鲜有趣。

“好姐姐,我也想帮你们,可实在是手拙的很,只好在这儿戳着了。哪儿像你们,只好能者多劳喽!想茶喝只管言语,别舍不得我们才好!”伸了伸腰,换个姿势继续歪着,顺带打了个大哈欠。

喜鹊横了我一眼,“说得真好听!只是我叫了你半天,你就是死活听不见。我们是没福的,只能自己倒茶喝了,可不敢劳动你。”说着转身到桌前,从茶壶里倒了半盏茶,大口喝了起来。

“实在是冤枉,妹妹真是没听见姐姐叫,此刻姐姐还要什么只管吩咐!”我嘴里说着,可身子却丝毫未动。

喜鹊喝罢茶,复走到炕前,一戳我脑门:“你呀,就是个懒虫托生的。使唤你还不够听你磨嘴皮子的呢!”转身进了里屋。

看她喝茶,我也觉得口渴,许是晚饭吃得咸了点。爬起身下炕,也倒了杯茶喝起来。突然就很想念那时常泡在快餐店的日子,只是留恋那些加了很多冰块的可乐从口里到肚里的凉爽。

这会儿,只觉得里屋本来安静的气氛有点骚动,于是踱了进去,伸头到她们围聚的炕上看。看来这件斗篷大部分已经完成,领子和边角已经细密地滚好了边,剩下的就是在幅面上刺绣的问题了。可分歧来了,有的说要大大地绣些团花,有的说要秀鸾凤什么的。有人也趁机站起来,揉脖子的揉脖子、喝茶的喝茶。我便也仔细地看起了她们的作品。

斗篷是用整块锦缎做的,颜色倒不是什么大红大绿,是雅致、恬静的一种淡红色,估计要真配什么团花、云纹不一定合适。

听泉端着茶杯走过来,看看斗篷,抿了抿嘴转向我:“怎么样,有什么好主意?”

我小时候学过国画,虽不敢说画的多好,但构图、布局倒是懂得一些,想了想说:“据我看,这斗篷的颜色素净,倒不适合太闹的图案,不如用一些简单的花朵点缀一下也许会不错。”

其实,她们都是刺绣的“专家”,什么样的图案、颜色合适应该比我内行。不过大概因为是身在其中吧,又只想着表现富贵、吉祥,讨个彩头,就有点钻牛角尖了。而我这个局外人或者说是外行,想法倒不一定多好,但应该是比较新鲜吧。

听泉想了想,好像还是不大明白。喜鹊凑了过来说:“既这么,画个样子出来,我们也好琢磨琢磨。”

小竹也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摇摇说:“姐姐就给我们画一个,一定行的,也让她们见识见识!”

我本来不愿意出风头,不过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也许她们觉得不好还不用呢!回头冲着喜鹊:“那好!笔墨伺候!我才能画!”

“看把她张狂的!可说好了,回头画的不好可是要罚的!”喜鹊瞪了我一眼,站起身,吩咐小丫头拿笔墨纸砚去。

听泉笑道:“先许她张狂,若好了我们谢你,也是大家的好处。”我一句“那还差不多”未落,“若不好,我们就罚她天天给我们垂背,管把她的懒毛病给治了!”居然引来一片“好”声,什么世道呀!早知我就不言语,我急死你们我。

不理她们,我凝神想着这到底要怎么配才好。

一时间小丫头拿来了笔墨纸砚,铺好纸,磨好墨,我这里想的也差不多了。只有黑墨,看来只能是水墨了。提笔凝神,喜鹊在一旁忍不住道:“你倒是画呀,行不行还两说,别瞎耽误功夫!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呀,又拿我们寻开心。误了事,可有你好看的!”

我白了她一眼:“不过有一样,若是你们觉得好,用了,可别说是我的主意!”

“这是为何?”如荷不解。

“你别管,你答应了,我才画!”我看着她说。

“行,行,你快着点画吧我的姑女乃女乃!”喜鹊这个急脾气,我可是要让她好好着着急。索性放下笔,抱着双臂只拿眼睛看着她。

喜鹊刚要张嘴,听泉拉了她一下道;“就你性急,你倒是让她想清楚了再说,也不急这一会儿!你且去歇歇吧,待会儿好了我叫你!”

喜鹊恨恨地看着我,只不肯离去。我胜利地看着她,又故意地磨蹭了半天,才不再理她,低头画了起来。

怎么说我这个现代的大学毕业生到她们这里也算个翰林院学士吧,虽本事不怎么济,学的那点技术到了清朝全无用处,可总归也算个知识分子,可一点也得不到她们的尊重。真是悲哀呀!心里感叹着,手里却不敢懈怠,凝神屏气,认真地画起来。

我学画的时间不算太长,可师父却十分的有名,所以我这画就算不是太好,也不会差很多,这点我还是很有把握的,不然也不敢揽这事儿,没得辱没了师父。要不然,就算是逃到了清朝,怕也不得安生。

不肖一刻,我的三副小图已经完成了。一抬头,满屋子的丫鬟都围在桌边,我居然没发现。一时没听见她们说话,有点没底。

还是喜鹊:“真是太好看了,没想到你还会这个!”眼里的崇拜把我美了半天。

“可使得?”我问听泉。她没吭声,环顾了一下周围。所以人的眼睛都看着她,她顿了一下说:“好!就它了!”可真是一锤定音。

这下子丫头们唧唧喳喳开了锅,有的说让我给画个扇面、有的想要个图样,我自然都一一答应了。反正我除了当差也闲的很,乐得卖个人情,也顺便陶冶一下情操。

经过一致同意,那幅独枝梅花秀在左胸处,那丛梅花放在右下角。看来看去,后面还需要更大的一副,还得再另外画一副。

喜鹊过来冲我道:“这下子我可不叫你懒虫了,叫你‘才女’了!”

“那是当然!”我也不示弱,我可是说胖就喘的人。

“那敢问‘才女’,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工呀?”喜鹊做了个鬼脸。

“这就好,只差一点,孩儿们就能动手了……”我还没说完,喜鹊两只手已扯住我的脸蛋,做势要扯的样子。

我“哈哈”笑着:“姐姐就饶了妹妹这回吧,下次不敢了!”

喜鹊的脸近在咫尺,可能因为用力的缘故,白里透着红润,着实好看。我看得痒痒,趁她不注意,手里的毛笔就在她粉白的脸上来了一下。她一惊,手松了劲,我赶紧跑到如荷的身后,笑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笔刚好画到喜鹊的嘴唇上,看起来活像是长了一撇胡子的猫,不想笑都不行。其他人听到我笑得这样都赶过来看,也不禁都笑倒了。喜鹊拿过镜子一照,胡乱地擦了两下,到底把我按在炕上挠痒痒,直到我讨饶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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