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离开一个地方就跟死了一次一样。这话说在民国,那时通讯极不发达,可也比大清国不知要强多少,都亦且如此,我也只能当自己死了一次。最起码,在过去相熟的人中,我们再无音讯,再也不会见面,与死并无二般。心下有些凄然!
临近城门,见门口围聚着一堆人,差点被吓死。心想坏了,若真是李家的人,吾命休矣!等下轿打发了轿夫悄悄过去看时,才知是因两人起口角争执起来引得众人围观。此刻守门的官兵已呵斥人群散去,我趁机溜出了城门。表面虽平静无波,可有一刻我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奇怪那两个守城的居然会没听见。
此时官道上人不算少,看样子都是进城赶集的乡亲,三三两两的。出城的人不算多,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大车,一问才知道,大叔就在前面的大槐村住,离城不到六里路。没法,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谎称自己就去大槐村前面的村子,大叔爽快地答应了让我搭车。
一路闲聊才知道,那个村子叫下槐村,离大槐村总有个十里八里的。大叔很健谈,一路上东拉西扯地,倒让我暂时忘了逃亡的烦忧。
到了大槐村,大叔死活不收我的银子,还告诉我路上别耽搁,要不得天黑才能到。我千恩万谢辞别了大叔。
大槐村村子不大,官道穿村而过。只有一家茶水摊,顺带卖些包子、馒头,给过路的人打尖。我不敢多停留,一怕误了时辰,二也怕引人注意。随胡乱喝了点茶水,买了几个包子带着上路,顺着官道前进。
等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刚才只顾了逃命,买的鞋不跟脚,这会儿走起来,不到半天就快给累死。这可不行,这样下去,天黑之前准到不了前面的村子。若此刻换了女鞋又恐人起疑。
环顾四周,此刻虽还是正午,可这偏僻的小村子人影稀疏,小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此时已是深秋,天色阴沉,偶有山风吹过,携来阵阵寒意。若今晚在这荒郊露宿,只怕不被个把过路的狼吃掉,也得被自己给吓死,还逃什么逃。
此刻我已远离村子,登上一个高坡放眼看去,整个村子都尽收眼底。大槐村依山而建,官道旁的屋子稍大些,也有院子,大概是家境稍好的人家。顺着山坡星散着一些小院落,大多规模稍小。
再往上是茂密的山林,就很少有人家了。因为距离远,整个村子看起来葱茏一片,还似有隐约的薄雾笼罩着。村子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法藏人。而况,素昧平生,为了我连累了别人我也于心不忍。这可怎么好!
咦!
刚才没注意,在一小片树梢后隐约似有一角屋檐。急忙向高处爬去。极目眺望,可不是,在靠近山头的一片稍缓的地方,几间屋子掩映在树丛中。看样子倒像是一处庙宇,不过,似乎破败了些,有些屋角已没有了,院墙也坍塌了大半,庙门倒还在,可也似乎摇摇欲坠、歪在一边。
也许,可以在这破庙里将就一夜。看起来这里还算偏僻,刚才在村子里根本看不到那里还有座庙。不过若是真有人追来,稍微打听一下倒是不难知道。
不过,你还有更好的去处吗?我在心里问自己,答案是没有!捡了个树丛后的土坡坐下。刚才爬的有些急,现在还有些气喘。在树丛后默默看着破庙,心里思忖着。
从早上从府里出来到现在坐在这山坡,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时间才刚刚过去半天。之前我还和姐妹们依依惜别,现在却一个人坐在这里,小心提防着不被人发现。虽然四顾无人,我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阵子整天都在反复考虑着逃跑计划,睡眠不好加上精神紧张,现在稍稍有点放松,只觉得头也疼了起来,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原先再怎么计划也想不到这么多的细节,更想不到世事无常,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现在怎么办,想不出也难以决定,要不先休息一下。探头出去,四下悄无声息,安静地有点不真实。偶尔几声鸟鸣,让我突然那么怀念起现代大都市,怀念那人群中的孤独。歇歇吧!歇歇!也许等下就有好主意了!
把包袱垫在土坡上,头靠上去,抬眼只见阴沉的天空。虽身处密林,但感觉却犹如空旷的原野,只可恨我没有一双能飞的翅膀。要不,此刻我早已遨游长空,身在千里之外了。
“扑棱”一声,我激灵一下醒过来,刚才居然就那么睡过去了。看时,原来是只乌鸦突然飞起,不知道是我先吓到它还是它先吓到我。我狠狠瞪着它,它也报复似地在头顶的树梢上“嘎嘎嘎”地叫个不停。
忽然,官道上一阵马蹄声,一队官兵正从山下过,看样子要去下槐村。若是抓我,来的可真够快呀!还好,要不是这双鞋,我此刻正在通往下槐村的路上,还不被抓个正着。鞋呀!我还真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天色阴沉,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也不知我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凉意渐浓,有风正从林中刮过。再等等吧!等天快黑了就去庙里,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肚子有些饿,拿出包子和水囊。没想到,风餐露宿也来得这么快!包子已经凉透了,水囊中的水还是在府里灌的,此刻也冰凉浸心。不舍得多喝,谁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心中忽然有些委屈。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终于,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村子里也升起了炊烟,谁家的狗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叫两声,漫漫长夜就要来临。今夜于我只怕是个无眠之夜。
现在我别无选择了!于是心中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禁苦笑。听天由命吧!起身向破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