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过 第五十九章

作者 :

地处三省交界的潞州府是交通要道,更是此地重要的商业重镇,不仅物产丰富、人口稠密,也因地利聚集着众多的商号、店铺。走在大街上感觉富盛的程度有如京城,却比京城多了江南的韵致,自有着不同的繁盛。

可有一样,刚开始我并没有留意,后来老觉得那里不对劲,四爷十三爷也似乎感觉到了。原来,这满大街的人却没有往常一般人群的喧闹,商贩不吆喝,也没有人大声说话。不,应该说很少有人互相交谈,即使有也是悄悄低语几声,之后也会很快分开,还似乎很怕给人看见听见。

路过一家茶馆,四爷说去喝茶,十三爷会意,我们就安顿了马、车,进了茶馆。茶馆里人不算多,我们捡了角落里靠窗的桌子围坐下。跑堂的轻声问我们喝什么,上了茶就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我们也都不说话,低头喝茶,我心里只觉诡异。

“没处告还不许我说说?!”有人忽然的一声,吓我一跳。回头看,是靠楼梯的角落里坐着的两位读书人模样的老先生,衣饰虽不华丽但也绝不是布衣。

说话的先生略富态一些,不自觉地大声让同坐那位很是惊慌,忙拉着他压低了声音说着。见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还稍带歉意地点头致意。

“这真要把人憋屈死了!”那位先生的声音又大了起来,稍远一些桌子也有人频频回头。店家和小二快步赶了过来。

店家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我还是听见了他的话。

“陈先生、陈先生,求您了!您若喝茶,我这里有上好的备着。只求您别再惹事了,回头吃亏的还不是您吗?!”店家看来和这两位很熟,边说边还使眼色,看向我们的眼神有些不安。

胳膊给人轻碰了一下,回头,四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很平常地轻语:“喝茶!”

我忙转了头想,我是不该那么看人家,倒让人家不自在了,低头轻轻地抿了口茶。嗯……这茶真不错,清香、醇厚,就认真地品起来。

不一会,两位先生起身离去,店家送到了门口,返身回来还轻叹了一声。四爷看了喜子一眼,喜子会意,出门去了。

茶喝好,不能说话,我有些闷,跟四爷十三爷说了声就出了门。刚才进门时见旁边一个摊上的小东西非常特别,就走了过去。

摊主是位长者,慈眉善目地。他的货品也确实可爱,都是些用竹子做成的小玩意。东西虽小可着实得费些功夫,还得心思精巧,才能做得这般精致。

见我爱不释手,老者笑着说:“公子爱什么随便挑几样,价钱好商量。”

我低头把玩着,不抬头地问:“老伯,这潞州城为何这般肃静,莫非有什么禁令?”

看老伯时,他欲言又止。我也只想试试,并没打算真能打听到什么。过了会儿老伯假装给我找东西,用极低的声音说:“公子是路过还是来访,若无什么要紧事还是别在城里久留。”

我也刻意不看老伯:“老伯别怕,我只是看着奇怪,随便问问。”

“老张头,想挨板子了吧!好好卖你的货,你欠的税银还没交吧,可仔细着点!”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从街对面过来,为首的一个青衣汉子老远就冲着老伯喊。

老伯赶紧点头说:“凑足了就送到您府上。”

走到摊前,那汉子停住了上下打量着我,见我看他就喊:“看什么看,小白脸!”

我正想答话,“公子是要这个吧!”老伯举着手里的一个笔筒递过来,眼睛直看着我。我领会了老伯的用意,伸手想接笔筒。

那汉子一把抢过笔筒:“老汉,银子多了爷喜欢;可话多了,爷就送你到福寿楼里吃宴去。”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不敢不敢!”老伯忙道。

“不敢就好!咱们走!”那汉子冲几个跟班儿地喊一声,转身离去。那几人中有人趁机从老伯摊上拿了几样东西,老伯也只能瞪着眼不敢出声。

好一个地痞,真是无法无天了,这样的事难道就没人管。想起他刚才的话就问老伯:“刚才多谢老伯。福寿楼是什么地方?”

老伯四下看了看,只摇头叹气,却不愿多说。

我随便拿了几样东西,给了老伯银子。老伯诚惶诚恐地说太多了,我却执意不要他找零。老伯犹豫了一下伸头过来:“这城里的酒楼、钱庄都是知府黄大人开的。福寿楼是最大一家酒楼。现如今没人敢告状,衙门倒清闲起来。黄知府每日都在福寿楼里,欺男霸女的,只坐等手下人给他收银子。若碰上几个不听话的,就拉到福寿楼里又打又骂,把衙门里的那套刑具都搬了去。谁若去了那里就再也回不来了。”说完又叹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地痞这么嚣张,城里的气氛这么怪异。

谢了老伯正想进茶馆,见十三爷正站在门口往这边看。一定是刚才那汉子惊动了四爷十三爷,又见我出来这么久了不放心。

我走到十三爷身边,正想一块进去,喜子从远处匆匆走来,却什么都没说。

十三爷让我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四爷十三爷、福儿一块出了茶馆,我们牵了马、拉着马车向前走。走了不远,来到江边的一处亭子。亭里没人,我们在亭子里坐下。四爷吩咐喜子、福儿找一家客栈,把马和马车行李安置好,来这里找我们。

不大一会,喜子、福儿就回来了,喜子把他跟着那位先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原来,那位陈先生虽是进士出身,但祖上经商,颇有些家底。陈先生从小饱读诗书,本想走仕途,无奈多有不顺,就转而在字画古董上有了兴趣。自己经营一家古董店,常能收到些稀罕的物件。

前不久陈先生得了一件汝窑的笔洗,珍爱异常却并不打算出手,不想被“奇珍阁”的王掌柜得知。这王掌柜本也是经营古董的,可搭上了黄知府的路子,平时也是欺行霸市地没少干坏事。他知道这笔洗,就想尽办法地想要收了去,无奈陈先生死活不肯撒手。王掌柜就勾结知府,给陈先生的儿子安了个“通匪”的罪名下了大牢,硬是把笔洗抢了去。

陈先生虽舍不得笔洗,可儿子的命不能不要。可恨的是,陈先生儿子的命是换回来了,可人已给打残了,以后只能躺在床上度日。陈先生当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搭上了自己的老命。可告状无门,生意也无心打理,只落得每日借酒浇愁,家也从此败落了,只能靠着朋友们接济过日子。今日和朋友喝茶,又想起伤心事,不免就发泄了几句。

听喜子说罢,十三爷早已义愤填膺。四爷看似平静,可眼里的怒意已不用掩饰了。他说:“看来,我们得到衙门里走一趟!”

我听他说心里一动:“要见知府大人,衙门不用去。两位爷跟我来,管保让他自己来见我们。”

“说来听听!”十三爷问。

我故作神秘地说:“去了就知道,何必多问!”

十三爷看了看四爷,四爷笑而不语,就笑道:“好!就跟你走一趟!”

“那两位爷,请!”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四爷十三爷笑着起身。

我想这个办法一定管用,目标:福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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