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过 第八十二章

作者 :

雾,无边无际,重重大雾把我团团围困,我辨不清来路也不知道归途。四下死一般寂静,雾外黑漆漆一片,我努力朝前走着、走着。

忽然,他出现在迷雾中,我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笑了,拉着我朝大雾深处跑去。风在耳边掠过,水雾弥漫着四散开来。我紧紧地握着他,看着他飘飞的衣摆,心里清朗一片。

跑着跑着,他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万丈悬崖,雾气正从四处聚拢来往下沉。我抬头看他,他的唇边浮起了奇怪的笑容。我正想问他,他已迈步朝前跨,一下就掉了下去。我大惊,紧紧抓住他的手,他就那样悬在半空,定定地看着我说:“抓紧我,别放开!”

我拼命地点着头,死死地抓着他。

他却忽然松开了手,冷冷地看着我。

我大惊失色,拼尽全力地抓紧了他。他的眼里有种落寞,语气冰冷:“放开吧!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越来越沉重,慢慢地往下掉着。我的手已没了力气,我大喊着可喊不出声。他就那么冷笑着一用力,双手从我手中挣月兑了出去。我惊呼一声往下一栽,身子像断线的风筝往深不见底的深谷中坠下去……坠下去……

我一下惊醒,原来是场噩梦。

我的双手紧攥着被角,四肢酸软无力,全身都湿透了,满脸都是虚汗,眼里却全是泪水,心怦怦乱跳着,大口地喘着气。

是梦,幸亏只是场梦,可为何如此真实、如此让人心悸?!

“柳公子、柳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过去说话。”一阵敲门声,我又给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

我答应了一声匆忙起身。外面天色阴沉,不知什么时辰,一时也想不起我为何会睡着了。出门时发现外面正下着雨,想起早晨因为雨天我们没有上路的事儿来。

吴先生正坐在桌旁自斟自饮着,桌上已摆满了酒菜。夫人立在窗前,一边看着外面一边说着闲话。见我进来他们面露笑容,我也客气地问了安,只是刚才的梦还挥之不去。

桌子正中间,一锅浓汤正热气腾腾地翻滚着,传来阵阵肉香。单只这热气已让我怔忪了,仿佛回到了现代,和父母在深秋的雨季守着火锅。我知道吴先生是个会享乐的人,可今日的场面却有些意外。

见我迟疑地站着,吴先生笑着说:“今日最适合围炉夜话,无奈公子不喜酒。若不然,我们对酒狂饮岂不快哉!公子快坐,尝尝这汤可合口味。这可是我的家传,是夫人亲自吩咐弄的。”

“噢!”我忙道谢着坐了,“光这香味都让人垂涎,何况到嘴里的味道,必定是好的!”说着喝了一口,果然是满口浓香,香而不腻。

夫人笑着说:“公子过奖了,只是家常的味道,那里有老爷说得那么好。想是老爷喝惯了,只觉它最好。”

我也笑了:“夫人过谦了,先生倒没有谬赞。我今日有福,尝到了如此美味。”

“公子说的没错!夫人这汤可是传自宫内,岂是外头可比。当初夫人刚进门,我就被她这汤给拴住了脚,一拴就是几十年,你说厉害不厉害!”吴先生哈哈笑着,说得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可笑容却是幸福、温柔的,让我心中好生羡慕。

这大概就是最完美的婚姻吧!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那浓浓的爱和情都融化在了这一锅汤里,遍布在了那眉梢眼角的柔情中。我以茶代酒,感谢他们也祝福他们。

“公子这一路过来,可有趣事轶闻?”吴先生几杯酒下肚,话多了起来。

我想了想:“倒没什么。我也没大留意,先生可有?”

“我倒听说过一件,就发生在潞州,公子可知否?”吴先生说到潞州,我心里禁不住一跳。

“可是黄定州一案?倒是有所耳闻。”我笑着说,心里却无可救药地惶恐起来。

“杀了贪官,确实大快人心!可我听说,这钦差的身份倒颇有些意思。有人说,他们是京里的大官,有人说他们是皇上的侍卫。有人干脆说他们就是皇子,微服来惩办违法之徒。最有意思的一种说法是,他们是宫里的太监,手里有皇上钦赐的尚方宝剑,专杀贪官污吏。”

我忍不住笑了:“这么多种说法,先生觉得哪种是真?”

“依我看,说他们是皇子应该不错。”吴先生喝了口酒接着说,“我有个挚友当时正在潞州。据他所说,那钦差确实是丰神俊逸、器宇不凡,当时潞州的多少未嫁之女都为之倾倒。”

“噢?!这我倒是不曾听说,真有此事么?”我有些不相信。这说的是他还是十三爷?应该是他吧!

“怎么不是!我那朋友当时正去探访老友。那老友的女儿自从见了那钦差,死活要嫁人家。我朋友还专门拜见过钦差为老友的女儿提亲,可是亲眼所见。”吴先生说。

这我可是头次听说,想想当时的情形,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可只要是想到了他,心痛就再次袭来。

我喝了口茶定定神:“这倒不好了,那钦差可曾应允?”

“如何能允!媒人给人家客客气气地打发了回来,他那女儿在家哭天抹泪了几天也就罢了。”吴先生说。

“倒是害了人家女儿。”我喃喃地说。

“这也怨不得人家,原是她自己痴心妄想。倒是那般的人物,若真是皇子,能这般行事,倒让我很是钦佩。我悄悄说一声,‘咱大清国有望’不是!”吴先生压低了声音说。

我笑着说:“先生原来也是个热血之人,佩服!”

吴先生哈哈一笑:“我当年也是寒窗苦读打算报效朝廷,可家父过世早,家里的生意无人照料,若不然也不是今日的模样。”

“今日之先生难道不好么!若再给先生选择,怕还是如此吧!”我看着夫人和先生说。

“说的不错,我若当时走了仕途,今日就不会坐在这里,也不会与夫人有缘了。”吴先生望着夫人,夫人温柔地笑看着他。

吴先生接着说:“再说,这好男儿有的是。不过,听见过的人说,这钦差应该是太监不虚。那日大闹福寿楼时,那个领头的怎么看都像是太监。还有种说法我却不大信,说那人不是太监竟是位格格。反正什么说法都有,却是越说越离谱。”

我忍不住说:“我倒是听说,这钦差只有两位,那个什么太监只是他们的丫头,并没有什么稀奇。”听别人说自己的事,总感觉有些奇怪。

“若真是这样,如何还不稀奇?不说这位女子,只说身边有这样女子的人当也非凡品,岂是常人,只可惜我无缘得见!”吴先生说着叹了口气。

我笑笑说:“先生若见了,大概也就不觉得如何了。就是因着是传说,才觉得稀奇不是!”

“言之有理!不过,总归还是稀奇。来,咱们干一杯!”吴先生说着举起了酒杯,不等我已一饮而尽。

往事历历,可我的心已满是疮痍。当我此时回想那些过往,对他却生出丝丝眷恋。我渴望听人说起他,更渴望能知道他现在做什么,虽然明知那是不能之事。可此时,吴先生已是醉了,夫人也早已告退。我想着他,心里痛着,知道今夜难以入眠,即使能也只有噩梦相伴,不如我也醉一场吧!

吩咐人把吴先生扶回去,我拿了酒壶回屋。看着渐渐暗淡的天光,把那壶酒慢慢地喝下去,在酒入愁肠后人事不省地睡去,希望在梦中能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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