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迷迷糊糊地就给隔壁客房里传来的叫喊声吵醒,不知是何事,想多睡会儿都不行。翻身蒙上头,可吵闹声好像越来越大。翻身坐起,想找小二来问问,冲走廊喊了两声。小二应声而人,怎么这么快。
“隔壁怎么回事,这么吵?!”我沉着脸问。
小二一脸奉承的笑:“客官,有个泼皮住店不给钱,掌柜吩咐让他走他又赖着不走,打扰您了!我这就让他收拾东西走人,您先歇着!”说着退了出去。
正想躺下再睡会儿,不想吵闹声又起。看来想清静是不能了,要不出去转转,等会儿再回来。
转身出门,吵闹声更大了,是小二。还没到隔壁客房门口,一堆东西冲门而出,小二随即拉着个人直往外推。那人却好像身体有不便,完全无力地靠在小二身上被拽到了门口。
这也太过分了,就是没钱也不能这么待人。
“小二,有话好好说,这位官人怕是一时手头紧,你又何必这样逼他!”这小二真是狗眼看人低,怕是有亏吃了。
他不知道,被他扔出来的包袱里露出的一把刀鞘上的宝石就够买下他的店来。此人怕是有些来头,又带着家伙,武功也许还不弱。要不是虎落平阳,怎么会被这个有钱便是娘的小二欺负。
“客官,您要出去啊?那您忙吧,闲事莫管!”小二皮笑肉不笑地打发我。
可恨,要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真就管定了。看样子,只怕不看见钱,谁说都没用。也罢,既然管了就管到底。
“他欠你多少钱?”我问他,要是能选择,我可再也不想跟这个势利小人说话了。
他马上堆起满脸的假笑:“嘿,客官,多倒也不多,两天的店钱,还有请郎中的钱,总共一两三钱五,您替他给?”
我掏出十两银子问他:“这些可够?”
“够、够,客官,别说他的店钱,您往后几日的店钱也够了!”他双手亟不可待地奔银子而来。
“哎……”我可不能这么便宜他,“银子我可以给你,不过咱可说好了,往后他要住着,你得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他若还需请郎中,你也得随时去请!”
“自然自然,都依客官的。哎呦他真是造化,遇上客官这样的好人。小的这就请郎中去,他病得还真是不轻呢!”小二说着就要走。
“回来!”我喝道。
他腿脚真快,忙回头笑问:“客官还有何吩咐?”
我指着还倒在门槛上的人:“人你就撂这儿了?赶快扶进去,若他被你折腾得病情加重,就有你好看的!”这家伙真不是好东西,这么没人性。
“好嘞!”边把那人搀着进屋,小二嘴里还不停:“哎呀客官,他这病是自己得的,可赖不着小的。”
我真是服了,懒得理他,转身下楼出店。
中饭过后返回客店。一进店门,小二热情的招呼我。刚想上楼却想起之前的事:“郎中瞧了说什么?”
“哎哟!客官,小的一时忙忘了,客官先请回,小的这就去请郎中。”他忙不迭地说,可只说去请,却一点儿也没有要去的意思。
我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想要银子吧!”
“那里、那里!客官说笑了,小的真是忘了!”小二一脸的假笑,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我没好气地说:“那还不快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哎哟哎哟!客官,这里人多,您还是回屋等吧!小的即刻就去、即刻就去!”看我不依不饶地,他才很不情愿地出了门。
不消一会功夫,他还真请来了个郎中。我也就随了郎中一块去,省的这小子又给我打马虎眼。那人还在昏睡着,郎中瞧过说还好。他胳膊上有刀伤,有些脓肿,吃几天药就无大碍。我吩咐小二好生伺候着,回屋休息不提。
龙泉镇是从京城西去的必经之地,虽人烟不算富盛,但来往行人不少,也带动了镇子,商贾云集,南腔北调,店铺倒也不少,什么人都有。镇上有两三处庙宇、道观、古迹,两三日也就逛得差不多了。街上也没有什么新鲜玩意,我兴趣索然,就打算重新上路了。
听小二说,那位客官的病情大有好转。一日早饭后,我想看看他到底是否真如小二所说已无大碍,我也好安心上路。
我进屋时他正靠着床头养神,看面相倒还忠厚。只是,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细看下我才认出,他不就是那晚替我抢回包袱的大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可算有机会能好好谢谢他了。只说我们再无缘相见,不想今日在此地以此种方式相见。若那日我不曾管闲事,那我们只会错过,只怕是老天也会惩罚我了。
细问起来,大叔姓赵名德全,原也要去肃州。家中已无父母妻儿,此去肃州是要看望一位在军营中当差的朋友,顺便也想某个差事。此次受伤却因了碰见几个宿仇,大叔本来功夫不弱,可大意了些吃了亏,银子给抢了去,人也给砍伤了。
我与大叔相约一起去肃州。不过,大叔的伤还需将养几日。我们商量好三日后上路,这几天,我也就再四处逛逛,准备些必要的物品。
大叔是个经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一路上常有见闻讲给我听,让我长了不少见识。我们也就完全随心所欲,走累了打尖住店,看到美景就多停留些时候,日子过得也逍遥自在。而再有半月肃州也就要到了,这时秋意也越发地浓了。
这段日子,我尽力不让他的影子再出现在梦中、心中,但伤痛依然存在。常常在午夜梦回时他都会出现,那样清晰、那样让我心痛。我也常常会突然从梦中惊醒,而只等到白天悄悄来临也再难入梦。
此时我们已有多日不见,也早已远隔千里,可思念不但没有变少反而越多。我想起了我们相处时的点滴,伴之而来的就是锥心的疼痛。我知道,他早已渗透到了我的血液中,与我的生命同在。我已无法将他从记忆里抹去,也许只有我老去的那一天,我才不会再为他心痛。而此刻,我的心也正如这西去的风景般越来越苍凉,越来越无处安身。
我知道我已无可救药,即便是远离他,即便是从此不再见他,我也已为自己选了条不归路,将自己架在了一个名叫四爷的火炉中,不能上也无法落地,日夜不停地煎熬着、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