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者 :

此后大叔拿来了笔墨纸砚并水牌、戏码册子,不消几日我也就都写好了。果然后来,戏班里其他人都来托我写信,也隔三差五地送些吃喝作为酬劳,我也就乐得自在,和菱花每日都嘴巴不闲地吃着。

班子里总共也就十几个人,都是一群男孩儿,有的从小就跟着大叔学戏,有的是半路出家谋生,也因着大叔大婶人好,这徒弟也都是好人。那时的戏班,连旦角儿也是男孩子演,所以这班子里除了大婶、我、菱花外就都是男人了。

一来二去我和他们也都混熟了,不过谁是谁还分不清,觉得似乎都是一个样儿,也忘了是不是刚刚才给谁写过信,他就又来要写信了。反正左右我也无事,多写写倒也无妨,只是给大婶看见,就免不了一顿说。他们也不怕大婶,虽然大婶嘴里说着还作势要打,可他们仍是笑嘻嘻地,得了机会还是照来不误。

到了晚间刚吃过饭,又有几个过来要写信,为首的是大叔的二徒弟叫祥子的。大婶不在,我边叫菱花研磨,这边刚摊开纸,听着外头大叔的说话声:“怪道一转眼就找不着人,都跑到这儿来了。”说着话人已顺着梯子下来了。

祥子已嘻嘻笑了:“师傅如何也来了,难不成也想给师娘写信?!”说着人早躲到了其他人后头,其他几个都跟着笑。

大叔听说伸手就要打,早找不到人了,嘴里还说着:“我把你个臭小子,满嘴里就知道胡说!”虽是这么说,可大叔却是忍不住地笑,大家也早笑成了一团,菱花也大声乐着,引得大家更乐了。

祥子从人堆后面探头出来:“师娘在外头呢,师傅要说话只出去说去,不用再托师妹写信了,怪麻烦地,也累着师妹!”

祥子本就是丑行儿,再加上伶牙俐齿地,横竖他们也都不怕大叔,早说得众人又忍不住笑,倒让大叔一时也没法儿,只满屋子找祥子,嘴里还说:“你个坏小子有本事别躲,姑娘何时就成你们的师妹了,越说越离谱了,没得辱没了姑娘。”

我听他们说的有趣,只顾笑看着他们。一时又听祥子说:“师傅收了师妹做徒弟,不就是师妹了,有何难的。往后我们再写信什么的也便宜多了,是不是呀各位师弟?”

“是!”大家都附和着,引得大叔抓住近前的一个狠狠地打了一下,菱花也尖声笑着打着,那人一把抱了菱花举到半空,还用菱花左右挡着大叔的拳头,一时船舱里热闹非凡,笑闹声一片。

“快别胡说了,看呆会儿师娘听着又该打你了!还不快出去,我找姑娘有事儿,再不出去就别想要你们的腿了!”大叔一时也打不到他们,倒让他们累得不行,索性也不打了,坐在了榻上。

几个人都七嘴八舌说着,可倒是都起身往外走。走到了梯子口祥子到底还是忍不住伸下头来:“师妹千万不能给师傅写信,让师傅自己跟师娘说去,师娘这儿等着听呢,那些个甜言蜜语要亲口说了才过瘾……哎呦!师娘你做什么打我,我这都是替师娘说的,师娘如何还不乐意了呢!”

听上边祥子的喊声和大婶的骂声加上大家的哄笑声,我忍不住地笑。一低头看见大叔不好意思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赶紧忍住笑,不想大叔自己又笑了:“姑娘见笑了,别介意,这些个小子让我给宠坏了,只会满嘴里胡说!”

“是大叔人好才是真,若不他们如何敢这样说话!”我笑了,想起他刚才的话就问:“大叔找我何事?”

大叔没答我的话,伸头听了听,上面的人似乎都已经离开,此时已悄无声息,嘴里说:“不能让他们听见,这帮小子要知道了可是要伤心地。”回头见我看又说,“姑娘如今也大好了,只是这病的时候不长,要及早治好了才好。这些日子我问了不少郎中,却是全无头绪。只是我想起了姑苏的肖先生,说不定倒有些办法。”

我听了不禁一喜,忙问:“他可能治得了我这病?”

大叔沉吟了一下:“我不是想给姑娘泼冷水,只是也还难说,权且试试也无妨。这肖先生祖上都是行医的,肖先生自己倒不喜这个,家里虽开着几家子药铺,他也是碍着家中无人,不得已才打理生意,可医术也颇为了得。我已捎了信儿去,左右也就这几日能有回音,今儿先告诉姑娘一声,也让你有些准备。”

我虽听着多少有些失望,可还是说:“如此也要谢大叔!大叔为了我的事也太操心了,就是此次不行也无妨。”

“唉!我也只有这点本事了,但愿肖先生能治得好姑娘。”大叔叹了口气。

“大叔如何这么说,我的命都是大叔救的,就是此刻也全凭大叔,大叔一家如此待我,我却没法报答,是我该惭愧。”我看着大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大叔笑了:“姑娘快别这么说,能遇上姑娘是缘分,什么报不报答的。若姑娘一定要报答,只要以后好好地就是了!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缘分也要尽了,只怕姑娘走了,你大婶和菱花得伤心,那帮小子们也得伤心不是!”

一句话说得我不好意思,倒忘了答话,过了会才说:“我也舍不得你们,我会日日想着大叔大婶菱花,只盼着你们都平安才好!”

菱花刚才听得外面笑闹,早跑了出去,此刻已下来,偎着大叔听我们说话。一时大叔去了,菱花也跟着出去。

我却只呆愣愣地想,没想到我在这里也呆不长了,可这些日子的相处,我真是舍不得他们。虽不舍也还是得走,而即便不是现在,终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只盼望着他们都能平安、幸福。

没过几日,苏州就有了回信。不过我们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去,也就十几日后,大叔就送我过去。虽然我早有准备,却还是万般地不舍,菱花更是哭得扯住我不放。可虽是孩子,听大叔说我是去治病,她也哽咽着不情愿地放了手。我心下凄然,也只能期盼着我们还有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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