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刚吃过早饭,先生就来诊病了。
从我能走那天到现在已经又过去了几个月,身体总算是一天天慢慢地好了,精神也一天天地大有起色,让我心中兴奋不已、激动不已。每到夜深人静,在心中默默想着他的时候,我都会悄悄地告诉他,我们就要重逢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我是那么地期待、那么地迫不及待。
如今,先生给的药除了治病,还有调理的成分。他说如今我见好了,可因着之前这么长时间病着,所以身体多少会有些亏损,此时自当仔细调理好了才能痊愈。如何治病我不懂,不过我绝对会是个好病人,先生说的话只有完全遵从的道理。
以前,往常先生都是晌午才来诊病,最近不知何故,每日都在早饭后就来。有时没什么旁的事,我们倒是能痛痛快快地聊上很长时间。
他号过脉,仔仔细细地看我气色后,半晌没说什么。我正纳闷,却看他盯着我的脸久久地看着,还似有些疑虑或是不明白。
我心中暗想怕是不好,难道给他看出什么来了。要知道他可是个好医者,又这样聪明和精明,不知若真给他看出来,我又该如何说。唉!如若真如此,也只能实话实说了,而况我起初也没想骗人,只是已然这样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看我看着他,先生终于回过神来:“噢!姑娘休怪!请问姑娘脸上这斑痕可是胎斑?若不然又是何种来历?不瞒姑娘说,这些日子给你的药里添了些东西,若只是普通的斑痕,这会子只怕早就该好了。”
听他果然问起此事,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停了半晌,我看着他笑笑:“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能请你恕罪,我有好多事儿没法告诉你。也多谢您费心了,这个就不用管了。”我模着脸上的青斑。
“姑娘不必如此!我知道姑娘有些来历,既不便说就不说。只是,难道姑娘不想去掉这斑痕?难道姑娘不想有个美好容颜?”先生一脸地疑问。
“多谢先生!如此就好,其他日后再说!”我只能说到此,也并不想辜负先生的好意。
“唉!”先生叹了口气,“其实那日府衙来人,我就觉得姑娘的事有些曲折,不想姑娘竟还需如此行事,倒不知是何等事情要让姑娘如此待自己。不过,若是姑娘那日改了主意,我定当为姑娘医治。”
“先生好意我心领了,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如此,先生莫怪!”我笑了,知道先生是好人,如大叔、大婶一样地好。只是既然当初没有如实相告,如今也只能先不说了吧。而况,我的事情即使说了也无法毫无保留,还是不说吧。
“我怎会怪你,只是感慨而已,你无需放在心上。”先生说。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进了院门,走到近前福了一福:“公子,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噢!何事?”先生转头看着小丫头。
“回公子,奴婢不知!请公子这就过去吧,夫人那边急等着呢!”小丫头低头说着,并没有看我们,大概也怕看见我的脸吧。
“知道了,你先去吧!”先生说完看着我,“哎!不知我的母亲大人又想怎样,我还真有些怕她了。我去看看,若无其他事,姑娘还是暂且按前几日的方子先用着,过几日看看再说。”起身告辞。
我笑看着他出门,心里还想着刚才我们的谈话。看来,先生早猜到我的一些事,只是他如大叔一般并不多问,我也不想多说,心里却不胜感激。而对我来说,我岂止是欠他们的命。
“姑娘,说了这半日话,该累了,还是回屋歇会儿吧。”看柳送先生到门口,转回来一边收拾茶杯一边说。
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半天看她正看着我才想起她的话:“噢!倒不觉得很累,还是坐会儿。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回头看了看,“水心呢?这半天没看着她。”
“茶叶没了,她去取些来。”看柳说着又问,“要不,咱去花园转转,这时候那荷花开得正好呢!姑娘老闷在这院子里如何行,如今也大好了,正该转转呢!”
我笑了。她说的没错,我先前不想出去不光是因为不方便,也怕吓着别人。现在听她如此说,也有些心痒了。天气如此之好,想来那花园里的荷花也一定早都是清香沁脾了,就去看看也无妨。
从能走了之后,时常到夫人那边说话,也常会碰到陌生人。我就请水心她们给我做了个面纱戴着,这样省了惊着别人,也不让自己脆弱的心再遭受不必要的打击。如今,府里的人也都习惯看见这样的我,也大概都早已见怪不怪了。
顺着水边一路过去,没碰见什么人,是好好地看了一番荷花。一路走着聊着,不觉走到了亭边,坐下来休息休息。先生家的花园虽不算小,水面却是曲曲折折地蜿蜒而去,中间还给茂密的花树环绕着,总是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少了些开阔、通透。
此时坐在这亭中,闻着这满池的荷香,思绪早已回到了府里,回到了和小竹看荷花的那个午后。再想想,还有那么多的夏日午后或是雨季阴天,我和他也曾在书房后的水阁中消磨着时光,不知他现在又在做什么,或是什么都不做。是否会如我此时,看着荷花想着我们在一起的光阴,是否还想听我为他奏一曲。
只是,北方此时还不够温暖,那些荷花都还没开呢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面了,而我此刻也已有些等不及,想这一刻就飞到他身边。也不知道此刻朝中又是什么样了,如若我此时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又给那些贼惦记上。
“姑娘,如何自己坐在这里,看柳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正胡思乱想着,水心从一颗花树后闪了出来。
“找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在么,多早晚我也没扔下姑娘不管,就知道胡乱发脾气!”我还没答言,看柳早从池边直起了身子不满地说。
刚才她蹲着戏水,想是水心没看见她。听她们俩如此说,让我忍不住笑了。水心看她忽然地露了头,也忍不住地笑了。
“算我错怪你了,我给你赔不是了我的姑女乃女乃!”水心说着真就给看柳福了一福,惹得我更乐了。她们俩虽脾性很不一样,感情倒是好得很。
“那是自然。”看柳这时也笑了,“我和姑娘散散,如何你也寻了来,是不是真对我这么不放心?”
水心嗔了她一眼:“行了行了,都给你陪了不是了还不依不饶地。是公子找姑娘不着,让我告诉姑娘一声的。”
“先生找我?”我有些纳闷,他刚刚才走,走时也没说什么,如何这么会儿就……而且他刚才是给夫人叫走的,难道……“先生说什么?”
“公子说,他要出趟远门,姑娘的病他已吩咐陆先生替他诊治,让姑娘安心养病就是了。”水心笑眯眯地说。
我有些疑惑,看柳也早走过来,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问:“就这些么,先生已走了吗?他当时神情如何?”
见我问的奇怪,水心也敛了笑:“就这些,公子等了姑娘半天,实在我也不知姑娘去了哪里。公子就说了这些,倒是……好像看起来有些不快。”水心说着微皱了眉,想了想。
“唉!”我不由地叹了口气,只怕又是一场事端。
这次事情看来还不小,若不然,先生也不能这样。出趟远门,不知道这远门有多远,夫人那边又是何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