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寄集 夏娃和亚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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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智慧树下

夏娃(独白):我应当听从天父的吩咐,停止采摘善恶果实。我应当听从丈夫的吩咐,停止采摘善恶果实。可我现在在干什么?我现在正背叛着天父,背叛着丈夫,偷偷妄想吞食善恶果实。(抬头望着善恶果实,嗅着果实发出的香味)那甜美的香味让我着迷,它钻进了我的心里,啊,不好,它正在吞吃我的肉。(停顿)我是个女人,这话天父说过,亚当也说过。我是个女人?究竟什么才算女人?伟大的万物之母?尊称像我这样的女人?我这样的女人有何区别?区别于我的丈夫?丈夫这个词是天父教导的,他要我谦逊听从我的丈夫——亚当的吩咐,而且不能背叛他。天父认为这是女人至高无上的荣誉。可,只有我这么一个女人,我怎么能明白这就是女人至高无上的荣誉?说不定是女人最大的耻辱。(停顿)我说什么?耻辱!我无意识吐出了耻辱?我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可我明白这是个不好的意思,它从哪里钻出来的?从蛇那里钻出来跑到我嘴里来的吗?还是它从我肉里头钻出来的?它在告诉我什么?告诉我是万物之母?(接着停顿)万物之母?很神秘的东西,像善恶果实一样,不知道它存在时它不存在,知道它存在时它无出不在。(抬头望着善恶果实)又来了!它又在吃我的肉!我要吃它,我要吃它的肉。它吃了我的肉,我要吃它的肉。(吃下善恶果实,惊恐看着四周)我干什么?我吃了它,我吃了它的肉,我吃了我的肉。

亚当(在内,高喊):夏娃,你在哪?

夏娃(慌):不好!我背叛的丈夫,他寻过来了。(沉默一会)不行,我犯下的罪,他必须跟着承受。我是他的肋骨。(将采摘下来的善恶果实放在手中)

亚当上场

亚当(怒):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是禁区,是天父禁止万物前行的领土。

夏娃(假装惊慌,将手中的善恶果实捧给亚当看):你看!

亚当(大怒):你偷吃了善恶果实?你背叛了天父?

夏娃(连连退后):不!不!没!没!(高举手上的善恶果实)我——我从园里采到了这个果实,它跟善恶果实长得一模一样。

亚当(怒):背叛丈夫的女人,与你的善恶果实作伴。

夏娃(假装惊慌):这是善恶果实?不!它只是和它长得一样,我从草丛里捡的,它长得和它一样。

亚当(怒):狡猾的女人,正在挖空心思想着如何背叛天父,还拼命辩解着自己的无辜。(停顿一下)小偷,你吃了它?

夏娃(假装慌乱):没!没!我没!

亚当:(抬头数着善恶果实,发现少了二个善恶果实,大怒):狠心的女人,你偷吃了它,偷吃了天父禁止吞食的果实,你背叛你的丈夫,背叛他的忠诚。

夏娃(辩解):不!不!不是我偷吃,是它掉在我怀里。

亚当:继续说,继续说下去,背叛已在你身体上发芽,你无法将它清除,很快它的惩罚者将要到来。

夏娃:不!亚当!我没偷吃,它掉了,我捡起来了,太香了,太香了。(高举手中的善恶果实)你看!它多可爱,它多美丽,它多香。它自己掉了下来,我捡起它,它属于我,它属于我们,它属于我和你。

亚当:一切属于天父,我们是他忠心的跟随者。

夏娃:它掉在地上,掉在我怀里,现在它掉在你怀里。它属于我们,它是我们的,我们属于天父,属于我们的也属于天父。我们并没有背叛天父,我们只是捡起属于我们的果实,然后吃了它。它属于我们,它是我们的,它自己掉在我们怀里,它自己偷偷跑了过来。太香了,太美了,多么美丽的果实,多么香甜的果实,它属于我们,又属于天父。

亚当:这是天父摘种的果树,它不属于我们,应该归属它的泥土。

夏娃:它掉了,掉在我们的怀里,我们捡起它,我们只是捡起它,它被我们捡起。亚当,嗅嗅,香,多么香的果实。难道你不想吃吗?难懂你不好奇它的滋味吗?我们偷了天父的果实吗?不!这里所有的一切,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你,因为你是天父独一无二最疼爱的孩子,为了讨你的欢喜,他创造出我,为了讨你的欢心,他任由你挑选任何东西,难道区区一个小果实就能让上帝放弃他最疼爱的孩子吗?亚当,来,看看,多么美丽的果实;嗅嗅,多么香甜的果实。我吃过这么多的果实,没有一个比得上它,它能让我感受到另一种甜蜜,一种让你沉溺的甜蜜。

亚当:我不能背叛天父。

夏娃:它属于我们,它掉了我们捡起来。它属于我们,它是我们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天父不允许我们吞食善恶果实?难道你不想知道这里头的原因?难道你在害怕,害怕天父会驱赶我们离开伊甸园,离开这片美丽的土地?不!他在吓唬我们,他不愿意让我们知晓他知晓的一切,他不愿意让我们和他一样伟大,他正在剥月兑压抑我们的自由,他以为我们跟他创造的其它生命一样吗?我们属于天父,也属于我们。吃,吃下它,你就属于你。

亚当:狡猾的女人,你正在诱惑你丈夫的忠诚,试图让背叛从泥土中钻进他的脚底。

夏娃:谁知道什么叫背叛?我们摘取果实算不算背叛?若不算背叛,为什么我们不能吃善恶果实?若吃了善恶果实我们背叛了天父,那么我们吃另一些果实我们也背叛了天父。我们已经背叛了天父,再怎么辩解,我们依旧背叛了天父。我的丈夫,我的亚当,嗅嗅,它多香,看看,它多美,吃吧,吃吧,它只是一个果实,跟我们昨天吃的果实一样,它没有任何用处。一个熟透的果实,挂在树杈上是多么可怜?我们正满足它的愿望,吃了它,属于你的果实,吃了它。(递到亚当嘴边)

亚当(转头):不!背叛会导致惩罚的到来。

夏娃(递到亚当嘴边):即便是惩罚也不过是小小的惩罚。你是最受宠爱的孩子,天父会因为一个果实而放弃他最疼爱的孩子吗?它掉在我们怀里,它属于我们,来,尝尝,多香。

亚当伸出舌头舌忝了一口,赶紧转头

夏娃(继续递到亚当嘴边):香吧,吃了它,它属于我们。不要害怕惩罚,再大的惩罚也比不上它的鲜美。它多么美,吃了它,赶紧吃了它。(亚当转过头拒绝果实的诱惑)你已经舌忝了一口,背叛已经生根了,吃或不吃它,也难以清除背叛。不如你索性吃了它,它属于你,你尝到它的鲜美,你能抗拒它的鲜美吗?(亚当转过头来,看着果实)来,属于你,吃了它,吃了它,吃了它的肉。背叛已经开始,无法回头,你已经背叛天父,不用担心,最受宠爱的孩子,它只是个果实,无法剔除天父的宠爱。小小的果实,你吃了它,吃了它的肉,它属于你。

亚当(愤怒,推开夏娃):该死的女人,你正试图诱导你的丈夫偏离天父无所不在的权威,企图篡改天父已编排好的宿命。很好,你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灾难很快就要来临,意味着无所不在的天父即将席卷着愤怒朝我们走来。

夏娃(站起):被天父愚弄的卑微的宠儿,你拥有的宠爱不过是虚幻的果实,只要天父随便一挥手你便倒在腐烂的土壤中.

亚当(愤怒):你居然敢辱骂天父的仁慈,狠毒的女人。

夏娃:只有卑微的宠儿才会被所谓的仁慈迷住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宿命。天父创造的宿命只属于天父,万物自然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宿命,即使是天父也不得不臣服于他创造出的宿命。可怜的宠儿,我可怜的丈夫,你被天父迷惑了,看不见你的宿命,只瞧得见他赐予你的宿命,还炫耀着他的宠爱。

亚当(愤怒):坚硬的骨头阻拦了天父的仁慈,让你听不见他的神

夏娃:你所拥有的神谕不过是个丢弃的果实,放在腐烂的土壤中变成土。

亚当(愤怒):回归你出生的死亡地,不该存在的你只能被毁灭。

夏娃:土壤便是你死亡的归宿地,这是上帝塑造属于你的宿命。

亚当(勃然大怒):侮辱天父是你犯下最大的罪孽,你将永生被天父逐出他的领土.

夏娃:可笑的宠儿,你还不知道你口中仁爱的天父试图将你丢弃黑暗的土壤中,让你与土壤为伴,共生共死.

亚当(怒):仁爱挡不住你出身的卑微。

夏娃:出身高贵的你最后腐烂于土壤中。愤怒吧,继续愤怒,这样你才能看清你心里住着什么样的魔鬼。我想你不太清楚魔鬼和天父的区别,当然,魔鬼的语言在你心中不存在,你心中只能存在天父指定的语言。比如忠诚于天父,比如信守天父的教导,比如不采摘善恶果实。(望着手中的果实)可怜的宠儿,若是你吃了它,你就能明白你最终只能归于尘土,因为你来自尘土。为了短暂的愉悦,放弃永生,是件可笑的举动。

亚当:聆听天父的教导才是真正的永生。

夏娃:昨天的果实不是今天的果实,尽管他们在同一颗树上;昨天的河流不是今天的河流,尽管他们流向同一块土地;昨天的鱼儿不是今天的鱼儿,尽管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你凭何认为今天的你与明天的你是同一个人?你又凭何认为天父只愿意宠爱今天的你,不宠爱明天的你?

亚当:它们住着一起,归属天父,包过我。

夏娃:可你不在是你,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不同,明天的你和今天的你不同。表面上相同的事实上不同,表面上不同事实上相同。你与一棵树,一朵花,一条鱼,又有何不同?难道因为你是天父的宠儿,你就自认为天父将所有的恩宠给予了你?包过那永恒不变的时间?

亚当:自然,这是天父允许的。

夏娃:天父控制着世界,又被世界控制着。他即是使神又是信徒,他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神,又臣服于他所创造的神的威严下,成为忠诚的信徒。(走近亚当,双手捧着善恶果实)来,吃了它,吃了它,你就是天父,你就是神。你即将创造出属于你的世界,你即将成为属于你世界中的神,连天父也无权干涉你寻找到的智慧。

亚当(推开夏娃):天父自然会赐予我智慧,不需要偷窃。

夏娃:你以为天父会赐予他应该赐予的智慧吗?他只会赐予他认为应该赐予的智慧。智慧,像个魔咒,它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没有谁知道它的存在,没有谁知道它控制着万物,依据它的编排万物顺着各自的轨道行走。你被赐予的智慧,那是一层虚假的光环,钻进去里头空荡荡,没有生机,没有生息,没有万物。可怜的宠儿,拥有那层可笑的智慧,自以为是天父的宠儿,只有天父真正的宠儿才能吃这善恶果实,才能拥有天父般的智慧。

亚当:丢弃你的智慧,拿开你的恶毒,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万物?

夏娃:我是你,从你肋骨生出的生命,我的一切均由你掌控,没有你怎么会出现我?我的丈夫,你应该明白,你的妻子——我,是为你而生的。我有义务要让我的丈夫步入神的领域,我有责任要让我的丈夫领悟最高的智慧,因为,我是为你而生的。没有你就没有我。我的丈夫,请您记住,您是天父的宠儿,用泥土堆出的宠儿,堆完这个他也可以堆出另一个,再另一个,那时,您到哪里去了?您能到哪里去?(靠近亚当)唯有真正成为天父的宠儿,您才能得到唯一。(捧出善恶果实)吃了它,吃了它,它属于上帝,它属于神子,你成为上帝,你成为神子。

亚当在夏娃的诱惑下吞下了善恶果实,此时,天空骤然转黑,狂风来袭,上帝在呼喊着:我的孩子,你在哪里?我的孩子,你在哪里?亚当和夏娃吓得跪倒在土地上,直至天空转亮,上帝的怒吼声依旧在天空上盘旋

上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从上空传到下空,令人惊悚):谁偷了我的孩子?谁偷了我的孩子?亚当,我的孩子,你被谁偷走了?谁偷走了你?

亚当(跪倒在地):天父,我在这里。

上帝(愤怒):你在这里?不!你不在这里,你被偷走了,你从我手里被谁偷走了。是你的妻子吗?告诉我,是你的妻子诱惑你从我手里逃跑吗?

亚当(身体颤抖,跪倒在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上帝(怒):夏娃,你偷走了你的丈夫,是你偷走了他?

夏娃(颤抖着身子):我……我只是让他吃了禁果。

上帝(狂怒):吃了禁果?你竟敢诱导你的丈夫吃禁果。肋骨做成的生命体,你居然敢违抗不可动摇的宿命,贬低我的权威,动摇我最忠诚的儿子回归尘俗。夏娃,我诅咒你一生必须依靠你的丈夫生存,没有他的保护,你将永远消失在轮回中。你将饱受强者的凌辱,这是你必须也只能承受的事,这将是你违反我的神谕吞噬的苦果。告诉我,谁让你做出这等耻辱的事情?

夏娃(惊恐):是蛇先生告诉我的,它说我将成为万物之母。

上帝(狂怒):万物之母?该死的四脚虫,这就是你引诱我的儿子犯下的罪孽。不知为何而生的你,偷窃神的半边智慧,无知地炫耀自己身为先知的威严,我将夺走你的四脚,让你匍匐在泥土中前行,永生与黑暗为伴。你住在冰冷的洞穴中,潮湿与寒冷像噩梦般缠绕你有限的,你漆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光明,只能瞧见湿润的泥土下蕴藏着的贪婪与腐烂,再也不会有光明住进你的心中,你依旧保留先知的荣耀,但在先知的背后是邪恶的魔鬼在诱导你的理智,你将重新与女人连接一起,在梦中,在荒野,在高山,在大海,在一切由黑暗掌控的元素中,你成为女人的先知,成为女人的恶魔,她们依赖于你又诅咒于你,你带给她们荣耀又将带给她们灾难。试图成为万物之母的女人,跟你的蛇先知沟通吧,它将带给你想要的荣耀,也将带给你难以承受的苦难。诱惑是最初的罪孽,也将是最后的罪孽,它在鲜血中成长,也在鲜血中吞食纯净的。啊,不可饶恕的罪孽,不可原谅的罪孽,不是因为你们违法了我的命令,而是你们违反了自己的命运,迈向罪孽的怀抱。唯一拥有高贵灵魂的人类,伊甸园从此不再为你们而开,你们必须离开,独自在尘世中轮回,受尽双重的磨难,出生至死亡,没有一刻是轻松快活,愚钝的和私欲让你们遗忘上帝,遗忘自己,遗忘曾经拥有高贵的灵魂。我的儿子,我曾经最宠爱的孩子,你跟着诱导你的妻子离开,离开这座伊甸园,它不属于你,它不再属于你,当你违背我的嘱咐那一刻起你便注定在尘世中磨砺,辛勤地劳动不会让你重获我的恩宠,迈向死亡将是你无法摆月兑的结局。承受吧,这就是你选择的命运,这就是你选择的灾难。被女人挪动信心的你,注定会为女人厮杀和搏斗,她会搅乱你的心湖,她会把她跪拜的先知放在你的心湖中,先知从你的心湖中慢慢成长,成长出另一个你,一个黑色的你。你不知道另一个你的存在,另一个你知道你的存在,在白日他不会出现,在黑夜中,他的领土里,他将掌控你的,变成一个你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你。小心啊,我曾经的宠儿,小心黑暗,小心女人,小心另一个黑色的你。去!出去!犯下罪孽的你们,这里不再为你们开启,这里不再为你们停留。创造出属于你们的伊甸园,在黑暗和光亮共存的伊甸园,唯有真正的智者,唯有真正的先知,才能解开捆绑的天生罪孽,重回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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