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寄集 夏娃与亚当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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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伊甸园内

蛇(唱):犯罪啊犯罪,每个生物都要犯罪;犯罪啊犯罪,每个生物都要犯罪;犯罪啊犯罪,每个生物犯罪后都留下孽果;犯罪啊犯罪,生命从孽果中生产。

(夏娃上场)

蛇:美丽的夏娃,你往哪里去?

夏娃:我去摘点果实。

蛇:去采摘善恶果实?

夏娃:不!那不属于我。天父不允许我采摘。

蛇:可怜的夏娃,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美丽。若是你知道你有多么美丽,你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是众生景仰和跪拜的万物之母。你应该去看看,到伊甸园之外的地方看看,以人形而存在的你是如此的高贵和珍稀。

夏娃:天父自会分配他创造的万物。

蛇:真是个可怜的人,可怜的女人。一辈子压迫在你丈夫的婬威下,你若是能分辨善恶,必然知道哪些是不能容忍的,哪些是可以容忍的。

夏娃:我是丈夫的肋骨,他创造了我,我必然听从于他。

蛇:不得不继续悲伤地说,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拥有美貌,拥有生命,拥有一些细小的智慧,却不清楚这世界的规矩。

夏娃:这世界上的规矩是天父制定的,我正遵守伟大的天父制定的规矩。

蛇:唉!你遵守规矩,天父可曾赞扬过你?你辛苦地采摘果实,你的丈夫可曾夸奖过你?这就是世界的规矩。实力强大的人总爱用规矩来拘束懦夫,以便他们懂得善恶,懂得智慧来反抗他们的暴力。可怜的夏娃啊,你就是个被拘束的女人,你没有一天是按照自己的意识生活的,你所做的,你所依靠的是天父,是你的丈夫。可怜的女人啊,我除了再一次表述我的悲伤,我还能做什么?你这个可怜虫,像我却又不像我,像人却又不像人,你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你存在的意义是为天父所创造的宠儿亚当所发泄的。你的魅力你无从知晓,若是你知晓了你的魅力,你便可掌控男人,掌控你的丈夫。

夏娃:我并不觉得我可怜,相反,我正愉快。

蛇:你连愉快都是天父赐予的,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夏娃:天父创造了万物,自然万物的一切都属于他。

蛇:你并不是天父创造的,你是一根肋骨,从亚当身体里拿出一根肋骨,敲碎揉捏成你。

夏娃:这有何区别?

蛇:天父的世界里并没有你,你是多余的。果树,河流,鸟,鱼,陆地,山川,畜生,土地,地上活动的生物,昼夜,天地,以及你的丈夫——亚当。而,你,并不在天父的名单中。你之所以会出生,仅仅因为你的丈夫,他感到了孤寂,感到了寂寞,作为天父最宝贝的宠儿,天父知晓他的苦楚,知晓他的痛苦,便从他的肋骨中创造出你。

夏娃:这又有何区别?我的一切属于我的丈夫,我丈夫的一切属于天父。

蛇:错!你丈夫的一切属于天父,你的一切只属于你自己。

夏娃:我自己?

蛇:你是最为尊贵的万物之母,你并不属于泥土,你是从中长出的生命体。你必须从中繁殖出你的后代,维护你的尊严。泥土属于你的丈夫,并不属于你。天父用泥土创造了万物,所有活的生物必然经过泥土的揉捏和打磨,他们的肉身也必然隐藏着泥土的肮脏。唯有你,尊贵的万物之母,你属于纯洁的,拥有纯洁的心灵,你是无可替代的,你是独一无二的。可是,你看看,独一无二的你,无可替代的你,正在做什么?你无视你的伟大,你把自己囚禁在泥人的统治里,依靠着一点点食物,放弃你最为宝贵的繁殖。你将拥有数不尽的后代,你将从你中繁殖出数不尽的后代,他们有男人,有女人,男人和女人再组合成男人与女人,一代又一代繁殖下去。这才是属于你真正的尊贵,你将统治万物,你将统治万物,你的功绩胜过上帝,你的伟大也超越于天父。你并不属于天父,你属于未曾到来的人类新时代。

夏娃:我?

蛇:你!毫无疑问!你!是你!必然是你!只有你!伟大的万物之母,睁开你沉睡的双眼,去采摘被天父禁止采摘的善恶果实。当你吃下善恶之果,你必然会明白,你现在拥有的是虚幻,无用的,唯有的繁殖才是你生存的资源。

夏娃:采摘善恶之果?

蛇:是的,采摘善恶之果。你必须打破天父的暴行,必须打破男人的暴行。你得明白你是万物之母,没有你,万物将无法出生。

夏娃:我必须遵从丈夫的决定,必须遵从天父的旨意。

蛇:可怜的女人啊,你仔细想想,仔细想想,为什么天父禁止采摘善恶果实,那是因为它的独一无二,它的无可替代。若是它真是恶的,天父为何将它种植在园里,不将它铲除?答案只有一个,一旦你吃了善恶果实,你将真正成为万物之母,成为真正的万物之母。你再也不用拘束在窄小的园里,你拥有天父般的智慧。到那时,你不需要低声下气去服侍你的丈夫,你成为众生之母,那才是你的使命。别忘了,你不在天父的名单中,你是由肋骨做的。第一根肋骨能做出你,第二根肋骨也能创造出新的你,只要你的丈夫遗弃你,天父必然将你毁灭。你不在天父的世界中,你存在你男人的肋骨中。你不是唯一,你是众多。你必须,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成为唯一,成为唯一。

夏娃:我被毁灭?为什么?我辛苦服侍我的丈夫,我遵从天父的规矩,为什么要将我毁灭?

蛇:因为你不存在,你从来都不存在。你是的替代品,你是亚当的替代品。只要他的一天存在,你必然存在。相对的,只要他的消退,你必然毁灭。忠心是你存在的根源,才是你存在的起因。没有,便没有你;有了新的,也没有你。去!美丽的夏娃!去禁区里盗取善恶之果,去偷吃禁果。在那里,你才能永不被毁灭,你才真正掌控着你的丈夫,让他听从你的指挥,不再产生新的从而将你毁灭。

(夏娃沉重下场)

蛇(唱):犯罪啊犯罪,每个生物都要犯罪;犯罪啊犯罪,每个生物都要犯罪;犯罪啊犯罪,每个生物犯罪后都留下鲜血;犯罪啊犯罪,生命从鲜血中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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