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寄集 第七折 妖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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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王后寝宫

叶幽,周王上场

周王:我最美的王后,为何你珍珠般的眼睛染上悲伤的色彩?为何你美丽的面容下暗藏着无尽的痛楚?你是王国最尊贵的女人,你是世人跪拜的至高无上的王后,你拥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你拥有炫丽夺目的至高荣誉,为何快乐驻扎不进你美丽的心田,让心田之水开放美丽的花朵?

叶幽:我是王国最尊贵的女人,我一声令下可让天地万物风云万变,我大笑一声天地万物为之动容,我愁眉不展让我的臣民日夜不安,我是至高无上的王后,我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与女人梦寐以求的桂冠,但是,但是,这个身份尊崇的女人,哺养这片土地众多臣民,却,得不到,得不到她的继子亲切的问候声。半个月,整整半个月,太阳落了又升,升了又落,我等待的人始终未出现。即使是光芒万丈的阳光在我的身边掠过,也无法清除我内心残留的隐晦和绝望。我只是个女人,我只是个母亲,即使我拥有权势,即使我拥有闪闪发耀的桂冠,我渴求的,只是我的孩子,轻轻一句问候。

周王:他不过是个孩子,孩子的脑海中拥有的是欢乐和遗忘。

叶幽(向周王,怒):播种在土地的种子用丰收的果实庆祝大地带来的恩赐;细小的溪流挤着窄小的峡谷开辟新的领域庆祝水神的仁慈;衰老的叶子在泥土中翻滚着来到树根身旁;田里的水稻将沉甸甸的稻穗垂向母亲的怀抱;天地万物,何物不论情?天地万物,何物不恋母?是的,我不是他的母亲,我也没有用甘甜的乳汁哺养他长大,更没有用慈爱的眼神注视他从蹒跚学步的孩子变成矫健的少年。即使是大地之母她也希望她哺养的人类用欢歌笑语,用丰收的果实来赞美她的仁慈。而我,身为这王国身份最尊崇的女人,我怎么不奢求我拥有母子之情?

周王:经历风雨后的树木才会得知大地的恩惠,经历冰雪覆盖的花苗才会明白春风蕴含的温暖。只有饱经风霜的人生才会懂得生命的尊贵。你岂能期盼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拥有神的智慧?

叶幽:人与野兽不同的是野兽心中装的是凶残暴戾,人心中装的是仁慈公正智慧……人是神落在人间的宠儿,是神用智慧的心血创造出来的生命。心中装不下仁慈的人,怎么懂得什么叫尊重?心中装不下公正的人,怎么会明白什么叫智慧?创造神告诫人类,我心爱的孩子,用你们的心灵去追寻那至高无上的智慧。在智慧的光辉下,即使是命运之神也只能跪倒在他的脚边。但是,那些无知的人类,把无用的知识当成了智慧,把俗世的权势财宝当成生命最珍贵的宝物,用骄傲嘲讽冷漠挂在头顶,然后再把创造人类的智慧之血毫不犹豫地践踏在脚底,直到命运神狠狠报复他们的无知时,他们依然抱怨着,神啊,为什么我拥有财富,拥有权势,拥有智慧,却改不了命运?

周王:智慧是神赐给人类的宝物,但对于一个孩子,智慧如同那遥不可及的太阳,只能看得见它普照大地的光辉,看不见被阳光滋润的万物的喜悦。他是我的嫡子,他也是周国的继承者。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这里的每一棵树木,这里的每一朵白云,都将属于他。你是他的母后,赞扬或责骂都将是你的责任。没有肥沃的土地种子无法发芽;没有雨水温润的灌溉花儿无法绽放娇艳的花朵;没有母亲的教育,孩子怎么会明白如何成长为一个男人?

二王子上场

二王子:父王,母后。

周王:你母后久久不见显儿前来拜访,心中极为担心。你去看他,若无事,叫他明日进宫。

二王子:是!(退场)

第二幕三王府一角

三王子站立舞台中央,二王子出场

二王子:殿下!

三王子:何事?

二王子:今日我入宫……

三王子(打断二王子的话):那妖女又说了什么妖言?整个王国上上下下都被她的妖言给蒙骗,让她高举着神女的光辉在世间作乱。

二王子:倒也无大事。只是,父王派我前来探望你,若无事明日让你进宫。

三王子:哼!哼!妖女,又是那妖女翻的妖波。我为何要进宫?我是谁?她是谁?区区一个低贱的奴才,只不过攀上了宝座,就真以为自己是拥有高贵血统的贵族?棋盘上的黑子,一辈子也只能躲在角落里做它的黑子,以为披上个白衣就成仙了?(向二王子)我身为王国最高贵的王子,我的骨头岂能向个奴才弯曲?也只有低贱无用的人才会把人骨头压成狗骨头。

二王子:殿下,这样不妥。她毕竟是王国的王后。

三王子:王后的宝座岂是她这样低下的人能拥有的?哼!哼!她不过是命运神手里的泥人,随手一扔便摔得粉碎,即使那身上披着五光十色的霞披。

二王子:殿下,今日入宫,让我有些担忧。

三王子:哦,为何担忧?

二王子:男人的激情经过寒冷的冬季来到了春暖花开的春季,他们的眼睛注视着发着弥漫芬香的花朵,耳边听着婉转鸟儿的低唱,压抑在心底的激情随着天气的回升日日跟着浮出心田,他们像陷入爱河的少年,整日嬉戏在山野田园。他们的眼中看不到天空即将密集的黑云,他们的耳边听不见旁人着急的呼喊,他们所有的注意力被田园的风景吸引沉溺着,忘记了他们身上承压着男人的重担,忘记他们并不是天真的孩子。现在的父王像陷入爱河的少年,他的眼睛只看得到给自己带来欢愉与沉溺的她。为了获取她的芳心,为她建造宫殿,为她收集珠宝,为她戴上桂冠。他对她的宠爱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将一切卷入苦咸的海水中。我,我担心,将来,恐怕,有天,他连整个王国都献到她的手中,到那时,乌云遮挡太阳,大雨即将落下,新一轮的风暴很快朝这个王国袭来。

三王子:我是命运神高贵的宠儿,我是王国未来的储君,这王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金矿都是我的私有物。我掌控着所有人的命运,我就是人世间的神,区区一个小小的风暴,岂能困住神的脚步?她,不过是只能在黑夜卑微升起的星星,没有太阳的恩宠,在星光闪耀的黑夜谁能看得到她的光芒?

二王子:但她拥有太阳,依靠着太阳成为黑夜的主人。让世人跪拜的太阳,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不变从东边升起,它掌控着万物的成长,它造就了春夏秋冬,就连最柔美的月亮,也只能在他沉睡的时候出现,即使是出现,也必须变化成不同的形态,以此来尊崇太阳的力量。它高兴时候大地阳光普照,它悲伤时磅礴大雨直流而下,它愤怒时土地开裂,它欢愉时从乌云中破空而出。万物俯仰阳光,万物尊崇阳光。没有任何人敢用抬头直望太阳,愤怒的太阳神会用炽烈的阳光将示威者的眼睛蒙上黑雾,让他的生命进入无尽的黑暗中。即使是他的继承者,即使是他王国未来的掌管者,在他的统治期间也不能威胁他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不允许任何窥视他尊贵的宝座,只要有人轻触他霸权的领域,他必然毫不留情让触犯者消失在滚烫的阳光中。(拜向三王子)殿下,臣愿意充当殿下手中的金箭,刺破乌云密布的天空,射进太阳的领域,让阳光重新照射大地。

三王子(旁白):在权势的驱动下,亲情被切砍成四分五裂。人类不但贪心爱情亲情友情,还痴心妄想拥有权势名誉地位。然而,一旦两者发生激烈的碰撞,人类脸上总是流露出不舍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神情,其实心里头正冷静地分析选择哪方能获取更大的利益。人类身上沾满野兽的气息,为了隐藏气息,人类用美轮美奂的谎言与高贵的道德来掩饰混浊的带来的贪欲。

三王子:不!阻挡黑夜来临的只有高挂天空的太阳,但是,现在,太阳即将被乌云蒙蔽了光芒,让宽广的大地裂出通向地狱的洞口,地狱中的妖魔从洞口爬进人类的世界,嚣张的欢笑声在人类耳边无情的响起。为了逐出被妖魔侵占的城镇,为了驱除让太阳步入黑暗的乌云,我们,我们必须(语气开始加重)拿起神赐予我们的智慧之箭射向那浑浊漆黑的乌云,清除留在人间的噩梦。

二王子(拜):臣愿意跟随殿下高举弓箭,让离弦的金箭冲开沉重的黑夜,进入光明的殿堂。

三王子:好!让我们高举智慧神赐予的弓箭,冲击乌云密布的天空,朝心中的殿堂奋勇前进。

二王子(旁白):疑惑的种子在他的心中发了芽,总有天它经过嫉妒折磨恐惧的滋润,慢慢伸出的黑暗触角把阳光抓进恶魔的宫殿。人之所以被恶魔驱动诱惑,是因为人那无可救药的贪欲。贪心权势,贪心金钱,贪心美貌,贪心荣誉,贪心健康,贪心快乐,又贪心情爱。为了获取心中的贪欲,人类为自己编织精美的谎言,最美的谎言便是所谓的命运神的掌控。在这个无所不能的命运神的掌控下,人类分成三六九等,尊贵低贱。有权有势有财的人站在最高点,无权无势无财的人站在最低点。人类以权势财宝美貌子嗣婚姻作为运气的分水岭,运气好的人拥有一切,运气坏的人贫困潦倒。人类用尽各种方法来获取命运神的青睐,以此换来内心贪欲的满足,甚至,编制出低潮与高潮两种人生方式。在低潮时人类应该忍耐不屈等待打磨,在高潮时人类应该不骄不躁从容平静。命运神带给人类的究竟是大海中摇摆的小船还是在大河里优雅前行的大船?伟大的万能的命运神,您告诉我,究竟什么叫做低潮?什么又叫做高潮?拥有权势地位财宝等世俗贪念便叫高潮?拥有贫困潦倒,孤老一生便叫低潮?是谁规定的?是您?还是人类埋藏在中的?自称神子的人类啊,看看你们的眼睛,那里埋藏的是野兽对食物饥渴的还是假惺惺的人性?做不了高贵的神,不如,将神的血统剔除重新回到野兽的怀抱,又何必像现在,披上神的外衣,做出野兽的残暴。

第三幕宫殿一角

周王,叶幽坐在王椅上,身后两名侍女站立。三王子上场

周王(向三王子,微笑):显儿,你来了!

三王子(向周王拜下):拜见父王,显儿有点事耽搁,来晚了。

周王:哦!(拖长音,音平)(向叶幽)来,过来见见你母后。

三王子:母后?父王,我的母后带着她的荣耀长眠于地底宫殿中,何时出现于人间?但愿伟大的神让我的母后永远闭上沉睡的双眼,让这人世间的薄情冷暖只轻轻在她身旁掠过,无法惊动她甜蜜的梦境,让她永远无法悲伤于她的丈夫对另一个女人诉说深情,将她的人生陷入无尽的黑暗。

周王(大怒):放肆!树木没有大地怎么寄托生命的成长?水流没有大地怎么向大海航行?谷物没有大地的滋润怎么结出沉甸的果实?一个男人,若没有母亲的教育,他怎么明白生命的尊严?大地是如此的无私,任凭人类用铲子,用锄头,用刀剑,在她的上不停地敲打折磨践踏也毫无怨言;大地是如此的深情,任凭万物在她身上砍伐种植争斗爆裂,她依然在人类历尽风雨袭击时为呈献自己的让万物挡风遮雨。母亲,也只有母亲,才会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上为自己的骨肉,为自己的孩子,撑起一片天,一片母爱的天。你!你!(语气加重)一个不懂反哺之情的人,怎么会明白这天地的慈悲,怎么会明白一个男人该有的胸怀?是!她不是你母亲!是!她没有哺育你成长,可,她是这个王国的新主人,她抚养着这片宽广的土地,她必须历尽磨难包容这里的万物,用她的身躯用她的精血用她的生命,这就是她的使命。当她戴上王冠,坐上王座的那一刻,使命已经开始。对于这样的一个女人,对于这样的一个母亲,难道,你一点点尊重都没有吗?

叶幽(泪在眼眶,旁白):母亲,我的母亲,您看见了吗?您看见了吗?您看见你的女儿正戴着王后的桂冠将你寻觅?母亲,我的母亲。您的女儿,她再也不是那个面容丑陋的丑奴,她再也不会任凭世人辱骂欺辱,她站了起来,她站了起来,她站在最高点,她站在最高点向下俯望。失去的,所有失去的她又夺了回来,高傲站在仇敌者的对面。可是,这泪,它为什么想掉下来?它为什么要掉下来?没有,没有你,没有你的爱,我的生命是何等的苍白无力。换了张皮,能换来衣饰,换来宠爱,换来尊重,换了荣誉,换不来给了我生命,在乎我灵魂,用爱扫除恶魔诅咒的您,我的母亲!

三王子:我敬重大地的厚德,因为没有大地的无私就没有肥沃的土地;我敬重大地的哺育,因为没有大地丰盛的乳汁就没有万物赖以生存的果物;我敬重大地的恩赐,因为没有大地的慈悲万物将无法生存。但是,但是(语气加重),我愤怒于一个恶心丑陋的恶魔披着大地之母的外衣,打着大地之母的恩宠作乱人间。哼!哼!她是谁?她以为她是谁?她以为她登上王后的宝座就能掌管天下的万物?她以为她获得了荣耀就能控制万物的灵魂?

叶幽(站起,怒):我霸占了你母后的宝座,我霸占了你母后的光芒,我霸占了你母后的桂冠,这些都不是你用来嘲笑讥讽我的武器。你可以侮辱我,可以毁谤我,可以耻笑我,可以鄙贱我,可你的侮辱,你的毁谤,你的耻笑,你的鄙贱都无法损伤我桂冠上的光芒,只会让我更加坚定地向着自己的使命前进。满身的荣耀还是满身的击毁或许会让人在天堂与地狱中来回,或许会让灵魂束缚于痛苦与美梦中,但是,只有经过痛苦徘徊,只有经过天堂与地狱的灵魂才能聚集悲痛甜蜜的人生,融合出新的自己。恶魔的呼喊声不会在人间响起,它只会在嫉妒的灵魂中日夜嚎叫,它凶狠的目光想要摧毁不属于它的光明。

周王(怒):恶魔?披上恶魔的衣裳?究竟是你被恶魔占领了还是你披上轻蔑的衣裳?她!(强调语句)她是我的王后,她是你的母后!岂能允许你站在这大堂里辱骂讥讽?高贵的血统岂能允许你诬蔑成染上黑暗的血脉?

三王子:父王,我不是侮辱,我也不是耻笑,更不是毁谤,我只是怀疑。

周王(怒):怀疑?你为何怀疑?你有何怀疑?你凭何怀疑?

三王子:父王,我怀疑的是此女的身份,我怀疑的是她的来历不明,我更怀疑她与我王妃曾经失踪有联系。

周王(怒):我看是你偷了贼胆当虎胆。

叶幽(怒):我只知你怨恨我抢夺你母后的王冠,哪曾想你居然满盆污水朝我泼洒,还质问我为何肮脏丑陋?究竟是你从污水中看见了我的丑陋还是你用污水污秽我的洁净?(叶幽手指三王子,语气转弱)你!一次又一次!你!一回又一回!用你刀剑一样的嘴狠狠刺进我被你击中无数次依然流血的胸膛,那一颗颗用情意酝酿的血珠被你丢弃在雪白的地上痛苦地翻滚。而,你,居然还在一旁嬉笑呐喊。是啊!是啊!被恶魔用黑暗塑造的傀儡人怎么会拥有人类的良知?

三王子(蔑笑):良知是道貌岸然的小人用来迷惑敌人的武器。真正的君子不需要时时刻刻用良知来伪装自己,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本身就是良知。(向周王)父王,您可记得前段时间叶大人府上突然冒出个鬼女,自称是三王妃。

周王:自然记得,同时消失的还有你的王妃,可这与王的王后有何关联?

三王子:父王,请允许儿臣传两名重要证人,等父王听了他们的证词就明白儿臣为何不恭敬她,为何要质疑她的身份。

周王(怒):你不承认她是你的母后,不过因为她抢夺你生母的荣耀。显儿,你别忘了,你在质疑她的同时也在质疑孤王无能的罪名。

三王子:父王,荣耀是用来彰显身份地位的衣饰,不是命运马车上的车轮。但,若有人用虚假的荣耀来阻挡命运车轮前进的方向,那么这样的衣饰只能毁灭。

叶幽(惊,旁白):难道他知道我就是那鬼女?不!不!不可能!我的人皮面具是神创造的,凡人怎会知晓?除非,他用来诬陷。

叶幽(向三王子,怒):我看你拉起鬼的旗帜在这里装神弄鬼,想要用诬陷来维护你的利益?

三王子(冷笑):哼!对于你这种身份低下的奴才,诬陷这个词不配用于你身上。不过是戴上了王冠,坐上了后位,可是那骨头里流的始终是浑浊肮脏的狗血。

周王(旁白):男人上了年纪,碰上个合心意的女人,总显得春风得意。可是在旁人的口里这春风便成万物凋零的冬雪,掩盖春天的到来,恨不得用火焰将这冬雪融化。唉!烈火从空中升起虽然让人烦躁却无可奈何,即使身为王上也不能大手一挥将火焰扑灭。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黑夜升起,春天百花开放夏天凉风扶柳秋天果实成熟冬天冰雪覆盖。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岁月四时轮转,同样,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旁人嘴边的流言蜚语。流言一旦成了沸语,只怕这国家,也跟着沸腾起来。

周王(定神):传!

萧家庄的村长与萧一刀上场

萧一刀(脚用力踩了踩地面,小声)村长,这地可比后山上的熊瞎子结实多了,也不知道能换几张熊皮。

村长(用力瞪着萧一刀,小声):嘘!这里是咱村的后山吗?你那个脚它要是没长眼睛,往地上蹬出个眼睛洞出来,我俩的眼睛就得埋在那眼睛洞里。(随后自言自语)做了四十几年的村长,终于坟山冒烟等到了今天。要是从丁酉年算也有四十四年了。四十四?(重拍大腿)哎呀!我的姑女乃女乃啊!四十四?是死尸!是死尸!怎么就摊上了死尸呀啊!灶王爷啊灶王爷啊,小人不就是今天在东家磨了点钱,明天从西家抢了点田,咋就让您老送进王宫当死尸了!亏我还以为我要升官发财,哪知道是升棺材门发死人财啊!

萧一刀(向村子,小声):村长,您见过熊瞎子被人一打就成碎泥了!我萧一刀一刀砍下去,那张皮滚圆滚圆的,活像在水里头洗了个澡。(四处观望,脸色凝重,迟疑下,问)村长,您说,要我,您,连官门都没进去的人跑这里头来干啥?难道是要我萧一刀杀狗?(脸色放晴)真没想到我杀狗还杀出了一条狗路。这年头的人都愿意去走那官路财路名路,没几个人瞧得起这狗路。不是嫌弃狗路脏就是嫌弃狗路窄,不就是因为这狗路不能让你坐个八人大轿风风光光,衣锦还乡,后头还塞个左娇娘右娇娘的。

村长(自言自语):狗路官路死路,死路狗路官路,死路死路。(向萧一刀)呸!啥路啥路的,现在是皇路,皇家大路,你以为是咱村里头的那条村路。(继续自言自语)灶王爷啊灶王爷啊,我拜了你没二十年也有十年啊,您老吃了我的东西受总得给给我吐出个蜜枣,别轰隆的一个棒槌朝我脑袋击下去。

二人,一个颤抖抖,一个神气活现,双双拜见周王

三王子:听说前段时间你们村里出了件怪事?出现个鬼女?

萧一刀(抢说):就是,没错!那妖女可是会妖法的,一下子一阵风吹一下子吹没了。

叶幽(旁白):原来是他们!哼!目不识丁的村民!拿几把妖剑自以为能斩妖除魔,偏偏这人间的妖魔看不见斩不了,却向那虚无缥缈的妖界追寻妖魔的踪迹。

三王子:妖法!哼!这世间有妖吗?说!她来了几次?待了多久?

村长(颤抖):鬼女她一下子来一下子走,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走了来来了走,然后又被人……

三王子(打断):她到底来了几次?

村长(颤抖):她前段时间来了一次,又……又走了……又……来了……

三王子(怒,打断):到底几次?

村长(颤抖):我……我……数……一次……不……三……三次……

萧一刀(抢说):只来了二次。第一次因为吃人被鸥鸥派的道长给收了,后来那妖女使妖法给跑了。第二次就变成黄鼠狼把村里的鸡偷了好几只,害得我媳妇天天在大门上贴道符。我就说她肯定是只成精的黄鼠狼,他们偏偏说是山里头熊瞎子变的。要是个熊瞎子能变成个瘦滴滴的妖女吗?肯定是个熊腰虎背的男妖。

三王子(怒):我只想知道她是何时到村里的?又是何时离村的?

村长(打颤抖):清明前两日来村里,立夏那天使用妖法跑了。

三王子:哼!奴才就是个奴才,身上流淌的狗血站在皇宫里也还是趴着像条狗。滚下去!

村长(边颤抖,旁白):完了!完了!(死劲掐萧一刀)该死的杀狗的!等下我就要被人埋在土坑里当条死狗了!(狠狠拍大腿)完了!完了!我的棺材梦啊!我的死人财啊!我的死人路啊!你们怎么就一个个争先恐后跑过来啊!你们怎么就一个个不要脸缠在我脖子上不下来啊!我的灶王爷啊!亏你还吃了我的粮吞了我的财,怎么就一棒子锤下来把我锤到了奈何桥啊!

萧一刀:村长,你死劲掐我干嘛?疼疼疼!

村长(死劲揪着萧一刀胳膊,边自言自语边退场):完了!我完了!我完了啊!

萧一刀:疼!疼!哟哟哟!疼疼疼!……完了……完了……轻点……轻点……

此时,场上只留周王,叶幽,三王子以及几位侍卫,侍女

周王(怒):显儿,你这是何意?来几个奴才,说几句胡话,再编点妖鬼,是不是还请个道长在宫里演场抓鬼记?

三王子(向周王):父王,息怒!听儿臣解释。

周王:息怒!息怒!(强调语气)没有你惹来的怒气哪需息怒!一个父亲可以容忍孩子的无知,可他,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孩子拿无知当成遮掩仇恨的武器。

三王子:父亲,儿臣绝不是找几个人说几句胡话,弄场荒诞的表演来掩饰心中的仇恨,正因为这事情的胡闹,才让儿臣内心心中充满了不安。仇恨是失败者用来安慰贫瘠内心的源泉,儿臣用不着,也不需要用仇恨落进躯体。父亲,那自称三王妃的鬼女被抓进杂役房的当晚,房子突然起火,待火尽后发现一具骸骨。经仵作检查分析,骸骨的主人正是当时与鬼女共处一室的叶夫人。叶夫人是一刀致命,据仵作分析,应该是叶夫人拿刀向鬼女寻仇,反被鬼女刺死。鬼女为了拖延时间,干脆放火烧房,趁乱出逃。

叶幽(激动,站起来):听说过鬼敲门没听过鬼杀人!满盆的脏水朝死去的人上泼落却咒骂着鬼魂挡住了阳光。有谁见过阳光下行走的鬼魂?又有谁因看见落叶飘落在地上就夸张地说自己懂得了大自然。不去调查只凭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事实的真相吗?

三王子:仅凭一点蛛丝马迹不一定能找出真相,但一定能找出躲藏在角落里的蜘蛛和逃跑的马匹!(向周王,从怀里掏出两幅画像展开)父王,我可以肯定得是叶府逃跑的鬼女就是在萧家庄躲藏的鬼女。一幅是依据叶府下人描述绘画的头像,一幅是依据萧家庄村民口述描绘的头像,画上的人物一模一样。儿臣可以肯定的是两者是同一人。

周王:两幅画上的人确实很像,可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鬼女假扮成三王妃被发现逃跑的经历。你不抓她,跑来在这里嚷嚷对王的王后不满,这是何意?难道你认为这鬼女是王后不成?

叶幽(惊,旁白):人无意中吐出了真相。

三王子:父王,儿臣查到此事与王后有直接关联。

周王(怒):作为一名父亲,我能原谅你的无知与愚蠢。可,身为一个男人,绝对不允许另一个男人朝自己的尊严践踏,。

叶幽(怒):按你的推测,你怎么不去查你的王妃,你怎么不去查她失踪后与什么人见面,又做过什么?你怎么就不去查,现在的王妃是不是你当初爱的那个女人?抑或,她只是个披着与你心爱的女人相同相貌的泥女圭女圭!

三王子(向叶幽,蔑笑):浓浓的迷雾能阻挡猎人前进的脚步,阻挡不了鸟儿回巢的欢呼。从来只有迷路的猎人,有谁见过迷途的鸟儿?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漫长的几千里,一年又一年,朝同样的地方迁徙,落在同一片土地。爱情之鸟执意朝着爱人的怀抱飞翔,无视暴雨冰霜的袭击,无视炽烈阳光的毒射,更不会在浓浓迷雾中迷失方向。

叶幽:就怕有人把泥土塑造的菩萨当成了神,日夜跪拜,迷失了自我。

三王子:泥土塑造的菩萨被风一吹便消散了慈悲,留下干固的泥土,露出了本性。不知王后是否如被风吹散的泥菩萨,很快就要显露出本性。

叶幽:我倒要看看被野兽的呐喊压抑本性的人会露出怎么样的凶牙利爪。

三王子(向观众):很荣幸,在座的各位,你们很快就会看到野兽怎样释放凶牙利爪干出高尚的人不屑于干的黑事。(向周王)父王,我们尊贵的王后自称是被深山中的猎人抚养长大的,那么,我想请问高贵的王后,你的父亲姓何名何?他籍贯哪?年龄?相貌?

叶幽(向观众):看吧,看吧,野兽的利爪伸出了贪婪之心。(向三王子)我自幼在深山里长大,我的父亲是名猎人,他独自一人抚养我……

三王子(打断):我不想听你沉仄的语调,我只想知道,他姓什么名什么,多大年纪,是高是胖是圆是瘦?最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王(怒):显儿,你这是何意?她是王的王后,是你的母后,不是牢房里的犯人。

三王子:父王,请允许儿臣继续质问下去。

叶幽(怒):我是猎人的女儿,我是靠着山神的恩赐成长的孩子,我是靠着浆果兽肉粗茶淡饭成长在山野间的女子。难道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就成为你侮辱毁谤的动力?难道这样一个女子让你睁开了贪婪的野心,妄想登上无上的宝座?

三王子:我再说一遍,我只想知道他姓什么名什么,何方人士?一个打猎为生的猎人,身体应该是强壮的,要不他怎么会捕捉到猎物;眼神应该是坚定的,要不怎么敢孤身带着孩子在深山中生活,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叶幽(指着三王子):你……你……

三王子:你!你!因为你说不出口,所以你只会用所谓的道德野心贪婪来攻击,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你口中的父亲长的何样,所以你只能用自卑低贱的过去来伪装你的慌乱。看吧!你的脸白了!看吧!你的手抖了!看吧!你的谎言破了!你压根就不是什么猎人的女儿,你压根就不是深山里的少女。你的手是细腻白女敕的,你的皮肤是光滑细女敕的,你的举止是大方文雅的,怎么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深山少女的身上?出现在一个贫苦的少女身上?编吧,继续编造你虚假的父亲!我就不信,一个深山中的猎人能够一辈子不出山?一辈子吃兽肉浆果?

周王(狠狠把叶幽踢倒在地,怒):说!你是何人?居然敢冒充神的旨意,冒充神女到王宫行骗?

叶幽(跪在地上):王上,王上,我……我没有……没有……

三王子(向叶幽靠近,低头质问):没有?好!你没有!那么,你说说,说说你口中的父亲,他的相貌?

叶幽神色慌张,颤抖看着三王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三王子:我给你机会,你也圆不了这谎!你这低贱的奴才!自以为拥有神女的容貌,就能代替神女成为天底下女子楷模的对象?低贱永远是低贱,即使披上华丽的服饰,也难以掩饰低贱丑陋。父王,此女一定要好好盘查。儿臣发现,鬼女出现的那段日子,此女从未露面。但是,当鬼女消失后,此女便出现于萧家庄的邻县上,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出现跟鬼女消失有某种直接关联和某种不可明说的目的。说来也蹊跷,一个鬼女居然敢口口声声说她是三王妃,而,一个自称猎人的女人,居然敢打着神的旗帜招摇撞骗,若背后没有人支持,我不信,她们敢有这样的胆?父王,这两出戏,一出在我身上,一出在您身上,偏巧,一个是周王,一个是周朝的储君。这两出戏,恐怕是寓意深长。

周王(怒):来人,把她拖下去,给我狠狠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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