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寄集 第九折 宫变(2)

作者 :

叶幽上场

叶幽(惊慌,独白):黑夜吞噬了白昼的生命,屠戮女神高举着旗帜朝凡人一步步侵略。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尸体,尖叫声慌乱声恐惧声布满整片天空。英勇的战斗女神仿佛失去了战意,任凭屠戮女神用杀戮的方式宣告暴力神的诞生。无论是高贵的公卿还是低贱的奴隶,无一例外表现出软弱,软弱。似乎,只有软弱才是存活的唯一方法。凶悍的秦兵疯狂地掠夺珠宝,疯狂地抢夺黄金,疯狂地发泄暴行。他们的额头贴着屠杀的符纸,用残忍至极的手段追赶手无寸铁的同类。伟大的神啊,您低下头看看这地狱般的人间,看看您佑护下的臣民,如此悲惨的命运在宫殿中急速上演。人早已月兑离高贵的灵魂,彻底与野兽融合一体。若这是您带给您臣民的惩罚,何时白昼才能从东方升起?(舞台后方响起尖叫声与击剑声)听!暴力神又开始他新的诞生。

舞台后方响起军队的脚步声,叶幽匆忙地躲入宫殿柱子后面。两名小丑上场

小丑甲:美丽真是种罪过,它勾起了征服的。

小丑乙:丑陋真是种善行,它诛杀了征服的。

小丑甲:美丽真是种罪过,它勾起了嫉妒的报复。

小丑乙:丑陋真是种善行,它消灭了嫉妒的报复。

小丑甲:美丽的王后啊,愿神保佑你逃开你悲惨的命运。

小丑乙:美丽的王后啊,不要让猎人看见你美丽的皮毛,引来贪婪之心。

小丑甲:丑陋的王后啊,你的丑陋让你逃离猎人的魔爪,迁移出注定的结局。

小丑乙(向小丑甲):你真丑。

小丑甲(向小丑乙):你真丑。

小丑乙(向观众):你们真丑。

小丑甲(向观众):你们真美。

小丑乙(手向小丑甲一挥):下去,下去,别挡住了戏剧的高潮。

小丑甲(推小丑乙):走,走,别挡住了人生的起伏。(两小丑下场)

叶幽从柱子后面出来,站在舞台中央

叶幽(松了口气,独白):原来是两名小丑打趣的表演。(往舞台后方看一眼)只要不是凶残的猎人猎杀网中的动物。(转向观众,悲)命运又将我推向了同样的境遇中,无助徘徊绝望再一次上场表演。外面是凶残的敌人凶残地猎杀,我凄凉地躲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恐惧的恶梦疯狂地朝宫殿压境,这个壮丽雄伟的宫殿很快要被恐惧的恶梦打入阴间大殿,无数的恶魔逃离冥神的镇压,欢聚于此,这里再也不是人间的建筑物,是地狱的嬉笑场。

舞台后方发出追捕声,以及逃跑的脚步声。叶幽再一次匆忙地躲进宫殿柱子后面。一小队秦国士兵上场

队长:睁大眼睛,睁亮眼睛,不要被珠宝迷乱了脚步。美丽的王后依然逃离猎人的捕捉。大家仔细搜。

秦兵甲(不满):为何非得找个娘们,不就是漂亮点美丽点,能换黄金,能换珠宝吗?大晚上的辛辛苦苦攻了进来,就为个娘们?(停顿)我……我……呸!

队长(狠狠揍秦兵甲一顿):屁!你肚子是黄金做的还是白银做的,旁人肚子塞的是米饭,你肚子就非得塞个黄金白银?再嚷嚷再嚷嚷,直接塞那黄金条吞进肚子里让你立马长生不老。

秦兵甲(嚷嚷):还不如塞个娘们,我快活似神仙。女乃女乃的,我上哪门子战场,抓娘们抓娘们,上战场抓娘们,抓娘们,他不羞脸老子我羞脸。说的好听是上战场,说得难听点就为个娘们。为娘们就为娘们,凭什么为了他的娘们我就得丢掉我的娘们,跟他上个不知所云的抓娘们战场?

队长(狠狠踢秦兵甲):孬种!孬种!

秦兵甲(气):孬种咋了?孬种也有资格想娘们!孬种也有资格往娘们肚子塞个黄金条!他的娘们能塞黄金条,我娘们就非得塞豆腐条?抓娘们抓娘们,活该抓住个石头娘娘扔进寺庙,再加点香烛正好成仙。

队长:少跟老子在一旁学着圣贤做出个人模样,你小子不就是被圆滚滚的娘们吸出了**,这**你吸出来了又压不下去,怨天咒地的说个遍。谁让你不当心,被**这东西挑起了战意,又找不着对手,活该一个人在战场上狂乱冲锋。

舞台后方发出动乱声

队长(气愤):女乃女乃的,又来了。抓娘们抓娘们又变成抓男人抓男人,哪个不长眼的男人,老子抓到了直接让你变娘们。

秦国士兵们下场。叶幽小心从柱子后探出头来,见无人才惊慌走出来。

叶幽(慌):怎么办?怎么办?跑?跑!(往舞台右方跑去又慢慢退回舞台中央)不行,不行,跑不了,跑不了。(一个人在舞台上转来转去,转到柱子后面又躲了起来。很快,又出来)不行,不行,会被抓,会被抓。(往舞台左方慌乱跑过去又退了回来)有人,有人。(在舞台上乱闯,又是着急又是跺脚)该死,该死,怎么办怎么办?

舞台后方响起男人们大笑声和脚步声,声音由远到近

叶幽(握紧双手,跺着脚,脸上苍白):来了……来了……我……该……(往柱子方向跑去又退了回来在原地打转,嘴巴无意识重复):美丽真是种罪过,美丽真是种罪过。美丽真是种罪过,美丽真是种罪过。美丽?丑陋?(猛然间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丑陋的面容)丑陋?丑陋!(躲入宫殿柱子后面)

秦王抱着丑奴上场

秦王(得意):美丽的王妃,你是神恩赐于人间的礼物。为了抢夺遗留在人间的你,我不惜攻打周国来获取你的倾慕。好了,现在,你是我的。搂着娇小的你,共享着爱河之水。(狠亲丑奴,丑奴发出尖叫声)哦,我的美人,舒展你的喉咙,不要让恐惧的声响贯穿你娇女敕的咽喉。美人需要男人的疼爱才能绽放花朵般的美丽。你的旧情人已死于刀剑下,所以,你需要一个新的男人,一个新的情人疼爱你娇女敕的脸庞,疼爱你娇女敕的双唇,疼爱你细腻的肌肤。(大笑,将丑奴放在地上压住丑奴)我就是你的男人,我就是新的情人。美人,来,来,共赴爱河之旅,共赴巫山云雨。

丑奴(推开秦王,往舞台右方跑):救命!救命!

秦王(追丑奴,大笑):美人,救救命,救救命,救救命啊!

丑奴(往叶幽躲藏的地方跑):救命!救命!(撞见叶幽,惊慌后退)啊!啊!

秦王(迎上去将叶幽踢倒在地):原来是个鬼女。执意离开阎王殿的你跑来人间翻什么浪?去!滚回去!滚回阴间去!人间是你这鬼女能待的地方吗?(安慰丑奴)美人,别怕,别怕。来,闭上眼睛,忘记眼前这只地狱爬出来的丑陋虫子,在阳光照射下一切黑暗即将粉碎。

丑奴(惊,旁白):神啊,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我,我看见了以前的我。这是您对我的惩罚吗?这是您对我抛弃自己的最终惩罚吗?我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它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来临,我面临着自我惩罚。我惩罚那个抛弃自己偷取荣华富贵的自己,我惩罚那个自甘坠落迷失理智的自己,我惩罚那个盗取旁人命运为自己换得锦衣玉食的自己。我不甘心我一生以辱骂结束,我不甘心我一生以丑陋结尾,我不甘心我一生以怯弱生存,我不甘心我一生以悲惨描述,所以,所以,我放弃了自尊,放弃了自强,放弃了自我,以一个影子的身份登上舞台。神啊,您何以让我面对自己,何以让我面对日夜敲打灵魂的自己?

叶幽(从地上爬起,旁白):空空的皮囊负载着血脉的传承,为了空无一物的皮囊如蝼蚁般偷生。我是该庆幸还是该哭泣?是庆幸挣月兑猎人的脚步,还是哭泣命运带来的耻辱?我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宠儿,一夜之间扔进了地狱,好不容易从地狱中爬出来,却发现人间早已被妖魔吞噬了生机。高高在上的宠爱成为我最刻骨铭心的仇恨,低如蝼蚁的卑怜却成了我活命的手段。丑陋不堪的面容忍受着凡人难以容忍的痛楚,丑陋不堪的面容挑战着凡人抑止的愤怒,以往难以接受的辱骂,以往难以接受的嗤笑,今天成为佑护的神力,逃过了成为暴行的祭品。

秦王(又将叶幽踢倒在地,拔剑):该死的鬼女,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能亵渎的。找你的孤魂朋友,找你的野鬼亲人,去你的阴间停留,不要挑衅我的理智,让冰冷的宝剑插进你的胸口。我不想对着已死的野魂展示武力的威严,那样会让我失去身为人的骄傲。(扑向丑奴)来,美人,过来,不要理会蝼蚁短暂的生命,过来与我共同分享世间最深邃的男女之情。(丑奴慌乱躲避)美人,过来,不要躲避我的热情,你的美丽是最大的诱惑,它吸取了我人生的热情。哦,美人,小心,别碰伤你美丽的容颜。神啊,如此般美貌的女子,是您用来诱惑我的武器吗?

丑奴(慌):洁白的羽翼岂能染上妖魔的鲜血?我宁愿死,也不能被妖魔玷污了血统。

秦王(大笑):哈哈!哈哈!我最美丽的王妃啊,你洁白的羽翼早已被你的夫君玷污了美丽。倾国的美人,原本不该属于人间,要是不小心落入到人间,也理应让美人保留初生的光洁。愚蠢的周王父子,不但不努力努力阻挡掉落在美人上的尘土,反而将最无用的虚荣与炫耀推向美人的怀中。美丽的王后,美丽的王妃,美丽的容颜,美丽得让人激起攫夺心的美人,如此珍宝,岂能让一对愚蠢的父子拥有?我等待着,等待着时机的到来。终于,当美丽的王后出现在宫殿中,当美丽的王后激发父子相残的悲剧后,我顺势扬起战争的火星,争夺倾城的美人。

叶幽(慢慢退至舞台边缘,旁白):纵使我百般争辩也无法洗刷我的罪行。大地布满了黑暗仅仅因为我小小的嫉妒心。为了掩藏被面具笼罩的丑陋,为了清洗被嗤笑蒙蔽的双目,我犯下了大罪,我种下的怀疑的种子引来了妖魔屠城的疯狂。哭泣的百姓,烽火的家园,流离的命运,绝望的明天,这些都是我,都是我带来的罪恶。

丑奴(向后退):神啊,为何让我看见这些被缠绕的私心,它祭拜着战神的野蛮将杀戮带来人间。

秦王(将剑扔到地上,扑向丑奴):这就是神创造出美人带来的灾难。来,美人,只有你柔女敕的双唇消除战神带来的杀戮让人间重返平静。(将丑奴压倒在地狠亲丑奴,丑奴发出尖叫声)柔女敕的咽喉发出让人颤抖的销魂曲,爱河之旅终于到了。

叶幽(在舞台边缘徘徊,旁白):我看见了恶魔发泄着暴行,我看见了娇女敕的花朵被狂风压倒,我看见了我的同类掉入了恶魔的宫殿,我看见一个女人被拖进了无止尽的黑暗里。我愤怒着,我压抑着,我暴走着,我彷徨着。我愤怒于恶魔的残忍,我压抑着我身为女人的无助,我暴走着我面对强权的反抗,我彷徨着胆怯的浮现。我应该拿去躺在地上的剑去刺杀凶残的暴徒,我应该拿出我的无惧去面向让人恐惧的敌人,我应该丢弃女人的软弱,像男人一样在战场上发出雄性的威严。可,我,现在在干什么,徘徊,退缩,软弱。啊,神啊,我害怕着,我恐惧着。我害怕着我即将遭受像她一样的命运,我恐惧着男人强悍的力量。(丑奴继续发出尖叫声)天啊,刺耳的求救声侵入我的,她所遭受的折磨爬上我的双脚,我一步步被推向沼泽的深渊。(小心翼翼捡起落在地上的剑)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我的同类被恶魔砍断了四肢,折断了羽翼。万能的神啊,请赐予我坚定的勇气,勇敢地发出致命的一击。(刺秦王)

秦王(躲避攻击,怒):地狱之门被你打开,那就是你埋葬尸首的归宿。剑士膜拜的神灵岂能由一个鬼女亵渎?(将剑击落在地,抓住叶幽狠打)哼!苟且偷生的蝼蚁,爬回你的洞穴,躲进不见阳光的阴暗中,与蛇虫共进晚餐,不要让烈日烘干你潮湿的洞穴,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丑奴(从地上爬起,将地上的剑捡起刺向秦王):妖魔,地狱之门为你而开启,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秦王(拔出身上的剑,刺向丑奴):共尝地狱的残暴吧。(死)

丑奴(中剑,躺在叶幽怀中):厄运因我而来,又将因我而离去。(抬头看叶幽)多么丑陋的面孔,多么可怕的面容,多么可怕的命运。我以为我逃避了厄运的降临,却不料步入更大的灾难中。神的恩宠是如此之短暂,我付出了生命只换来神轻蔑的笑声。这就是我的罪恶,这就是我的报应,我偷取了你的容颜,我偷取了你的荣耀,最终我也偷取了你的死亡。不要哭泣,不要流泪,这是神安排了的结局,你我无力反抗。你的命运我已演完,我的命运已托付在你手中,你要好好演下去。(闭上眼)

叶幽(悲):神啊,这就是您安排的命运吗?这就是您上演的结局吗?我以为我抓住了命运却被它摆弄了一道,我以为我被命运神抛弃却被它垂怜一遍。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能抓住的?什么是必须放弃的?神啊,您告诉我,您告诉我。我失去的不是真的失去,我得到的不是真的得到,我留念的像场梦,我怨恨的像场露,我拥有什么?我失去什么?神啊,我究竟是谁?我为何要在人间来回摆动,我为何要在人心中来回纠缠?爱与恨,美与丑,富与贫,贵与贱,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追寻着往日的自己,我追寻自己往日的荣华,我追寻着往日的恩爱,最后,我陷入更大的迷茫中。高高在上的王妃,地狱爬出的鬼女,来历不明的王后,失魂落魄的丑女,神啊,您想告诉我什么?您想告诉我这些都是虚幻还是这些都是真实?我错了吗?我错了吗?我没有失去,我没有失去神放在灵魂深处的自己吗?我错了吗?我错了吗?我为了报复引来了地狱的使者,让人间饱尝暴虐。神啊,这是我犯的罪,这是我犯的罪。我盗取了战争的火把,我种下疏离的种子,我挑拨父子的仇恨,我鼓动妖魔的嗜血,这样的我,早被雷电劈去良心,留下残壳在人间游荡。

号角吹响。周国一小队士兵上场

士兵甲:这被妖魔覆盖的深夜,悲惨的命运轮番上演。父子弑杀,敌国攻击,大片大片土地被巫师种下了厄运的蛊虫。幸好英明的韩将军带着英勇的战士赶了回来,清除角落中的敌人,夺回神圣的领土。

士兵乙(向秦王尸首走去):英明的神啊,感谢您的仁慈,让妖魔返回阴间隐居。(望叶幽二人)多么勇敢的女人,软弱不曾在她们手中颤抖。她们宁愿丢弃女人的脆弱,也要像男人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周子君上场

众士兵(排成一列):队长!

士兵乙(出列):报告队长,我们来时秦王已被她们杀死。

周子君(惊):她们?

士兵乙:是的,队长。

周子君:这是我今夜听到最让人鼓舞的事迹。(突然面露惊喜朝叶幽走去)丑奴,丑奴,是你吗?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子君哥,我是你的子君哥。

丑奴(艰难睁开眼,面露喜色,无力地伸出左手,旁白):子君哥,子君哥,我是丑奴,丑奴在这,丑奴在这。(死)

叶幽(茫然抬头):丑奴?谁是丑奴?我还是她?

周子君(怜惜):我可怜的丑奴,过了今夜,你便可以安心入睡,忘记被妖魔占领的宫殿。

叶幽:可怜?是啊,我是个可怜的人,我是个虚幻真实分不清的可怜的人。(激动)你能告诉我,这世间什么是真的什么假的?我以为我输了最后我赢了,我以为我赢了最后我输了。我被命运神一会儿往左摇一会儿往右摇,摆来摆去摇来摇去,它究竟想要带我去哪?去它的宫殿吗?还是它想展现它不可动摇的力量,展现它随心所欲的戏弄?我们都是被神戏弄的玩具,受宠的玩具被戴上了桂冠,被尊称为神子;失宠的玩具被戴上了乌帽,被讥笑成疯子。无论是神子还是疯子,被神随意一扔,便掉落了光环,留下光秃秃的泥土。泥土塑造的凡人啊,还有比你们更为可悲的命运吗?荣耀的背后只听见神的嗤笑。

周子君:我可怜的丑奴,闭上双眼吧,忘记神的束缚,你是你,你是丑奴,你是我的小丑奴。

叶幽(起身):小丑奴?

周子君:是的,小丑奴,我的小丑奴。(握住叶幽的手)温暖的春风,吹动着爱人的心湖,爱人的心湖流淌着春风的温暖。(将叶幽手放在自己手背上)来,握住,这就是春风,这就是心湖,这就是爱情。

胜利的号角此时吹响

士兵乙(弯腰,做出倾听的姿势):听!胜利的号角吹响,我们胜利了!

众士兵(笑):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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