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的青葱岁月 第十贰章

作者 :

1.

临近6月中旬的北京已经早没有了春日的柔情蜜意,取而代之的是日渐升高的温度和不可阻挡的疲累气息。随着一阵铃响,教室里的几十口子人在监考老师的一嗓子“全都停笔”下“刷刷刷”的放下手里快要攥出汗来的笔,我看了看自己答得龙飞凤舞的高数试卷,觉得自己周身的细胞已被刚刚冲过的一场头脑风暴而席卷的所剩无几。也许是因为室内太过闷热,我觉得要是“老三”刚才没在我后背给我那一记铁砂掌,我就要闭眼见周公去了。

“你这儿嘛呢,又要修法升仙啊?”

“是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要不要加入啊。”我拿起桌上的学生证和两根黑色水笔起身和老三向教室门口走去,临出门前我伸了个懒腰抬头扫了眼天花板,天啊,那电扇转的就跟看超慢速回放一样。

“吃饭去?”

“还没到十一点啊大哥。”

“为了这场考试我废寝忘食苦战一个通宵啊老弟,我急需营养补给。”

我有点无语,此刻我突然想到安玖经常表示她快要青筋暴起的一句话:我想掐死你。

“走吧,找营养补给去。”

你看到了,心口不一,我不过有时也会是这样的人而已。而这四个字在下一秒我看到正出现在楼梯拐角处的安玖时,像是透过高倍显微镜看细胞分裂一样,清晰到触目惊心。

“安玖!”踩着10厘米高跟鞋从我身边“噔噔噔”跑向安玖的是她的舍友之一方艾,在我还没来得及惊奇她这个女巨人是怎么踏着那双都能戳死人的凶器飞一样的奔向安玖时,我才看到,从人群中走近的安玖,脚下也踏着类似的这么一双凶器,并且,还穿着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所谓的,那是什么玩意?礼服?然后我便听到在短暂沉默后老三的一句“我靠,他们是要给哪个打篮球的姐们当伴娘去么”?

“你们今天期末考?”

“恩是啊。”我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身边像个纯良少年一样的老三,我几乎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说的可能会是诸如“学姐们穿这么好看这是要去哪啊”之类的可以让我踹他“小弟弟”的对白。

“学姐们是要当伴娘去么,穿这么好看。”

“诶木岩你不舒服么,闭什么眼啊?”

“……我想喝水。”看着安玖做着正准备从自己包里掏水的动作,我赶紧阻止了她:“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宿舍喝就行。”我害怕自己再做出任何让我心生歉疚的举动,我甚至大言不惭的害怕,向来在我心里靠谱又纯良的安玖,会有一天,被我硬生生的摧毁掉。

“考的什么?”

“高数。你俩这是嘛去啊?”

“噢今天岑贝贝过生日。”

“不知道的会以为她今天结婚,你们去给她当伴娘。”我不得不承认,老三至少有句话说对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两个画着精细妆容的女巨人,任谁看上去,都不会认为这只是去给姐们儿过生日的。

“我们已经习惯了,安仔,你还记得第一次给她过生日我们几个什么德行么?”我从安玖和方艾心照不宣的一抹笑容里,忽然产生了“女人真可怕”这样的念头。

2.

一片万家灯火,霓虹闪烁的画面从我身边的窗前滑过,我调了调耳机的音量,试图将公车里混乱的杂音屏蔽在耳膜之外,不久,我听到了安玖的声音,和这首她在一个月前唱给我的生日快乐歌。

在大约两个月前的那次qq聊天之后,我对于安玖给出的“你不觉得该说点什么么”这个问题回以了可以说是模棱两可的一个答案,那算不上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也就更谈不上是什么确定关系的回复。我无法明确的阐述自己对于安玖的感觉,至少我不认为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然到了可以称她为女朋友的地步,当然,我也不想迎面泼她一盆冷水,我了解她的性格,我不想把自己就那么赤果果的送进她的最熟悉陌生人名单里。而在我生日当晚收到这则录有歌曲的彩信时,我开始觉得自己所谓的“不忍伤害”已经坚实的划出了伤害安玖的第一步。

随着售票员的一声“下车的提前往外换了啊”,我起身向后车门走去,不知是幻觉还是看错,洛琪的身影从我的视线中闪了过去。

3.

“您好,看看绿植么?”

商场地下一层的滚梯旁,安玖被眼前的一片翠绿色所吸引,她在这家摊位前来回走了两圈之后,蹲在了偏左的一盆植物前,它有个可以比拟招财猫的名字,叫发财树。

“这款植物在我们这是卖的最好的。”安玖转头仰起脸,在微笑着回以“是么”之后,穿的像是美容院里的店员一般的姑娘一脸认真的看着安玖说:“它还具有净化空气和防辐射的作用。”

“恩,那是不错啊。”安玖想假如自己刚才拿的是根狗尾巴草,只要是这家卖的,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也会说出“您手里拿的狗尾巴草可是有着净化空气和防辐射的功能呐,它在我们这可是卖的最好的绿植呀”!

“噗。”

“您一会是要见男朋友吧,这么高兴!”

安玖拿着这盆小小的植物站起来,她当然不能把自己刚才笑的原因告诉眼前这个女孩,而面对她的套近乎,安玖依旧是笑了笑,说:“是啊。”

“喂?艾啊,我可能会稍微晚点到,临时有点事,你们先唱着,我可能一个小时之后到。恩,行,你放心吧,一会你把房间号告诉我,我完事直接找你们去。”

安玖在说完拜拜后挂断给方艾打去的电话,她在心里又估模了一遍时间,从这里到木岩家,再从木岩家到刚才电话里说的ktv,一个小时,差不多够了。她小心翼翼的抱着那盆刚才被包装好的植物,伸出还握着手机的右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喂?看来我运气不错,这回你接着电话了,你在外面么?噢我10分钟之后到你家楼下,你就别上楼了在下面等我一会吧。有事!当然有事,恩,行,待会见。”

“哟小姑娘,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安玖嘿嘿笑着回应身边的司机,是,她确实很高兴。

4.

不算宽阔的马路上不时有车辆来来往往,正对着的超市门口,灯光从已不算透明的塑料门帘里映出白乌乌的颜色,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前面不远处刚刚小跑过去的一条纯白色萨摩耶,然后听到洛琪一声清甜的“我记得,你喜欢那种狗”。

事实证明半个小时前我从车窗里看到的确确实实就是洛琪的身影,从她简单明了的叙述中我得知了由于某些原因她必须将留学日期推迟一年,并且,她在确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跑来找我。

“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

“恩……那样就没惊喜可言了,所以我先给阿姨打个电话,要是阿姨说你回来呢,我就在这等你,要是阿姨说你不回来呢,我再打电话告诉你。”

洛琪的名字在我妈那里不算陌生,我曾在青涩的少年时代将自己的心事与母亲分享,当然,在我看到洛琪和她的那个外校男友从我眼前绝尘而去时起,她的名字便像是一颗被丢入河中的石头一样,毫不挣扎的向底端沉去。

“都快九点半了,你再不走可没公车了。”我转头看向洛琪,昏黄的灯光将她的侧脸勾勒出有种令我心跳加速的清纯美。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又侧头瞅了瞅之后,转过来笑着对我说:“看来我今天真得坐末班车了。”

“末班车,你小心啊,搞不好会赶上灵异公车哟。”

“你再说我就不走了,喏你看,那边有个如家,大不了我今晚在那落户。”

“恩……那也要小心啊,搞不好,”“那就你跟我住!”在我被轻微震撼,从而致使语言组织功能慢了半拍之时,洛琪把她的脑袋轻轻的靠在了我的右肩上。我一定要说出此刻自己的真实想法么,好吧,我很想走过去拍一拍现在站在离我只有20米远的安玖的肩膀,看她会不会像缕青烟一般飘散,好证明这一切,不过是我做了场噩梦而已。

“……hi!”

“hi,我记得,你是安玖。”

面前的安玖像是第一次面对镜头的新生代演员一样,极力掩饰着内心正搅在一起的那些波澜壮阔的情绪。我不知道在这个好似真的很狗血的场面下,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才能宽慰恨不得转过身就有可能崩溃的安玖。

“呃那个,我还有事,这个给你,你不是让我替你侄女买的么,恩那行,先这样,我先走了。”

对,我是看着她钻进出租车里的,我是看着她轻描淡写的用左手抹了下脸,我是看着她从我眼前像个受到了惊吓的松鼠一般仓皇逃走的,而我却只是还原地停留在刚才那十几秒中站立的地方,果真像个木头一样,戳在那里。

我可真配得上自己的名字。

5.

“刚刚跑进车里的,怎么看着像是安玖啊?”

朵曼轻轻碰了碰方艾的胳膊,随后对上了方艾同样也疑惑不已的眼神。

“看错了吧,安玖不是说有事么,哪那么巧她就在这边啊。”

驾驶席上的岑贝贝扫了一眼右边的反光镜,没人注意到她精致妆容下,最真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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