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听阿然大笑,脸早就又红了,忽见阿然在马下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鸽子翻,矫捷地落在了她的身旁。只见他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阿然,笑道:“阿然,我不习惯你们汉人啰啰嗦嗦一大堆,还是废话少一点。请你带个路吧。若能帮我找到千年人参,契丹人定会感激不尽,日后整个草原上都是你的朋友!”
阿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没想到你这只大灰熊倒也爽快,不错不错。只是今天天都黑了,又到哪里去找?如果真想让我帮你找参,明日就要早点上山。我还知道一两个地方,再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得着。”
耶律德光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见阿然已经转过身,向李况走了过去,忙在她身后大声唤道:“阿然,我还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呢?若是明日找不到你,又该怎么办?要不你今天先和我下山吧。我已经包下了整间客栈,我可以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你。”
阿然扑哧一笑,歪着头想了想,正要回答,猛地瞥见李况在一旁黑着一张脸儿,不由笑问道:“喂,冰疙瘩,我听你的,你是想下山住店还是上山住洞?你说吧。”
李况是从她跳上耶律德光的马背,就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见阿然来问自己的意思,黑得快下雨的脸色方才慢慢白了一点回来,冷冷哼道:“那还用问?我要练功,当然是住在山上。”
阿然听了,不由笑嘻嘻地对耶律德光做了个鬼脸,又摇了摇头。耶律德光听李况答得冷淡,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只用眼角看自己,冷的竟似三伏天下冰雹,不由双眉一挑,也有一丝怒气。但见阿然似乎对他言听计从,好不容易才勉强笑道:“不知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你能一眼就认出我是谁,真是少年英雄,好眼力。”
李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望着阿然,悠悠答道:“王子殿下,在下不过一介草民,不敢劳烦殿下记挂。只是这位姑娘是我的妹子,从小性情顽劣,父母走时曾令我严加看管,万万不可让她无法无天,惹事生非。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也休想带她下山。别说契丹皇子,便是大唐天子,我说不行就不行,就算她自己答应也不行。”
阿然见李况信口开河,一边说还一边朝自己瞪眼,不由又诧异又不满,刚想跳起来打断他的话,却见耶律德光在一旁听了,忽然满面笑容,大声说道:“原来你是阿然的哥哥。朱少侠,你既然不放心自己的妹妹,那我们就约在此地,明日一早再会吧。”
李况微微哼了一声,也不置可否。阿然见耶律德光对自己一笑,便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呼啸而去,忙追在身后叫道:“喂,大灰熊,你不会这么笨,真信那只狐狸吧?我朱沁然才不要他管…”
耶律德光远远听到她大叫大嚷,说什么不要人管,勒马回头,居然也对阿然做了一个鬼脸,大笑道:“阿然,做大哥的都喜欢管人。不过他们总是没错的。你要乖乖听话,我明天一定来找你。”
阿然听了,只能拍着脑门哀叹了一声,忽见李况眯着眼睛望着耶律德光离去,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皱了皱眉,突然用力一拍他的肩头,大叫道:“喂,狐狸,莫非你看人家是什么皇子,又再打什么坏主意?”
“那你呢?”李况转过头,盯着阿然的脸,半响才问道:“莫非你看人家是皇子,也动了心思?”
阿然不解,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动心思?动什么心思?我为什么要动心思?只是这千年人参越来越难找,还真是比较难办啊。”
李况见阿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掉头向山上走去,一把扯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阿然,我不许你帮他。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你又不欠他?”
“因为我是女侠啊!”阿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气势地说:“当然应该救危扶困,行侠仗义。如果我不帮你,你早就死翘翘了。”
李况听了,面色一沉,黑着脸说道:“原来你当初救我,也不过是因为这个。”
阿然见李况红着一对眼睛恨恨瞪着自己,竟是满面怒火,恼恨非常,呆了一呆,方才跺脚大叫道:“你这块冰疙瘩,居然敢对我生气?…我为了救你,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便真是我哥哥,我也只能是这样。你一句感激的话儿也没有,还成天生我的气。我到底做错什么啦?…”
阿然说着说着,心中委屈,一张小脸越来越白。李况见她紧紧咬着唇角,勉力忍住了眼中两大眶的泪水,心头也有一丝悔意,脸色稍微缓了缓,却是一言不发。
阿然见李况僵着脸不说话,擦了擦眼角,转身就走。谁知李况见她自顾自地走了,便紧紧跟在身后。虽然冷着脸儿一声不吭,却是她去哪儿他就到哪儿,一步也不落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不过离了几步的距离。阿然见他跟了过来,别着脸儿也不理他,一会儿踩着雪花忽悠悠好似在飞,一会儿又踏着积雪慢吞吞的好似蜗牛爬。在山上漫无目的兜了几圈,见李况无论快慢都在一旁,自己怎么也甩不掉他,心里也不禁有些气馁。突然又意识到他们两个竟是掉了个个你追我跑,一肚子气便化作了一肚子笑,哈哈哈哈地停了下来,大笑道:“李况,难道我跟你在一起,竟是要累死我吗?我不跑了,要跑你一个人跑。”
李况见她笑了,一直紧绷的脸儿才微微松了松。默默停在她身旁,望着地上积雪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方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低说道:“阿然,你答应我,你对我一定和别人不同,好不好?”
“为什么?”阿然耳尖,见李况几乎快把话闷在喉咙里,瞪了他一眼,又笑又气道:“难道你多长一双眼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