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况也只能跟着她躲了进去。抬眼一瞧,便见竟是朱友贞一脸忧思,从那块大西湖石的后面转了出来。阿然见他居然不在屋内,还穿着一身齐齐整整的衣裳,不由有些吃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况,满脸的困惑。
李况心头却有些明了,见阿然皱着眉头来瞧自己,忙装着比她还要困惑。朱友贞抬脚走过他们身旁,站在了门前,想了一想,方才扣着门扉,柔声道:“恕儿,你开门,是我…”
屋内明明有烛光,却迟迟无人应答。朱友贞站了好一会儿,房门才呼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只见恕儿居然也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衣裳,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裹的是密不透风,神情肃穆地站在门后。
朱友贞被她吓了一大跳,微微后退了一步,才站住了。他见李恕儿如此严阵以待,急忙陪笑道:“恕儿,你终于肯出来了…唉,你听我说,那些都是传言。我从未留恋过青楼妓馆,更不曾结交什么风尘女子…”
一语未完,李恕儿已经微微转过身,似要将门扉阖上。朱友贞见了,忙作揖道:“爱妃,你就信我一次吧。我的确曾经为一个罪臣的女儿赎过身,不过也完全是看在她文采斐然,父亲又是一代名士,不想一朵青莲就此陷在了污泥里…”
恕儿默默想了想,面无表情地说道:“夫君言重了。夫君才是一家之主,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有什么难处,由我出面将她接入府中也行。”
朱友贞见她转身又要进屋,忙在一旁轻轻挡住门扉,低声求恳道:“恕儿,你听我说,我和她真的半点纠葛也没有。你若不信,日后便会见我的真心。只是自从我们大婚,你就每天晚上想尽法子把我从你这里赶了出去,也不听我解释。这,这…”
李恕儿听了,回过头来,冷冷说道:“原来王爷今夜来,是专门兴师问罪的。也罢,是国法还是家规,恕儿悉听尊便。便是将我休了,我也绝无怨言。”
朱友贞急忙摆手道:“恕儿,你这是什么话?你我二人既是夫妻,又何来问罪之说。唉,我也知道当初是我一定要你嫁到洛阳。可事已至此,还请贤妻委屈则个。本王一定会待你如珠如宝,绝对不会差过你父兄分毫,如何?”
李恕儿听他说的诚恳,也不由微微低了头,轻轻叹了口气。朱友贞见她神色分明有些松动,忙又说道:“恕儿,你看如今连九弟和五妹也恩恩爱爱,羡煞旁人。他们能如此…”
哪知此话却正好触动了李恕儿的心事。恕儿听了,好似一根针扎向了心口,还不等朱友贞说完,便抬手打掉了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进了房。朱友贞见她一进去,就将门扉紧紧阖上,任自己在门外如何苦苦求恳,也再不愿意搭理自己,在地上唉声叹气了半天,方才一步三回头,慢慢走出了院子。
阿然见他们二人原来竟是如此情景,不由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从花丛中钻了出来,看了看门窗紧掩的厢房,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顿足低叫道:“李况,我不许她还惦记你,也不想看我皇兄受欺负。你一定要想个法子…”
李况见阿然对自己发脾气,愁眉苦脸地从花丛里站了起来,摇头轻道:“阿然,你怎么什么事都要赖到我头上。又不是我让她如此,我能有什么法子。”
阿然恨得直摇头,正要说话,便见那院子外面烛火一闪,似乎又有人从院外兜兜转转而来。阿然气鼓鼓地抱起了两条胳膊,不满道:“有没有搞错!大半夜不睡觉,你来我也来。正经主儿被赶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闲人这么有空!”
李况忍笑忍的肚子都疼。阿然瞪了他一眼,方才意识到竟是在自己骂自己,忙恨恨收了声,拉着李况,又躲到了花丛里。
只见那烛火忽明忽暗,在院石竹影中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飘到了眼前。黑色的身影慢慢从假山后面显现出来,却不是巡房的嬷嬷,而是五六个身穿夜行衣的大汉。阿然见了,眼珠子都要瞪掉了,摇着李况的胳膊,对着他的耳朵低叫:“有没有搞错!居然有人打劫打到我家里来了。真是见鬼了,我还没有抢他家的东西了。”
李况听了,笑得快要滚到水沟里去了。忽见阿然身形一起,挥拳就向那几个大汉劈下,只能跟在她身后,也跳了出去。只见他双手微一拂过,就将那领头大汉的头巾扯了下去。月色下看的分明,那人不是耶律倍,又是谁?!
阿然见是耶律倍,也微微有些吃惊,来不及收手,一双拳头便砸在了他身后的一个大汉身上,把他打飞了出去。耶律倍见自己突然被人发现,也不由大惊失色,却万料不到竟是他们两个站在院子里,在地上发了半天呆,方才拱手说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我走错院子了…”
阿然见他满脸羞愧,转身就走,不由又好笑又好气,飞身挡在他身前,低声喝道:“耶律倍,你也太不知羞耻了。你三更半夜跑到我家来做什么?你这个登徒子,我要把你给捆了,明日就昭告天下,看你父皇脸皮羞不羞。”
耶律倍听了,更是面红耳赤,低头夺路而逃。见阿然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口,看她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却有些小觑之心。直到掌风横扫而过,才发现力有千钧。阿然见他不知躲避,也怕一掌把他拍死了,正想把手收回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院外抢出,袍袖一挥,便将她的掌风化解于无形。
阿然见来人正是风天语,差点没有蹦到他的头顶上,捶胸顿足,大声恨道:“哎呀呀,师尊,我就知道是你!你好没羞,居然帮坏人强抢民女。你丢不丢人?!唉,真是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风天语听了,黑黑的脸上也不由一道红一道白,咳嗽了好几声,方才皱眉道:“死丫头,我还不是为了你含恨而去的师父。这小子知道无忧子在哪儿。不过你放心,我只答应帮他逃跑,绝不会帮他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