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天曲隐 第十九章 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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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骊蛟没引着他乱跑,而是跳上了一处被拦腰截断的直立刺脊。这地方够大够平整,倒象是个擂台了。

廉玖吁吁两声怪吼,不客气地抢攻出手。别看他两受了两次重创,精力还没怎么衰减,短小的身躯如鬼魅般变幻繁复,极尽围困阻击之能。骊蛟堪堪接了几手,震得两条手臂好一阵麻痛。

这怪家伙,认真起来还真不好应付。

忽见骊蛟几个翻滚,从廉玖的攻击圈中突破了出来。他手心盘动,从中升起两股气流,并迅速膨胀开。以他为中心的好一圈石质刺脊轰然碎裂,坚硬的碎块飞到空中,形成个高速旋转的圆柱形石壁。这碎石壁一圈圈卷动外推,廉玖不及应对,被强劲气流带起的坚石刮得衣衫碎裂,遍体都落下了深深浅浅的血痕。

这一招实在太费体力,连脚下的刺脊都跟着矮下去一层。骊蛟一击成功,立即全身松懈,碎石纷纷撒了一地。——话又说回来,他还是第一次发动起如此规模的旋涡流,未免有几分欢喜。

廉玖并不恼怒,抖掉身上的碎块,小眼睛中有兴奋的光芒在闪烁。“这一招很好看啊,难道是传言中的‘佳洛兰旋涡流’?”

这个怪物,竟然还不能对他造成有效打击!骊蛟骇异之下回身用力拍出一掌,脚下的石块纷纷激起,又结成铜墙铁壁一般攻向敌人。骊蛟紧跟而起压在石壁后,再追加上不浅的劲道。

万石压顶之时,赛卡旋身跃了起来,拼着无数石块的轰击一掌拍向石壁中心。廉玖不过是表皮受了些划伤,骊蛟则当胸受击,险些把心肺都呕了出来。廉玖并不停手,左拳倒勾以肘部猛撞到对方肩胛上,右掌又已挥出。

骊蛟暗然失色,这家伙实在太强,只有原地等死了。

半天没有动静,却见廉玖慢慢放下右手,随即哈哈大笑,“你打我胸口一拳,我打得你更重,赚回来了!”

骊蛟刚要松气,廉玖又一拳击在他才受伤的肩胛上面,“走吧,我算交你这个朋友了。快去放小妞儿,但是千万别给人家说遇到过我,总督又该骂我傻瓜了。”

骊蛟疼得咝咝抽着冷气,暗暗苦笑。这里打得天翻地覆的,要不被人知道怕难了。

正象博疏预料的那样,倒霉的阿翾落到了海水里。海面空旷得让人窒息,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他只有不停地划水。在西边很远的地方有团模糊的影子,那应该是彤越岛吧,鬼才知道多久能划过去。

神啦,就算我平时干了不少坏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吧!他肚子里呼天抢地念叨上一大堆神灵的名字,许了无数的诺言,希望可以马上月兑离这个苦海。

也许是他的祷告起了作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移来了一个黑点,并且越变越大。

还没等他真正意识到面临的情况,随着声凄厉的啼叫,头顶黑压压逼近一个庞大的影子,然后他肩窝一紧已被双利爪卡住,跟着双脚腾空呼地离开地面。他顺着这利爪往上看去,毛茸茸的腿、黑色的羽毛、巨大的翅膀、锐利的眼睛、坚硬的嘴缘……妈呀!是岛上的巨鹰!

巨鹰双翅一拍,迅速从层层翻卷的波涛上滑翔过去,下方很快出现了令阿翾心花怒放的岛屿。可是那巨鹰却不着陆,更不松爪,只管不紧不慢前飞。

阿翾云里雾里飞上一程,眼看下面林立的刺脊一一晃过,心想它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可口的美味,要捉回老鹰巢穴喂它一家子老老小小。这么想着,早乱七八糟嚷开了,“鹰大哥,鹰大哥,咱们说不定是见过面的故友,你要做好事就做到底。我这种坏肠烂肚的人可不好吃,吃了管你全家生疮流脓,死无葬身之地啊。你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都不去抓小鸟吃了。”

老鹰竟象是听懂了他的话,扬天一声长叫松开了爪子。

“你要摔死我吗?我叫你把我放到地上,没叫你现在松手呀。”阿翾嘴里胡说八道,手脚可不马虎,他使劲往上一窜,双手往上一兜,居然就抱住了鹰腿。

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老鹰,它低下头狠狠啄在阿翾手臂上,痛得他鬼叫连天,手不由往下一滑,又握住了鹰爪。老鹰拿他没有办法,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距离后俯身冲进了一个坳坑。

在这个刺脊穿错的凹空地段,人为搭上了好多架子,甚至还有几栋木屋坐落在其中。架子上穿了大块血淋淋的鱼肉,大群老鹰聚集在那里,或进食或低空飞行。不过能驮人的巨鹰为数不算太多,其余的比普通老鹰大不了多少。

阿翾肚中大冒苦水,乖乖不得了,莫不是闯到麦路朗的地盘了。

巡逻在周围的士兵已注意到阿翾,兴高采烈大喊:“猎物来啦!”他们可没注意到是阿翾抓着老鹰,而不是老鹰抓着阿翾。

等老鹰飞近地面,阿翾便松手跳到地上。还没等他站稳脚,唰唰两柄鱼叉刺来,将他掀翻在地,同时听到士兵们吆喝声:“别动!”

一个形容槁瘦勾鼻利眼的家伙走过来,伸脚踢踢阿翾的肚月复,“不象是有钱人,拿去喂老鹰。”

“啊,你们是海盗?”阿翾圆瞪眼睛,指着对方的勾鼻。

啪!他的手被撂在胸口上的一柄鱼叉打下去,两个士兵直吆喝,“什么海盗?这是我们彤越岛第四纵队队长翱鸢大人!”阿翾心想,我管你是大人小人,别碰到麦路朗那几个蛮子就好。

“得了,和他罗嗦什么。”队长吹声口哨,附近的老鹰呼拉一下都飞过来了,他把脚从阿翾肚子上收回去,等老鹰去收拾这个猎物。

翱鸢转身要走开,忽听身后扑腾乱响,那男孩已站起来,好些只老鹰倒在他的脚下,羽毛、鲜血散了一地,其余的老鹰则飞上了天,不敢再靠近。两个手下面颊红肿躲在一边,显然也吃了不小苦头。

在彤越岛上竟有这种事发生?翱鸢几乎以为是错觉。而那个楞头小子也正对自己的一击成功难以相信,他叉开十根指头翻来覆去地看,难道这就仙血激发出的实力吗?

“你是谁?来做什么?”

“管我是谁,我来找你们的总督,又不是找你。”以阿翾的准则,做“坏事”万不可留名。

“哦?以前我的老鹰也带来些想和总督大人挑战的傻瓜,可还没人能逃月兑进老鹰肚肠的命运。你也一样。”

翱鸢两臂张开,如腾飞的鹰。是的,他就是老鹰,他敏锐的眼光,锋利的手指,都让对手无处遁形。那暗黑的身影倏然凑到眼皮底下,阿翾感到肌肤火辣辣的疼痛,几根尖利的指甲已从颈窝一拉而下。他下意识闪身、后仰,听到衣服撕裂乃至皮肤拉伤的声音,滚倒在老鹰尸体堆里。

呸,好疼!阿翾抓住支先前士兵扔下的鱼叉,用力往地上一顿,身体借力弹起,两脚打个飞旋,踢中追击而至的翱鸢。他身形跟着扑上,两手交错间化为无数迅猛的掌影,嘴里发出恼恨的责骂,“混蛋,看你把我衣服抓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三五年我都难得添件新衣服。”

如此精妙急骤的佳潞兰连绵蝴蝶掌,竟打了翱鸢个措手不及。他一不留心肩、月复、胸部都承受了无数打击,衣衫上已透出了点点血迹。好在阿翾出手虽多,但力量分散减小,只使敌人受了点皮外伤。

怒不可遏的翱鸢缓过神来,再硬受了对方几掌,伸出干枯的钢爪如影尾随般搭上他右肩。阿翾暗叫不好,可是已来不及摆月兑翱鸢强有力的控制。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动作……

两人同时发出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退开,右手都软绵绵垂了下去。旁边的士兵看得清楚,翱鸢那力道惊人引以为傲的右手搭上阿翾肩膀的时候,把后者的锁骨生生扯断了。然而不可思议的是,翱鸢的右手也在流血,他上臂靠近腋下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东西拉开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也就是说,两个人的右手现在都可以说是废了。

阿翾紧咬着牙,把所有想打滚想逃跑想哭嚎的念头都压回肚子去。他当然痛,痛得难受,但现在他感受更深的是后怕。这不是碰碰村几个小混混的游戏,而是真枪实箭可能送命的对战,如果不是暗藏在右衣袖里的匕首,他已经送掉小命了。仙血的确大大激发出潜藏的力量,但以目前的修为还根本赶不上他的敌人。

在短暂的怀疑和停顿后,翱鸢重又冲了过来。那小子不过是取了些巧,瞎子都看得出两个人的实力不在一个等级,而自己还有同样钢硬的左手。

阿翾呸地吐掉口血水,一直紧握的左手突然张开,脚下的刺脊表层轰然崩裂,一块块碎屑连同满地的老鹰躯体冲天而起,有如龙卷风一般把翱鸢围在其中。这式旋涡流与骊蛟所使过的略有不同,它不是往外扩展,而是往里收缩,它缩到最小之时也是力量爆发威胁敌人性命之时。

旋涡流掀起的空心圆石柱眼看着收到了最小,掀起的气浪甚至又卷下了两只飞得近的老鹰。轰地一下,碎屑却都散了,连带满天红血黑羽和翱鸢一下陷落了下去。原来翱鸢所站的这根刺脊被旋涡流削得越来越细薄,再也吃不住力,从中折断。

阿翾已在刺脊断裂的瞬间先行跳到了另一根刺脊上。他探头下望,那翱鸢挣扎着从老鹰尸体上站起,正攀了根纵立的刺脊要上来。自己的运气还真的够差!阿翾慌忙忙去拖了柄鱼叉,用力投掷下去。

可是左手毕竟不常用,翱鸢侧了侧头,那鱼叉便失了准头。翱鸢跟着借势几个起跃,攀上了刺脊,张爪往阿翾用力踢过来的脚踝抓去。

阿翾听到哧溜声响,靴子掉下半截,脚也险些要断了。吃痛之下他顾不得其他,只奋力要抽腿逃开,早有两个士兵趁机扑过来,用鱼叉将他扫倒在地。

翱鸢的模样也挺狼狈的。他拔拉掉沾了一身的血腥羽毛,又在半死不活的阿翾身上踹两脚,“我可怜的老鹰兄弟,多亏你们帮我承受了部分打击。死小子你若一上来就用这招还真叫人不太容易对付,而现在你右臂受创,威力可是大打折扣。”

松了脚命令手下,“我不想再见到此人,把他剁碎了喂老鹰。”

士兵们拽了软瘫瘫的阿翾往支架那边拖。又累又疼的翱鸢也转了身,打算回屋去洗个澡。

转身走上两步,他忽然感到疾风袭背,忙回过手臂格挡。不料偷袭他的并非人手,而是柄锋利无比的匕首。那匕首打个回旋,在他左臂上拉下条深及骨骼的伤痕。该死,原来先前暗伤了自己的右臂的就是这东西!

几步外,士兵们申吟着滚在一边。阿翾接住飞回的匕首,刚刚虚弱得快断气的他又奇迹般地活动起来,显然刚才士兵们的鱼叉根本没造成有力打击。他背靠着根粗大的刺脊,好让别人再偷袭不到他,然后一边喘息一边嘻笑,“你就那两只爪子厉害,我看你还拿什么来抓我。”

翱鸢气得快发疯了。他不明白这少年怎会如此顽强,而且怎么还笑得出来。他怒吼、奔跑、进攻,发誓要把这小子给剁成粉末。

脚底也在痛的阿翾不敢乱动,只有靠左手拼力发出连绵蝴蝶掌来抵挡。这绵软的蝴蝶掌几乎已失去了攻击力,而盛怒之下的翱鸢负着痛,反而更象生出了许多力气。他以右手从那纷乱的掌影中穿过去,笔直插向对手的心脏。这一次一定要把这小子的心挖出来,叫他永远都不能再笑再开口。

血花飞舞中亮光一闪,极快的只那么一闪又消失了。翱鸢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慢慢低下头去。怎么?自己的左胸上留着截已插入大半的匕首,而它的柄正握在敌人手里,难道……

好险,出手再慢一点自己的小命就完了,阿翾刺中翱鸢的同时,自己的肌肤又被抓破了些许。他挠挠头,把翱鸢还停留在自己胸前的爪子撇开,推了他慢慢倒地。“看来把你两只手臂都弄伤是件很明智的事,至少你没那么好保护心脏了哦。我右边肩膀虽然也受了伤,可即使不能发拳的话,匕首还是拿得动的。承让承让了。”

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竟然可以一直保持清醒和信心。

阿翾一转眼,见几个士兵在一旁躲躲闪闪,既不敢走,又没多少胆量过来,就忍了痛走上几步,揪住个士兵要他带路。其实这许多士兵一起扑上来,压也能把负伤的他压死了,但他们见了这家伙若干花招,实在模不透此人深浅,不敢贸然行动。

阿翾低下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满是血污,实在不好意思这副模样去见总督大人,又叫了个士兵月兑下上衣自己穿上,原来的衣服则撕成条子绑在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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