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声尖叫打破了公仪府的宁静,惊起仆人无数。
“不好啦,不好啦,就九姑子离家出走啦。”
“真的假的?介小祖宗可别又藏房梁上玩猫捉老鼠去了。”
“真的吧,都留书了。她屋里的丫鬟说,平时爱穿的衣服,爱玩的玩意都没有了?”
“也可能遭贼了吧,连人带物的一起劫走了。”又一仆人揣测,但立马遭到驳斥。
“谁家缺祖宗了还是怎地,估模着是活够了才想劫咱府上的九姑子。”
一众仆从披衣散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丫鬟甲哆哆嗦嗦地呈上公仪酒房里发现的留字帛书。
公仪明昭淡定接过,捋着修剪细致的山羊胡须,暗想:这几年冉怀大师果然是用心教的,臭丫头都会写信了。吾心甚慰啊,吾心甚慰。
打开锦帛,公仪明昭一张俊脸可谓是五颜六色,变幻不定。
里面是一幅画,内容丰富,且意蕴深远。
一个鸡蛋滚出了鸡窝。
从正滚到侧翻都画得相当传神细腻。透过画大家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鸡蛋要滚出鸡窝的决心。
公仪澜伸头看了半响,赞叹:“果然名师出高徒。九妹在作画上的造诣明显的超过了她做人的高度。”然后顿了一下“这回是真离家出走了。”
公仪明彦皱着眉照他的踹了一脚:“臭小子废什么话,赶紧找你妹妹去。”
和西柳巷隔了几道巷子的去胡街,大商小贩,酒楼茶馆,毗邻节栉,热闹非凡。
“啊!可算是出来了。”自由的时候空气都是甜的。大街中央背着包袱似要远行的俏丽女子仰头闭目气势豪迈的张开翅膀,不对,是张开手臂呈拥抱状。
“女、女郎,你是要打劫么?”一个着深青色布衣扎童鬓的小子,甚为有礼的作揖问道。这么年轻俏丽的女子却学强人做无本买卖,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诶?”那女子侧首看了看那小子身后不远处听着一辆马车。珠帘华盖,宝马香车。其肯定是主人非富即贵。
只见那女子转了转琥珀色的眼珠,掀唇绽开一个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显得分外狡黠可爱。扬头睨着那小子:“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厮瞠目,显然他没碰过上这样胆大无赖的女子,抬袖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这、这,姑娘,打劫可是重罪啊!”
“未七。”马车内传来一个清和雅致的声音,“切莫因此耽搁了时辰。”
小厮转身叉手恭声答道:“是,郎主。”然后咬牙割肉般的掏了个绣了云纹的钱袋,递给那女子。
初初接过钱袋还显人家小气,谁知打开一看,啊呀,里面全是大小均匀的黄澄澄的金豆子,酒鬼爹都还没给过那么多钱呢。“今天果真是我的好日子。”
见马车要走,那女子又是伸臂一拦,扬声笑道:“闻君音喉如玉,雅致非常,妾心慕之,愿得一见。”
马车内的人还没说什么,那侯在车门的小子却气愤非常:“兀那女子好不知趣,我郎主予你钱财,你……”
话没说完就听街口几人指着那女子喊道“九姑子,那个是九姑子!”
“九姑子在那儿。”
那女子闻声急急一跳,将他一推,利落的滚进车内,并催促道:“快走快走,那些都是红馆养的打手,专行逼良为娼的恶事!”车夫当真问也不问驾车就走。
唔,罪过罪过,他们是红馆打手,那她公仪家不就是红馆了?
嗯嗯,没错没错,她还是那个公仪酒。她家除了丫鬟,没再添什么人。家里不多不少还是那么几个人。
七岁那年,有白眉和尚上门,说她命基薄弱,若无八个兄弟姐妹扶持相伴,以压命基,在尘世恐活不过十岁,不若随他上山修行,或保长安。
酒鬼爹大怒,轰之。
公仪酒问道:“是不是庙里的和尚不够,才想哄我出家?”
酒鬼爹:“庙里不收女子。”
公仪酒:“诶?不收女子他们如何双修?”
酒鬼爹:“……”
--------------公仪酒一手按着胸口,一手甩着袖子当扇子使。呼,真气人。之前那么多来提亲的,要么被酒鬼爹轰出去,要么被拒之门外。
可这次酒鬼爹不仅没有将那人轰出去,反而言笑晏晏,好酒以待,甚至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婚期定下了。
太可恶了,太过分了,太气人了!人家都舍不得女儿远嫁,他却迫不及待地将女儿往外掀。
“呵。”车内响起一个清和雅致的笑声。别看这马车外面普普通通,里面却精致非常,里面的人更是精致非常。
发出笑声的就是这个半躺在榻上,支肘托腮正笑眯眯看着公仪酒的美男。
修眉凤目,丹唇挺鼻。公仪酒暗暗打量:唔,与小宋不遑多让啊。
似是看透她想法一般,那美男又是一笑:“呵呵,如何,卫某还入得姑娘眼否?”
公仪酒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入得入得。”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些困窘,好像觉得自己很不像样,没半点娇女该有的端庄。
以前和小宋他们打仗捉鬼,调虫斗鸡,疯起来都是不管不顾的。一句话:他们没将她当成女子,她也没将他们当成男的。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啊,在她强悍的外表下,揣着的果然是颗细腻的女子心呐。
两人都不在言语,车内流动着一股尴尬的沉默,至少她这样感觉。
左顾右盼之际,瞟了一眼被风掀起的车帘,咦,怎地走到荒郊去了?
嘶~公仪酒抱紧胸口,猛一看咱也是美女一枚,他们可不是起了歹意?
顿时看美男的眼光也异样起来。
“扑哧”美男以手扶额,忍不住笑起来:“你不会是在想我要劫你的色吧?”他见到公仪酒依旧抱紧胸口,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感觉有点无奈,“与几个友人一聚,同去否?”
公仪酒很干脆的摇头:“否。”暗想: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把我卖了给人当小妾,可怎么了的。人家的正妻我都不了意呢,何况是小妾。
美男笑容不减:“你现在要下车么?”顿了一下,似是极满意看到公仪酒僵硬的表情,“我听说呀,有一群歹人经常在荒郊作案,专欺独行的路人,尤其是独行女子。劫财也就算了,劫色那可就……唉……”
某女低头缩肩,抱紧怀中的包袱,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但模到包袱里的硬物,顿时又挺胸抬头硬气起来:“不怕,我有剑。”
美男盯着那柄精巧小剑,目光一闪:“哦?你会用剑?”
公仪酒豪气的拍拍胸口:“我会弹剑。”美男暗想:那和防身有什么关系?但仍不耻下问:“如何弹?”
答曰:“用手弹。”
美男::“……难不成还有用脚弹的?”
“怎么没有?万一有双手残疾的,偏又喜欢弹剑的,那只能用脚了。”
美男果断闭眼,用沉默表示对她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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