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疲惫的双眼,头上刺痛之感袭来,我不禁皱了眉。
“别动,躺着,大夫刚刚包扎好,这两日吹不得风,好生躺下休息吧。”一人急切的声音入耳,引得又是一阵头疼。
待我视野清晰,原是早已天黑,“殿下怎么来了?”
“一听说你受伤了,我就连忙赶回来了,好在伤口不是太深…却也需好生静养才是…”他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秋蒡梅香垂首立于他身后,我看向秋蒡,“钗子收好了么?”
秋蒡将手绢递给我,我轻轻展开,其中包着的金钗已断成两节。心中一紧,嗓子似被何物堵住,哽咽未言,一滴清泪就已经滴在钗上。紧紧握着断钗,视向秋蒡,“你……”
秋蒡连忙跪倒在地,双眼含泪“公主恕罪,当时人多,奴婢没能保护好公主的金钗,要是奴婢早知道这金钗是公主母亲留下的遗物,奴婢拼死也会护住它的!”
我轻轻闭眼,重重的呼吸一口,泪水流入口中,又涩又咸,“你真的…叫我太失望了…”未想到她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如此待我!
端木敬大惑,环视三人,“这是怎么了?”
弗霜哽咽不言,秋蒡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奴婢不敢说。”
端木敬道,“梅香,你说!”
梅香扑通跪地,“殿下恕罪,奴婢……”
“说!”
“……今天殿下出门后,皇子来了阁里,送了公主许多礼物……”
“她来送礼?!……”端木敬一脸不信。
梅香叩首语道,“奴婢不敢撒谎,确是送礼……”
“送礼送成这样?”端木敬怒斥一声,“是不是要我赏你几十板子才肯说实话?!”
秋蒡深深叩首,“公主,您不让说奴婢也要说了,殿下,今个皇子妃来到阁里,命婢女用钗子扎公主的头,还说公主是狐媚子,说要给公主一个下马威!”
我怒极只得紧咬下唇,看着跪倒在地那怯懦的身子,一阵心寒,秋蒡果然不愧是端木覃的人!
端木敬阴沉着脸,“梅香,是不是真的?!”
“皇子妃确实是来送礼,只是公主好像不愿收,所以皇子妃就命人把饰物都给公主戴上,并非有意伤害公主,只是一个婢女不慎失手才伤了公主……”梅香垂首语着。
端木敬紧握了拳,欲要起身,我连忙抓住他衣袖,“殿下去哪?”
“去……”端木敬突的迟疑,顿下了脚步。
那人是右丞幼女,就是他的表妹,他要是对她不好,右丞又会如何?何况眼下我还要在这府里呆上一阵,又岂能屡生是非,只道,“皇子妃本意是好的,殿下就不要怪罪了,依莫是客,若是客人让主人家有了不合之事,那这客人可真就是祸水了,殿下可是要将依莫置于这般田地?”
他神情微滞,终是一叹,“还是你善解人意……”
我笑,“殿下错了,依莫只是不想自己落人口实罢了。”
他唇角微勾,道,“若能得你为妻,此生无憾……”
“呵呵,殿下高看依莫了。”
“公主?那这金钗怎么办?这可是您母妃留下的遗物啊……”秋蒡状似怯懦语着。
端木敬闻言脸色微变,“公主大度是好事,只是她这一年来在府里不断生事,今日若还是不管不顾,以后恐怕要掀起天来!”
“殿……”
“公主勿要多言,敬若连公主都护不了,哪里有资格娶你为妻?梅香,去把皇子妃给我带过来,我要她亲自向公主道歉!”端木敬叱道。
我视向秋蒡,终不过一叹,自己果真将端木覃看得太过善良,当他遣派秋蒡随行的时候我就该明白,他早已不再顾及什么兄弟之情,眼下不过一日,他就已经成功的在端木敬与右丞之间制造芥蒂,而我于他而言,不过棋子罢了……
未久,方芜已气势汹汹而来,进屋直冲我道,“好你个什么狗屁公主,一来就知道挑拨我跟殿下了,我当真小看你了啊!”
“住口!”端木敬一声呵斥,“你怎么跟公主说话的?!公主什么也没跟我说,倒是你,自己做的事还想天下人都替你瞒着吗?!”
方芜瞪目视之,“她什么都没说你就这么吼我?我嫁进来这么久,你从来没凶过我,就为了这个贱蹄子……”
“啪”一声脆响,方芜脸上已是赫然几个红印。
端木敬略一晃神,兀自看了看自己的手,方芜捂着吃痛的脸颊,泪如雨下,“你打我?长这么大就没人敢打我,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端木敬将手背至身后,紧握成拳,“就是因为我一直惯着你,你才这么放肆!”
“殿下,皇子妃并没有……”
“你住嘴!”方芜怒喝,“少在这假惺惺的装好人!一来天裳你就勾引殿下,连一直服侍殿下的梅香你都要去了,现在来要这皇子府是吧?好!我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端木敬,你就跟这狐媚子过一辈子去吧!”方芜哭喊着跑出了屋子。
我连忙下床欲追,却不由得头疼吃紧,晕眩之感让人眼前一黑,秋蒡倾身与弗霜一同将我扶住,我弗开秋蒡的手,依靠着弗霜勉强站着,对着端木敬道,“殿下快去追皇子妃吧,皇子妃性子直爽,又自幼受尽宠爱少遇不顺,眼下气恼至极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殿下还是……”
“不管她!她就是缺少管教,”他低首轻呵,转首对我道,“你赶紧躺下歇着吧,其他事就别操心了。”
我无奈躺下,他坐在一旁迟迟未离,一人匆忙而入,“殿下,皇子妃出府回娘家了!”
端木敬兀的起身,“什么?!”
“皇子妃哭着说要回右丞府……”那人怯怯语着。
端木敬面色一暗,我道,“殿下还是赶紧去看看吧,依莫只是小伤,不要紧的。”
端木敬略有迟疑,“梅香,好生照顾公主。”语毕快步往外而去。
秋蒡走到榻前为我掖好被角,我侧过脸不愿见她。
听得弗霜对梅香说道,“梅香姑娘,我家公主昏睡一个下午,估模这会该是饿了,麻烦你去厨房走一趟可好?”
梅香稍有迟疑,柔声语道,“也好,那公主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梅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秋蒡蹲坐在榻旁,“公主这是在怪罪奴婢么?”
我沉默不言,弗霜气恼微颤的声音斥道,“我家公主为了救你,委屈自己到这殿下府来,可你却让她受这样的罪,你怎么对得起我家公主!”
秋蒡沉沉叩首,“奴婢自知对不起公主,公主要打要骂都随公主,只是公主千金之躯,千万别气伤了身子。”
我沉沉呼气,“我不是因为这事生气,来这殿下府是我自己的主意,受气不受气我原也没放在心里,可那蝴蝶金簪被她们弃于花圃时还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就断成两节了?”
秋蒡跪在地上,叩首泪语,“公主明鉴,奴婢知道这是公主母妃的遗物,断然不敢损坏半分,只是奴婢擦拭金钗的时候被吴桀撞了一下,金钗掉到地上摔断的,而吴桀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着急带着大夫给公主看伤,恳请公主不要怪他……”
“真是如此?”
“秋蒡不敢欺骗公主。”
“罢了,地上凉,起来吧。”我幽然一叹,“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但我希望你分清轻重缓急,不要妄作主张!”
“奴婢知错……”
余光视及她泪光点点,心下的郁结更加沉闷,闭了双眼不再言语,弗霜坐在榻沿上为我理了理被角,闻得浓浓的药味,我不禁蹙紧了眉头,却也正因了这药味,莫名的心安让我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