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秋蒡又是夜半出屋,我故作不知,弗霜熟睡更是不晓,翌日清晨,我斜躺榻上看书,一人自外携风而入,一把抓着我的手腕就往外拽着,我抬眼一看,微愣,“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由着你受人欺负不成?!”他低叱,神色肃然。
“你先松开,手疼。”
他突的回头,倒像是要吃我似得,“姐姐,你到底在折腾什么啊?!”
我一愣,看着院中与吴桀拳脚相对那人,“你怎么也来了?”
他骤的侧首看着我,冷目胜雪,只一眼,我便连忙噤声不敢再言,只得看向珺,“先放开我好不?姐姐被你握的手疼。”
珺怒视着我,手上却也稍微松了下来。
梅香自院外而归,“这是?”
我无奈,“梅香,这是我弟弟,你不必担心,带着吴桀先出去吧。”
梅香正要应下,被珺一声低叱,“该出去的是我们!怎么,头不疼了啊?还想缠着不走?!”
我愣,“你怎么……”
“呵,我怎么知道的?全天下谁不知道你把右丞之女气得跑回娘家?姐姐,你知不知道你都被人说成什么样了啊?你要还顾及几分栖子面子就赶紧跟我回去。”
我汗颜,“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还有时间在这感叹?!你还要不要你的清誉了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清誉啊!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是抬也要把你抬走!”
“等等……”我连忙后退,却被他抓了个紧,我连忙道,“好歹你让我跟人招呼一声?”
“招呼什么?都招呼得头破血流了你还嫌不够啊?!”
“……那,弗霜,你好歹让弗霜替我收拾一下?”我转首看向弗霜,弗霜忙点头应下进了屋子收拾行囊,而秋蒡则已是一副准备妥当的神色站在门口候着了。
却听得珺一声叱语,“不行!你必须现在立刻就走,还收拾什么?!”
“慢着!”吴桀挺身而出,拔剑而立,“没有殿下允许,谁也不能带走公主!”随他一呼,突然院中多出十几个武士来。
我惊愣,转首看向梅香,却见她亦是拔剑站着,已然备战。
“哼,我自个的姐姐还需要谁来允许?!”珺一声冷笑,“少辰大哥,这里交给你了。”
少辰向我瞥来一眼,被他这雪目一扫,我竟是不敢再做声,由着珺携手越墙而出。
一路上珺絮絮叨叨个不停,“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以前头无装饰那是素雅,现在这白色头巾算什么?替亡母戴孝?!”
我竟被他这话训得一滞,无言反驳。
眼看离端木敬府邸已有半里,“珺啊,你放我下来好不?”我讨好的说着,“你看这般青天白日里在人房顶上乱窜,也算不得是何光彩之事不是?有损栖子颜面啊。”
他气噎的看着我,“你还知道栖子颜面?!”虽是说着,却也终是落地而立,“好,但是你别再乱跑了,这次司徒,舅舅是真的生气了,说是要你认祖归宗,好好管教管教你。”
“……”
珺突的沉声惊呼,“小心!”语未毕,一箭自他身侧滑过,将我与他分开。
我正欲急呼,脑后受力一击,只得沉沉睡去。
待我醒来,警觉的睁开眼睛,却一片漆黑。
“这里是……”
“公主醒了?”秋蒡的声音弱弱传来,“公主,我们遇到绑匪了,秋蒡原想救您的,没想到也被绑了过来。”
“别怕,既然绑我们,自然是有用的,应该不会对我们怎样。”我轻咬下唇,绑匪,呵,什么绑匪敢大白天的在京城这么猖狂。
“公主倒是镇定。”一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
秋蒡往我身边靠了过来,我沉了声,“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呵呵,公主不是不怕么?怎的现在声音竟有些发抖了?”
“我被你们蒙了眼,什么也看不清,你若是人还好,若是鬼,我岂有不怕之理?”
“哈哈,公主怕鬼?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
“依莫自认行的端坐的正,可鬼心难测,谁知道他是不是成心要害好人?”
“呵呵,公主不必害怕,在下是人,且是个不害好人的人,将公主请到此处不过是有事相商,过几日便放公主回去,如何?”
“既然有事相商,这样蒙着眼睛如何商量得成?”
“呵呵,这个简单,只要公主把药丸服下,在下这就给公主解了束缚。”
“……”又是这招。
“公主不要。”秋蒡急忙语道,“小心有毒。”
我唇角微扬,“我吃可以,但我这侍女不能吃,若是她也变得浑身无力,那谁来服侍我?”
“……”略有沉默,“好!”那人应着,随即往我口中赛入一物,我顺从的吞下,他亦按照承诺解开绑着的绳子,我扯下蒙眼的黑布,看着他,道,“那日一别匆匆,壮士别来无恙?”
他回我一笑,“劳公主挂心,在下好得很。”
秋蒡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公主……”
我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这位不是坏人。”此人正是在雾城劫我要挟端木覃之人,如今更加确定当日之事就是端木敬一手所为了。
秋蒡皱眉看着我,“公主,认识?”
“呵呵,有过数面之缘。”我笑。
那人抱拳一礼,“这几天不太平,请公主好好呆在屋里,最好不要有别的心思,在下不想对公主下手。”
“呵,壮士也是为人效命,我又怎会为难你呢?”我浅笑,带着秋蒡行到一旁坐下。
他略一颔首出屋而去。
“公主,他们竟然没有锁门?”秋蒡惑道。
我无奈一笑,“因为他知道我会开锁。”
秋蒡转首惊异看着我。
我扯了唇角,“可怜你要陪我一起受苦了,不过他既然是那人的手下,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只是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你记得,保住自己!”
秋蒡垂着首,“公主顾念秋蒡,秋蒡感激不已,他日若有机会,秋蒡定舍命相报。”
我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晚膳时,那人端入几盘青菜,“小院简陋,还请公主海涵。”
“呵呵,被人挟持尚且有吃有喝,足矣。”我笑。
他微阖的眼,欲言又止。
我道,“今日京城可热闹了?”
他说,“栖子公主无故失踪,栖子王爷正带人满城寻找。”
“呵呵,这样一来,税贪之事便被人抛诸脑后了么?”
“……”
“还有呢?”
“七殿下办事不力,被当朝训斥。”
“呵,皇上也舍得呢?恐怕不只是因为我吧?”
“七殿下日前说要严查税贪,但现今仍无半点证据,且引得流言四起,朝中大臣多有不满。”
“呀,这个算是好消息,是不是?”我笑看着他。
他躬身一礼,“这两日严查的军队会上门来找人,到时委屈公主到地下室避避风头,当然,侍女姑娘也是一样。”
“好。”我应道。
他又是皱眉看着我。
“壮士这样看着依莫,可是依莫仪容有失?”
“……不是,公主慢用,在下告退。”他狐疑的定视我一眼,礼身出了屋子,扣上门扉。
既已到了这步,想来离端木覃收局之日已然不远,而我也不必再欺瞒端木敬了……虽说与端木敬并无深交,可他一片赤心,对我又一直礼遇有佳,如此对他着实让人心中难安,可若不如此,珺就不能顺利完成商道之事,我们离开栖子桐城已三月有余,再过不久就是栖子雪节,雪节前必须完成此事顺利返回栖子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