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的生辰,亦是牛郎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这是刘彻登基以来过的第一个生辰,自然是隆重非凡——文武百官借此机会呈上各种礼物,表明自己的忠心;远道而来的番邦王爷,各国使臣亦是费尽心思模索这位新帝王的脾性,然而亦有些人,趁着帝王生辰之日,打起了帝宫的主意,欲趁新帝登基不久,还未掌权之时,夺取帝王之位,揣怀这心思的人倒不少,淮南王变是其中一人。宴会未开始时,他和刘陵进行了一场漫长而深刻的交谈,出来时一脸的不快,但刘陵却是一脸的轻松,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些什么,只知在多年之后,刘陵对刘彻说过一句话:如若当年在你根基未稳之时,我不阻止父王谋反,也许今日死的便不是我们淮南王一族。可她却不知道,那一日刘彻亦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在淮南王随着他的五百亲兵进京时,陈须亦带着他的三百精兵,日夜兼程从边疆赶回了京城,比淮南王竟还早到两日,未回候府,便直接被宣进了宫,与帝王彻夜密谈部署。
宣室殿内,着一袭黑衣的男子抬头凝视着眼前的帝王说道:“淮南王进京,便派人将刘陵接到了驿站,据探子回报,俩人大约谈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应是密谋着些什么。”刘彻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似是不经意说道:“自打朕登基,多少人觊觎这位子,政事上,朕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决定权,那些大臣们个个是人精,莫不是看着皇祖母的脸色行事,真正忠于朕的那几个亦没多少话语权,如今若不是你们陈家做后盾,你大哥这两年在军中的威望,朕是怎么也支撑不到如今的。阿玉,你可曾后悔瞒着姑姑,瞒着陈家做了朕的暗卫?”陈玉沉静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帝王,以一种平淡又带真诚的语气说道:“臣从未后悔,亦相信自己的眼光,臣更相信陛下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带领大汉的儿郎们征匈奴,扩疆土。”刘彻听着陈玉的话,心中亦是激情澎湃,他同样相信大汉在自己的手中,会发展到另一个鼎盛时期,但他仍是对着陈玉问出了他心中隐藏的担扰:“阿玉,朕今日最后再问你一次,如若有一日,朕和陈家有了利益冲突,你必须在朕和陈家之间做出选择时,你会如何做?”刘彻问出这个问题时,陈玉便知了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知他仍是不放心于他,不得不再一次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陛下,正如那日臣所说,陈家可灭,候府可收,但是臣至亲的人却不可以发生任何事,倘若您动了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那么也是臣不再为您效力之日,只要您不动他们,臣永不叛您,臣句句肺腑之言。”刘彻拍了拍陈玉的肩膀,未说什么,沉默的走出了宣室殿,陈玉看着他的身影直到没落于殿外,才从另一旁的暗门走了出去。
话说,刘彻离开宣室殿,撇开杨得意,却独自一人来到了椒房殿。此时的椒房殿略有些冷清,殿前未有任何守卫,刘彻皱了皱眉,踱步行入殿内,见阿娇正低着头,不知摆弄着什么,一缕青丝轻垂于耳边,仅着一袭浅白色单衣,将她美好的身形映衬的若影若现,刘彻轻轻走过去,双手从她背后穿过,靠在她身上,呼吸着她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背对着刘彻的阿娇丝毫未察觉他此刻的变化,转身回拥着刘彻,抑起头,娇俏的笑脸望着他:“彻儿,你来啦,快快闭上眼睛。”也不等刘彻回神,双手蒙着他的眼睛,搀扶着他慢慢朝外走去。由于俩人身高相差太多,阿娇踮起脚尖才到刘彻肩膀,再加上她极其搞怪的动作,亦令刘彻哭笑不得,之前郁结在心中的那些烦恼也消失殆尽。
穿过偏殿,怕刘彻不配合,阿娇边走边对他说道:“可不许偷偷睁开眼睛哦。”刘彻似乎对阿娇孩子气的举动无可奈何:“阿娇,别闹了,我刚处理完一堆政事,生辰之日还得应付文武百官和番邦王爷,现在真没精力陪你玩儿,待宴会结束后,再陪你,好不好?”如是往日,听着这些话,阿娇定会生气,但这些日子,眼见刘彻为了朝政之事夜不能寐,每日待在宣室殿不是处理政事,便是招见一些大臣,人亦变得日渐消瘦。今日他生辰,本是喜庆的日子,可那些令人不省心的番邦王爷,唯恐天下不乱,打着恭贺新皇生辰的幌子扰乱朝纲。也正因为知道他这些日子的不易,她便绞尽心思想给刘彻过一个不一样的生辰,明知此刻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仍是噘着小嘴,以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撒娇道:“彻儿,不会浪费你多长时间的,你从一数到五十便到了。”
许是阿娇说话的语气取悦了刘彻,虽觉她有些任性,但仍是照着阿娇的话,嘴唇一张一合的数着:“一,二,三,四,五,六…四十二,”还未数到五十,阿娇便放下自己抚着刘彻眼睛的双手,映入刘彻眼帘的便是那成千只五颜六色的纸鹤,分别系在梧桐树枝上,随风飘动,走近瞧,还能看见每只纸鹤上那清秀的字句,在他为眼前的纸鹤感到惊奇时,阿娇清朗明媚的声音亦在他身旁响起:“彻儿,生辰快乐!这些都是阿娇亲手折的,纸鹤象征着祝福和希望,每一只纸鹤都代表着我对你满满的祝福哦。”说完即对刘彻展颜一笑,灿烂的笑语和眼前这些令人心折的纸鹤让刘彻颇为感动,取下靠近手边的一只纸鹤便读了起来:“希望彻儿早日得成所愿,心想事成!”,又看了其它的一些纸鹤,莫不是写着愿他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突然一只紫色的纸鹤引起了他的注意,拿近一看上面写着:希望往后彻儿的每一个生辰,阿娇都能陪着他一起过。看到这,刘彻情不自禁地将阿娇紧紧搂在怀里,忍不住叹息一声,低声闷闷说道:“阿娇,有你在彻儿身边真好,谢谢。”梧桐树下,俩人相拥彼此,静静地望着着眼前缤纷多彩的纸鹤在空中飘荡,形成一副绝美的画面,让人不忍心打破此刻的美好。
然而这情景落在藏匿于偏殿角落的刘陵眼中,便是妒火中烧,愤怒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相拥的俩人,几次深呼吸后,她才恢复平静,装作不经意间朝梧桐树下的俩人跑去,欢快的声音亦随之响起:“彻表哥,阿娇姐,原来你们在这里呀,害我好找,皇祖母正疑惑宴会都快开始了,怎么不见主角呢?”刘陵突然的出现,令阿娇心生羞怯之感,欲挣月兑刘彻的怀抱,却被刘彻禁锢在身侧,睁着双眼气鼓鼓的瞪着刘彻,满脸通红。刘陵少女般天真的眼神望着仍彼此相拥的两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事儿似的,睁着一双桃花凤眼好奇道:“阿娇表姐,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呀,很热吗?”。莫不知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让阿娇的脸愈加红通通的,似能滴出血来。刘彻低头好笑的看了阿娇一眼,这才放开她。
阿娇匆匆向刘陵道了句换朝服,便提着裙摆转身向寝殿跑去,浑然失了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刘彻望着她急急忙忙的背影嘱咐道:“阿娇,慢点儿,别摔着了。”语气无不充满着关怀,直到阿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他才转向刘陵,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仍是一袭大红桃装,娇巧的五官经过精心描绘,更加的妩媚动人,懵懂的眼神欲说还休,夺人心神,但刘彻毕竟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虽惊艳于刘陵的美貌,却知一个生于王府,混迹于权贵的女子必不如表面来的那么简单。收敛心神,笑着说道:“陵儿今儿这妆扮可真堪比花娇,将这满室花圃给真真的比了下去。”女为悦己者荣,听到心仪的男子赞美自己的容貌,无论平时的她有多攻于心计,此时,站在刘彻眼前的她也不过是一个沉迷于爱情的少女;再聪明的女孩,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亦会变傻变愣,正如此刻的刘陵一样,满眼爱恋的目光望着刘彻,慢慢走进他,拉着他的衣袖:“彻表哥,过了你生辰,陵儿便要和父皇一起回封地了,这些日子在皇宫,陵儿真的很开心。彻表哥,那一年初次随父皇进京,陵儿便深深被你吸引,可当年的你眼中总是阿娇表姐的影子,不管陵儿怎么努力,似乎永远也走不进你们俩之间。彻表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阿娇表姐,你会喜欢我吗?”。鼓起勇气说完这番话,期待害怕的眼神盯着刘彻,一眨也不眨。刘陵认真的神情让刘彻颇是惊讶,同是刘姓皇族人,他竟不知刘陵竟然对他存了这份心思,听她说完这些话很是反感和厌恶,随即便沉下了脸:“陵儿,你莫不是糊涂了,你和朕同属刘系祖宗,即使没有阿娇,我们也是不可能的。朕知你年轻不懂事,以后这些话休再提。你先回大殿吧,朕携阿娇随后而到。”袖首一挥,便扬长而去。只有刘陵幽怨的眼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刘彻,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