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满心欢喜,等待着入宫参选的日子。文字首发因是主事的嫡女,初选、复选很容易就通过了。只需殿选皇上钦点册封了位份,便可顺利入宫了。
然而如宝却不那么走运了,之前苦口婆心的哀求阿玛让她也参选,好容易挨过了初选,却在复选的前两日病倒了。且是突如其来的疾病,上吐下泻,才短短两日,整个人便瘦月兑的走了形。
只好舍弃了复选的良机,纵然如宝再不甘愿却也深知拗不过天意。
沛双觉得奇怪,难免多问了翠欣两句:“可知是何原因,怎么二小姐突然就病倒了?”翠欣原本是跟着崔嬷嬷一并照料夫人,也只因二小姐上次落水心中一直惊悸,夫人不放心这才将遣了她去如宝身边服侍。
“这病倒也是来的突然,之前毫无征兆,说病就病。请了大夫来瞧也只说是时疾。”翠欣并未过多的忧虑,且还是含着笑意与沛双说话。仿佛二小姐病了,倒是顶好的事。
只是,这样的不知收敛,难免令人起疑。沛双并未追问下去,交代了如吩咐的话:“大小姐说了,二小姐身子虚,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吩咐人去买,入公帐。行了,你去吧,仔细照看着。”沛双适时的收尾,不再多说什么。
“是,沛双姐,奴婢定会留心的。”翠欣欢天喜地的样子,像得了绝好的差事,走路生风的退了下去。望着她的背影,沛双呐呐不解:“这翠欣该不会是服侍了二小姐这些日子,也魔障了吧?”
殿选的那一日,如拣了一件浅紫色的苏绣旗装来穿,领口与袖口宽大的花边是水纹的连续图案,针法细密讲究用色也是柔和。虽不及宫中妃嫔的宫装华贵,倒也是难得的清雅。
为如梳头的苏佳嬷嬷,是阿玛善庆特意请来的。是昔日曾为宫里的娘娘绾过晋封吉髻的老人儿。嬷嬷动作娴熟,手上自有一套功夫,三两下就将如泄地的青丝梳整好。
沛双与绘欣手捧珍饰盒,跪在如面前,任她挑选合眼缘的饰物。如选了三对明月珍珠耳当,每只耳当均由两颗浑圆大小一致的南珠制成。倒是如出一辙的款式,细微差别在于两颗圆珠间的珠托,或以莲花形镂空的样式或是佛手与、雏菊的形状,匠心独具。
沛双小心的为如带好耳饰,一耳三钳,端庄大方。南珠细腻光泽温润,凝白的珠子天然罩上一层玫瑰色的光晕,正是南珠上乘的极品。这样的光彩,极好的衬托出如的璨色,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沛双乐开了花,原本半弯的眉眼,此时更弯成了一条笑缝。“小姐天生丽质,只稍稍装扮,便光彩照人。连昂贵的南珠亦不能及!不若再选几款华贵的花钿点缀于鬓发间,锦上添花可好?”
如对雕花鸳鸯戏水图的梳妆镜仔细检视了自己的面庞,唇角一卷,笑意渐浓:“这几朵娟秀的珊瑚珠小花不错,绘欣你再去折一直芬芳吐艳的芙蓉来。”
苏佳嬷嬷领会了如的用意,会心笑说:“小姐最能领会皇上的圣意,也懂得审时度势。只凭这一份聪慧,他日必定能得皇上绵延的恩宠。”
绘欣却不明白了,忧虑道:“能入宫的官家小姐个个秀丽,只怕殿选当日必定穿金披银,务求能以艳丽之姿博得皇上的垂注。小姐虽又倾城之容,却打扮的如此素雅。就不怕给人比了下去么?更何况芙蓉花虽好,但总归是不及金银贵气,岂不失了您贵重的身份?”
“姑娘有所不知。”苏佳嬷嬷语调平稳,容止优雅,娓娓说道:“大清入关之初,尤其注重节俭。几位皇太后、皇后均以鲜花为头饰,日日别于发鬓间。如今百姓安居乐业,过上了富庶的日子,但老祖宗留下的勤俭品质却不能丢下。”
绘欣不住的颔首,双瞳忽闪明澈的青光。其实如心里更清楚,苏佳嬷嬷说的只是一个方面,然而隐晦为曾言明的另一方面才是至关紧要的。
放眼如今后宫形势,皇上孝义,皇后节俭,后宫用度皆以太上皇、太妃为主,作为皇上的妃嫔,新入宫跪倒秀女,实在不适宜大张旗鼓的奢糜。
再者说,身为女儿家总归还是心思细腻些!在意一个人,总会无微不至的为他设想,哪怕小到一根金簪几缕细苏。
如出府的时候,天刚蒙亮。合家老少一并出府相送,就连那拉氏也随着老爷走在了最前面。
“阿玛,女儿去了!”如再一次向父亲拜别,她从未想过会落选,心知此一去便是长年不见。四面红墙,一方蓝天,就是她最终的归宿,这样想来眼底微微泛起酸意。
“去吧!”善庆慈爱一笑:“你是主事府嫡出的女儿,阿玛以你为荣。只是,切记凡是多听多看,少言少信。保全了自己,才是正经。”
如默默颔首,就着沛双的手站稳了身子。这才瞧见那拉氏身后面色青白的如宝。如宝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如也不恼,别过脸去只做不觉。
众人七手八脚的扶了如上辇车,又一一道别,这才不舍的缓缓退开一边。如端坐辇上,由着沛双撩下厚密的帘布。
阿玛的慈爱,那拉氏的淡漠,如宝的怨怼通通都被挡在了帘外,耳畔唯有车声辘辘。
顺贞门外,人来车往,待选的秀女被送至了这里。
朱红色的厚重宫门前,执事太监端身正坐,逐一核对秀女的名帖方才放行。
如来的并不算早,负责领路的大姑姑先后带了两批秀女进宫参选。侯在宫门外的秀女也不算少,稍微一看,也都是窈窕秀丽的美人儿。
沛双端正了步子,先如几步,将名帖递了上去。“钮钴禄如。”执事太监接过名帖,拐着音儿念了出来:“主事善庆嫡女,二八年华。嗯,好,先候着吧。”
“谢公公。”沛双乖巧的向执事太监施礼,这才扶了如歇在一旁候着。如才站稳,便有人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带了一身浓郁的脂粉香气轻盈盈停在她面前。
“敢问这是哪家的小姐?”沛双施礼在先方才开口问道,言语轻柔动作恭顺,礼数周全。那女子咯咯一笑,倒没有一点生分的样子:“我是乌雅沅琦,我阿玛是左副都御史万明。方才听执事公公唤姐姐的名讳,又见姐姐生的这样花容月貌,才忍不住过来与您说话。”
如见她笑容可掬,也没有过多的伶俐劲儿,反而娇憨可爱,不自觉展露笑颜。沛双见小姐神情舒畅,便喜滋滋开口回道:“沅琦小姐许是与我家小姐投缘呢!”
“投缘?投什么缘?区区一个主事的女儿,也能和一品御史的女儿投缘么?这宫门还未踏进去呢,就盘算着攀高枝儿了。钮钴禄家的大小姐果然算盘打得极好哇!”说话之人款款走来,正停在乌雅氏身后。
紧随其后,还有一名着淡黄色鹅绒旗装的女子,畏畏缩缩的垂首不语。甚至连与如对视,也是不敢的,显然拘谨敛懦的样子。
沅琦虽然年少,却也听出这话中带刺,少不了笑脸宽慰如:“钮钴禄姐姐可别介意,郭络罗氏玉淑姐姐总爱与我玩笑。”又转身对郭络罗氏分辩道:“玉淑姐姐,您误会了。是我自己要过来与钮钴禄姐姐叙话,并非什么攀高枝儿的。”
“你说呢,梓淳?”郭络罗氏并不理会沅琦的说法,转身问道身后的女子。一直垂首静默的梓淳缓缓扬起脸,沉音道:“我方才离得远了些,并未听见什么。”
“哦?”郭络罗氏的声音显然不满,眉头也略微拧紧了些:“我差点忘了,你董佳氏梓淳的阿玛,也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委署库长。连主事之流也多有不及。难怪你会存心装糊涂呢!”
如的拳头越攥越紧,生生觉得手心里沁出湿汗。她扬起眉毛,一副傲雪凌霜的粼肃模样,眼神缓缓流森冷的不屑:“你说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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