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撑着伞站在她的吊脚竹楼上,等待着司徒晦沐雨而来,直至看见他身影,却俏皮地一笑,抛下纸伞,转身进了屋内。
听见身后响动,她忙暗笑着一侧身,便见司徒晦扑了个空的狼狈样子。
如画咯咯笑道:“孙子!装什么装?”
司徒晦站直了身,只是笑。
如画道:“跟我在一起好玩吗?”。
司徒晦道:“那是自然。”
如画又道:“那你是更喜欢和我一起还是和我姐姐?”
司徒晦扬起头张望一圈笑而不答,道:“你猜。”
如画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猜,只是告诉你,以后这门你可别进了!”
司徒晦失笑,踏上一步正欲开口,却见如画一脚踹来,直向他要害踢出。他忙推开,道:“姑女乃女乃,您这脾气我可真是消受不了啊。”
如画听闻此言顿时柳眉倒竖,随手抄起一件什么物什便向他掷去,道:“滚你的!”
见司徒晦道了声“诶”后竟当真离去,如画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糟糕透顶,那满腔的怨怒全都向着如真而倾去。
如真忽听见屋顶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心中顿时明了屋外何人,也不作声,只是默默站到屋内一角。
如画掀开瓦片朝屋里一看竟未看见如真身影,不由大是纳闷,方才分明听见她房内有动静,那么此时她人去哪儿啦?
她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干脆揭了屋瓦跳去,直接进到房内一探究竟。
哪知她刚站稳,脖子上便是一紧,她余辉扫见,眼前这箍住她脖颈之人赫然就是她寻而不见的如真。
如画心中急怒,破口大骂道:“贱人,你竟使诈!”
如真毫不理会她,道:“你来做什么?”
如画道:“关你什么事?”
如真忽地猛一松手,如画便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看着眼前她的亲妹子道:“这世上只怕也只有你一人会这样不怀好意地出现在我屋顶上了。”
如画喘息着,趁她不注意时,蓦然屈指一弹,如真一惊,已知如画必是发动了蛊毒,幸而她略知蛊性,才没能让如画得了手去。
如真道:“其实你不说跟说了也没有区别,谁还不知道你那些私心。今日之前你或许还需要担心,不过今日之后,便大可免了。”
如画面色一紧道:“你要干什么?”
如真淡淡一笑,道:“你紧张什么,我还能对你怎么样不成。只是,他司徒晦若真愿意和你在一起,我走就是了,从此再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如画顿时大喜,道:“此话当真?”
如真道:“绝然不假。”
如画闻言盈盈笑道:“姐姐可真好,我真是感激不尽呢。”她话音未落,眼神忽然微微一变,复又伸手入袖,漫天银针,蛊毒便撒网似的朝如真射来。
如真在灵山历练多年,又得青天首座亲身指点,在同门之中已是翘楚,又怎会为此慌乱,只见她一旋身便已靠近挂剑之处,三尺青峰锵然出鞘。
剑光过处,蛊毒银针纷纷炸散,竟让如画觉得有些恐怖,她精于蛊道,可一旦以技击相拼,却不得不露怯了。
如真道:“我话一出口,就绝不反悔,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如画面上汗如雨下,强撑道:“那可不成,比起一句话,还是你死了更叫我放心!”
“罢了如画。”忽见司徒晦信步入来,道:“你打不过你姐姐的,还是停手吧。”
如画见他到来,本心中一喜,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哪知他竟叫自己停手,在她眼中,司徒晦这话无疑就是在偏帮如真。
如画眉梢一挑,道:“你跟踪我?”
司徒晦道:“我不跟着你,现在谁来为你解围?”
如画娇哼一声,道:“你怕是没弄清楚到底是谁需要解围吧!”
司徒晦温言道:“好了好了,是我需要解围,烦请如画女侠赏我个面子,帮在下一回,随我回去吧。”
如真冷眼看着他二人,不发一语,竟让司徒晦顿觉如芒刺在背,更是不断对如画好言相劝,只盼能快快离开这里。
如画本还不死心,却耐不住他哄劝,终是软了心肠,随他去了,临走之时还不忘甩给如真挑衅的一眼,仿若示威。
如真眼睁睁看着他俩身影渐行渐远,长叹一声,怆然饮恨,蓦地举剑迎向自己,剑锋的寒气刺痛皮肤,她狠狠地喘息着,忍住忽然间涌上的羞愤的泪意,甩手一掷,手中的剑便顺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深深嵌入门框之中。
她转身跑出门外,不自觉的就来到了太乙峰后山的坡地上——她第一次与司徒晦相遇的地方。
她就这么站在那儿出神,不时想起从前司徒晦的音容笑貌,直到感到身上已快被风吹冻。
身后脚步声起,如真转头一看,道:“你还是来了。”
司徒晦道:“不错,我此来只问你一件事。”
如真颔首,道:“你问。”
“你可恨我与如画之事?”
如真道:“不恨,只是难堪。”
司徒晦一语不发,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方才跟如画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如真“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却见司徒晦蹙着眉,似是不解道:“为什么那样说?你是真的决定要走吗?”。
如真道:“是,你与如画眼下这事就是个过不去的坎,我要是不走,这坎儿便日日夜夜横亘在你我之间,那不是让人心里难受吗?与其如此,还不如分开,眼不见心不烦得好。”
司徒晦道:“你此话当真?你真能这样毫无眷恋地离开吗?”。
如真低下头,幽幽道:“就这么走了当然还是有些……有些不舍得,只是……”
司徒晦道:“好,我明白了。如真,你今日能隐忍避退,他日我司徒晦也必不负你,你愿意相信吗?”。
如真眼中热泪终于盈睫,只为他这不知何年何月能兑现的承诺之于她心,竟是冷然刺骨却又温煦怡和。
司徒晦道:“想好要去哪儿了吗?回青天峰么?”
如真道:“离开灵山,走到哪里便算哪里吧。”
“也许你不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会更加轻松愉快吧,不过终有一天,我司徒晦壮志得酬之际,必与你时时刻刻,长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