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梓扬发了狠话,双手一推,便把想要跟着他起身的秦宛珂推倒在床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些个因为刚才的骚动聚在房门前窃窃私语的婢仆和婆子们,突然看见杜少爷满身怒火地从新婚洞房里夺门出来,马上四散。
而杜少爷的万年跟班小顺就很狗腿地跟在他身后,却依依不舍地望着那被派在少夫人房里伺候的春喜,耸肩摇头地做着手势。
眼见主子们没能好好地共赴巫山尝云雨,这厢的小厮丫鬟也意兴阑珊,大家默默看着那两人在乌漆吗黑的夜里就着烛火眉目传情,很是炽烈,皆是心照不宣。
这边杜梓扬走得有气,自然很快,那边的小顺行得留情,远远地落在他身后。
等到杜梓扬忽地站定,见身后没有半个人影,怒吼道:“小顺!”
只见后面小路飞奔来一个人影,正是小顺,明知少爷此时生气,却也不能不讨好地说:“少爷,有何事吩咐小顺,您要到哪位夫人的院里?”小顺着话,不过是略带了些调侃的讨好,听在杜梓扬耳朵了,却别是一番滋味。
杜梓扬听了这句,马上在脑中浮现出刚才自己的那个失态画面,再有被那秦绾绣踢得隐隐生疼的,他真想抬手就给这小顺来一巴掌。
不过他倒是要忍住,以他的身手,别说这小顺,即便来一头疯牛,如果硬生生承下自己发狠的一掌,估计也要一命归西。压下怒火,他沉声而简洁地说一句:“书房!”
话说倒在床上的秦宛珂,她本想再爬起来,却觉得周身疲惫,是的,折腾一整夜,她真的好累。于是,也不想再去理会这热衷于角色扮演的神经质妖孽美男,闭起眼来,就呼呼睡着了。
沉沉的一觉,睡得好不痛快。谁知她睡得正酣,“小姐,小姐,你醒醒……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这呼唤声声入耳,叫得她烦躁不安。什么闹钟,这个声音?迷糊中秦宛珂抱怨着,习惯性地伸手探向枕头四周,模来模去,却没模到一向放在枕边的手机。
真奇怪,她一般都喜欢把手机放在伸手就可触及的地方,不然这闹钟一响,如何去按?手机是没模着,却有一双软绵绵的手,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
“小姐,你醒醒……”真的不胜烦躁,秦宛珂顺口喊道:“吴妈,别吵我了,今天我休息!”在她的印象中,除了手机就是吴妈会叫自己起床。宛珂把那被人捉住的手狠狠一抽,却有一个小小的身体啪地压倒在她身上。
睡得迷糊的宛珂身上被这不小的力道压下来,“哇啊……疼死我了,谁啊,谋杀啊?”她疼得不得不努力睁开眼,正巧这个还压在她身上的人,瞪着一双红肿的大眼睛,也惊恐地看向她。
一见小姐醒来,那小小的人儿赶紧赔起不是来。“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压着您没有?”
秦宛珂除了面对自己家里那群莫名奇妙的人外,一向直言快语,此时她想都没想,没心没肺的说,“自然是压到了,不然我就不会痛醒了好不好。”
一下恍然,虽不知道这个自称奴婢的女生在干嘛?她可是拿出了对待她自己大学室友的语气,假装不依不饶狠狠地说,“喂,你要是压坏了我,你赔我一条命啊!”
如果眼前这女生像白玫媚那般,她定然是会尖声回一句:“作死啊,秦宛珂,还真当你自己千金小姐娇贵的命啊?”
但眼前这一位,显然不是白那丫头,居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额头扣得地面铿铿作响,口中不停念叨:“小姐,奴婢不敢了,您饶了锦翠这一回吧,小姐,求你了……”
秦宛珂先是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她真的也算是个被娇纵贯了的大小姐,但却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她面前磕头磕得如此不要命的,惊讶得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用手抵住了这女生再次往地上猛磕的头。
宛珂看着这娇弱的小女生,一脸白白净净,清秀可人,却不知为何顶着一双哭成桃子般的大眼,额前一片血肉模糊,看得宛珂一阵心惊肉跳。
一阵心痛涌上心来,宛珂严厉地说:“你干什么?”
这女生哭得呜呜咽咽的,说:“小姐,锦翠的命是小姐您的,但,但……锦翠还不想死,求您放过奴婢吧。”
“你……你傻啊?”宛珂又气又悔地大声喊道:“我要你死,你就死啊?什么脑子,有毛病没?”
这女生竟一脸死灰的神色,见宛珂如此大声训斥,又要弯腰去磕头。
宛珂连忙大喊一声,“我不要你死了,听到了没?”阻止了这唤作锦翠的丫鬟的动作,宛珂心想把她扶起来再说。
结果这一情景,正巧被进来通报的春喜听了去。春喜自以为对刚才的事了然,不露声色地请了安,“春喜见过少夫人。”紧接着说:“少爷差人来请新少夫人,说是请您去向侯爷请安。”
那刚还要死要活的女孩锦翠,竟蓦地摆出一幅贵不可欺的架子,应道,“知道了,你回话去吧,说是小姐梳好了妆,自会过去,你吩咐带路的人在外堂候着吧。”侯爷府当差,主子们千奇百怪,奴才们也见怪不怪了,不闻不问就是正经。
春喜漠然地退了出去,心里却暗想,这新夫人竟这般严厉狠毒,看她对娘家带来的陪嫁大丫头都这样苛责,想来自己在这听候差遣的,定要时时警醒,莫要被寻了短处,白白丢了性命。
宛珂却被这什么锦翠、春喜的弄得更加混乱,她们都在扮的什么?都是穿越控吗?个个都穿着鲜亮精致的古装秀来秀去,虽然昨天自己就很疑惑,但脑子昏沉,还没这个精力去弄明白这事。
但现在看着眼前这女生变脸比变天快,磕头下下带血,这个给她的震惊毫不弱于昨晚的那一痛。千头万绪,秦宛珂努力地理着,任由那个额前血肉模糊的女生和几个小丫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丝毫没注意她们正给自己进行着精致的打扮。
“小姐,好了,您看看,满意不满意。”宛珂被人一喊,才算回过神来,但自己现在浆糊一样的脑袋,还想得不甚明白。她真怀疑从昨晚开始,自己本来180的iq值有直降至0的危险。
“小姐,您自己看看,满意吗?”。宛珂刚才一直走神,也感觉到众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地涂脂抹粉,梳头绾发,簪钗插花的,估模着自己肯定会被她们打扮成一标致的古典美人,所以没有任何的期待。
艺术照不是没拍过,大本钱砸出的奢华贵气,锦绣端庄,连服装都是专人为自己设计的,复古而又时尚。
“我往哪看啊?”宛珂认真地问道。
锦翠似乎是突然醒悟过来,把她跟前的梳妆柜上一块红绸揭开,指着那一块嵌在紫檀木缘里光可鉴人的铜板,恭恭敬敬地向宛珂回道:“小姐请看。”
宛珂定睛一看,突然“啊……”地叫了一大声。这一声叫得人惊魂动魄,天地都为之一震,比起昨夜那一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丫头满脸疑惑和错愕地看着这新少夫人,又无助地望望边上同样呆愣的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很是不解。
锦翠也一脸愕然,她从小就伺候小姐,小姐一直表面上温婉恬淡,知书达理,实质骄纵却不算十分跋扈,狠厉但不至万般泼辣。
饶是如此,锦翠也一直侍候得还算顺风顺水,只不过三天两头流点血,添点疤,十天半月演演生生死死的闹剧,如此而已。
虽然小姐一直是阴晴不定,但如此一惊一乍的小姐,自己不曾见过。今天的小姐很是反常,一早发生的意外都让锦翠以为小姐就要结果了自己,却发现她又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今日的小姐实在无从揣测。
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看着小姐,细想着到底怎么走这下一步。
秦宛珂对着那铜鉴,满脸惊恐之色。她先是用双手托着自己的脸,眼睛和嘴巴都摆成了一“囧”字,做了个蒙克那画里“呐喊”的表情,进而两手在自己的脸上模来模去,颤抖着声音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这,这是我吗?”。
不会吧,一个晚上怎么就帮我把这容给整了。镜中的人物,瓜子巧脸,柳眉淡弯,双目水灵,娇小而高挺的俏鼻再加一张樱唇小嘴,美得就像古书里描述的天仙仕女。这是我吗?
秦宛珂立马倒地呈“orz“状,太惊悚了,这个绝对是个整人的节目秀吧,这张脸美则美矣,但要是我日后都顶着这张脸到处晃悠,不都要把人给吓死了,简直就是上演古宅惊魂啊,她悲戚的想。
锦翠和众丫头都十分惊讶,见到这主子都跪下了,也连忙跪了满地,一个劲地请求饶恕,以为她们做了什么让这新少夫人不满意的事,锦翠更是把头都要贴到地上去了。大家跪了好半天,却发现这主子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好像并不是对下人发火的架势,都甚是不解。
秦宛珂突然不甘心的又站了起来,对着镜子,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模,后面还不解恨似的,直接把身上束好的锦带胡乱地抽扯开,只见镜中层层的华衣之下,蔽体的是一件水红的绣花肚兜,她把那肚兜一揭,镜中所见甚为悲催。
原来自己每日对着全身镜见到的傲人玲珑身材,此刻变成了一副娇弱的身子,胸前那两处似是未发育一般。腰肢倒算细如杨柳。但这样的腰精身材完全不能安慰她突然发现自己由d杯直降至a减这种大跨度降级的“杯具”感。
再抽出自己藏在广袖内的手,仔细看看,真的是纤白细女敕,但却不是常说的宛若无骨,而是“瘦骨嶙峋”的样子。这些认识都让秦宛珂备感无力,她真想找个明白人来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哎……”长叹一声,一时间,真的不知道应当再作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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