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碧桃也是见过点世面,她既然敢来找少夫人谈判,必是有备而来。她见秦宛珂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只得装装哀怨,哭得带雨梨花般惹人怜惜。
“红柳生前和我是好姐妹,所以……碧桃只是听人说的,姐姐您千万别生气。我、我……”说着说着,竟哽咽得像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这下,秦宛珂却不再买她的帐了,冷冷地说道:“碧桃姑娘,你还是叫我少夫人吧。姐姐这称呼,我担不起,你怎么也做不成我妹妹的。你也不要再来求我了,除了做个样子给别人看外,没有任何作用的。至于红柳,自有人会还她公道。锦翠,送客。”
真是笑话,这丫头还居然说得像是我容不下红柳,把她给害了一样。她不是血口喷人,而是要散布惑众谣言。这个碧桃,看来我小瞧她了。
逐客令都下了,再呆下去,也无甚意思。碧桃只好起身拜别,退出屋去,却在门口遇见了杜梓扬,两人皆是一怔。
“你怎么会在这里?”杜梓扬问得直接而且语气中带有不悦。
前几日,在绾绣受伤昏迷的时候,这碧桃突然大闹,要生要死地说要投湖上吊,死缠烂打地要他收她做妾。他当时正片刻不离地守在秦绾绣身边,这碧桃一闹,弄得他尽管分身乏术,却不得不去安抚一番。
真是女子难养,因此,他那日会对着受了伤的秦绾绣发火,不能不说多少受了点她的影响。
那日之后,杜梓扬就呆在了醉花楼,不曾回府。结果他一回来,就听说自己房里的一个丫头死了,他问过杜总管,现在又来问目击了命案现场的秦绾绣,却见到了最近让自己烦心不已的碧桃,他又怎会高兴?
而碧桃,却是因为不想让少爷见到自己出现在少夫人的房里,现在,竟不期而遇。碧桃故意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用哭腔说道:“碧桃见过少爷。碧桃是过来向少夫人请安的,只是……只是受了点委屈。”
“请安?谁让你来请安的?还在这个时候?”杜梓扬没好气地说。他的直觉很敏锐,一语中的,问得碧桃哑口无言。
她本来打定了主意,既然给少爷撞上,就要在少爷面前表现得娇弱可怜,好让他为自己作主。可惜她打错了牌,美貌,他杜梓扬不看重,他并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惺惺作态,矫揉造作,而碧桃,恰恰就是这样的一类人。
原本,他也确实想过,是否给她一个名分,可她近来的行为,简直让他后悔和她的曾经沧海。“罢了,你退下吧。”
门外的动静,房中的主仆二人早已经洞悉。待杜梓扬进屋来的时候,秦宛珂正端坐在坐榻上,端着锦翠刚递上来的热茶,很是享受。锦翠见宛珂不说话,便提醒说:“小姐,姑爷来了。”
秦宛珂把自己的目光,从那浸着翠色芽尖的茶汤中移开,迎上了杜梓扬的双眸。又是一次四面相对,这一次,她满脸笑意。男人长成这样,果然养眼,赏心悦目啊。“夫君,这么晚了,怎么有空来看望妾身?”
也许是随着手上的伤口愈合,伤痛锐减,连带着对这个罪魁祸首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充满愤怒,反而觉得,有趣之极。是的,捉弄人,尤其是捉弄一个像他这样的帅哥,谁不觉得乐此不疲?
他回避了秦宛珂的问题,说道:“你的伤……好点了没?”
“多谢夫君的关心,妾身在府上还是有几个人惦记,活得很好。”秦宛珂故意哀怨地模着自己的手腕说道。哼,我看你有没有那么点负罪感。
俊脸上眉一皱,果然受了触动。“绾绣,是为夫不好,你……你就原谅为夫,别再这样说话了。”
哎呀呀,怎么会这么可爱呢?居然还会自我反省,孺子可教。只是,呵呵,“为夫”?听着真够别扭。秦宛珂忍住心里的笑意,“肚子痒”小朋友,姐姐我今天陪你玩玩。“夫君言重了,妾身又怎敢责怪你呢,既然不敢责怪,又谈何原谅呢?”
“绾绣,我……”杜梓扬在嘴中吐出这几个字,后面的话,彷佛不知怎么说下去了,美如冠玉的脸上满是歉疚的神色,眉心微微蹙起,更显得他俊逸卓绝。
哇,哇,哇!看得秦宛珂真想给他吹个口哨,他这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还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厌呢。她见锦翠也呆呆地站在一旁,提醒道:“锦翠,给姑爷上茶吧。”就冲你这张脸,赏你杯茶喝喝又如何。
秦宛珂突如其来的热情,反而令杜梓扬不知如何自处,他依旧讪讪然立在门边,手足无措。秦宛珂看着倒觉得十分满意。
记得她以前在**辩护说法时,揣摩的是罪犯的心理,猜测着法官和陪审团的意图,官司打得是何其不易,所以,心理学的内容,她也有涉猎。利用心理暗示来鼓动、控制或者说服对方,她可以说得上是深谙此道了。
现在,杜梓扬就像掌控在她手上的一只小白兔,动静都在她指掌之间;他又像是落在如来掌中的孙猴,腾云驾雾十万八千里,也飞不出五指之外。
“夫君,您赶紧坐啊,呀,看看,我竟连这个都忘了。”宛珂故意一惊一乍,指着那坐榻另一边的位置,邀请杜梓扬落座。
杜梓扬竟在原地呆立不动,对于秦宛珂初次表现出来的亲近,他还反应不过来,甚至,心存疑惑,可是又在内心暗暗藏着期盼。因此,他更不敢轻举妄动,深怕又打破了夫妻间这种来之不易的共处和平。
宛珂见他无动于衷,假装起身:“夫君想必不愿与妾身同榻而坐,那……”
“不,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杜梓扬大步走上来,阻止了宛珂离席,自己也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霎时脸上颜色转为绯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她身边,竟无端地局促。“绾绣,你的伤给为夫看看,现在到底如何了?”
宛珂实在无奈,几天前,另一个罪魁才深夜来送过药,现在,这个祸首倒是真心实意地忏悔来了。她递上自己受伤的手,给他看,只是白布包裹下,什么都看不到。
杜梓扬双手握着秦宛珂的手,轻轻问道:“还疼吗?”。他问得温柔似水,眼底泛着自责和心疼。
哟,喂!帅哥,这可是你自己下的狠手,现在却表现得这样柔情,如果给别人看到这一幕,肯定觉得他们两人是角色互换,而自己,铁定会被认为是伤人的那一方。
想到此节,心中不爽,“疼,肯定疼了。这是血肉之躯,不是铁石锻铸的,下次劳烦你下手时注意点。”秦宛珂说这话的时候,蹙眉怒目、皱鼻扁唇,全是嗔怪的语气。
俊朗的眉头马上紧紧深锁起来,捧住宛珂的手轻颤了一下,然后,他坚定地对视着宛珂的双眸,很认真地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为夫对天发誓,再也不会如此对你了。”
吓?宛珂在心里扑哧地笑了,喂,你发就发个毒誓看看。想到那夜那个姓莫的也和自己说过类似的一番话,她真怀疑这古代臭男人其实就是一丘之貉,敲人一棍子再给你一块糖。你的“深情”,我真是敬谢不敏了。
她赶紧扔出一句话,留给杜梓扬自己消化。“夫君,那个……碧桃姑娘刚才过来了。”
杜梓扬果然脸色微微一变,“她……来干什么了?”
“她求我来了。只是我没答应。”秦宛珂一边说一边给他递上锦翠泡好的茶。她得打探打探这个杜梓扬对那碧桃是什么态度,什么感情,弄清楚之前呢,少爷你可不能发火啊,所以赶紧给他口茶水喝喝。
杜梓扬接过杯子,连杯边都没抿一下,急急地问:“求你什么?”
“她求我让你收了她。我没应承下来,所以碧桃姑娘哭得很伤心呢。”
“哦……原来是这样。”杜梓扬一副明了的神色,似乎觉得没甚大不了。他这个神情,看在宛珂眼中,甚觉不快。她虽然不喜欢碧桃那仗着美貌到处招摇的架势,却更不喜欢那种始乱终弃的花心大少行为。
“你……心疼她了?”宛珂佯装醋意横生地问。
“唔,不是,只是有点奇怪。”杜梓扬轻叹,“碧桃跟了我这么多年,向来安分守己,从来都不闹,却在这个时候,急着要我……未免有点蹊跷。”他没敢把我字后面的内容说得明确,显然知道不太适合在秦绾绣面前提及此事。
原来他也想到这事,还算他比较聪明。“夫君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没有答应收了她,觉得可惜么?”前一句,宛珂是自己问的,后一句,她是想帮秦绾绣问问,这个男人,是不是值得你爱慕。话毕还要加上一句感叹:“多美的一人儿啊。”
杜梓扬脸上一红,暗暗白了秦宛珂一眼:“说什么呢。我是不会收她做偏房的,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觉得,这事件有古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是觉得这碧桃和红柳的死有一定的关联,暂时没有证据罢了。”
咦,原来他也有这种想法,那就是说,这碧桃果然有问题了。唔,这就有查下去的价值了。
“夫君,你……被绾绣踢伤的地方还疼吗?”。秦宛珂边说,眼睛还真的往那个地方望去。
杜梓扬正捧起茶杯喝着茶,听到这句,一口茶喷了出来,茶杯也翻在了身上,身前湿了大片。他脸上此时正又红又白,羞赧得十分可爱。
“呀,夫君,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说完,秦宛珂抽出手帕,就要帮他擦拭。
杜梓扬一把挡住她正要往自己身上模的手,“不用了……”喉头一紧,他用粗重的声音说道。
他害怕她的眼光不经意瞟过自己某个部位时的感觉,每当这时,竟有种难以自抑的灼热,由身体某处直蹿而上,每每都有点忘乎所以的飘然,伴随的就是那种解放的冲动,以及自己昂扬雄起的尴尬。
这点认识使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猥琐,甚至无耻,于是他的嘴角便极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
而现在,更大的刺激差点就要冲破他的防线,看着她伸过来快要碰到自己那处坚挺的手,他紧张得几欲窒息,急忙拦住。咽下涌上来的唾液,蓦地站起身。
他红着脸喘着气说:“我、我……我有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吧。”他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呀呀,他跑什么?问他那个就跑了?真是青涩呢,问题是他经验丰富好不好,跑什么啊?打翻个茶,至于那么仓惶么?
秦宛珂不解,罢了,反正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怎样保自己周全,只有不得罪大人,又处理、防备好小人。
今晚自从那“肚子痒”少爷出现在这里,她便已经想着怎样才能和他保持距离。以进为退,是她目前想到的和这个“肚子痒”周旋的最好方法。这个暧昧,自己可不是和他瞎玩的,反正有益身心,他也没有吃亏,算是双方互利,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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