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匹快马也已到了岭北。
若不是有着丰富的经验和骑术,以杨延朗此时的身体和一路几乎没怎么停歇的疾驰,早不知要摔下马多少回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只是脸色苍白而已。
虽然宗源在书信中只留下满纸的歉意和让爹娘放心及请罚的话,并没有说去向,但杨延朗又怎会不知宗源的想法。
那日,杨延朗看完信后,直接去了马场,面对耶律翎的阻拦,他只说道:“翎儿,你拦不住我的。”
耶律翎紧抿着薄唇,如墨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矛盾和犹豫,她听得出来杨延朗还有一句没有说出的话,就是“除非我死”。
一直以来,若不是迫不得已,杨延朗都不会与她正面冲突。就像前几天,杨延朗虽然知道她暗中做的事情,但也没有硬闯出府,而只是想着说服自己,同意他去岭北。
然而今天,就算是硬闯,杨延朗也必会前往。
杨延朗从没有在意过他自己,以前是,现在也是,无关武功。
她始终留不住杨延朗,无论是心,还是人,耶律翎的手轻轻的颤了颤,让开道路。
岭北,木屋。
门从里面开了,白流一走出来站在宗源面前,细细打量着他口中的小女圭女圭。
宗源也同时在暗中观察着这位毒医,为了隐居布下毒瘴,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误闯进来,岂不要白白丧命,难怪会有“邪手毒医”的称号。
白流一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不以为意的轻轻一笑,问道:“找我何事?”
宗源收起方才的心思,如实地答道:“晚辈为‘时雨’而来。”
“时雨?”白流一的声音里已泛出丝丝的寒意,“不论你是想看、想要又或者想得到它的配方,都不可能。”说完转身就要回木屋。
“白前辈……”宗源曲膝跪在地上,“晚辈知道‘时雨’是前辈心血所至,若肯给晚辈‘时雨’,前辈要耶律宗源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吗?白流一顿住脚步,微微勾起唇角,冷冷地残酷的说道:“好啊,只要你成为我的药人,助我制成与‘时雨’相匹配的毒药,我就给你‘时雨’。”
白流一从不认为会有人答应这个条件,所以他说的很随意,不过,他也不是太过随便地说的。虽然自己有解毒圣药“时雨”,但确实还缺一个能与“时雨”相匹配的毒药。解药、毒药相辅相成,才能相得益彰,才能显出自己对毒术的研究,缺一个总是有些遗憾的。
耶律宗源微微顿了下,问道:“需要多久?”
其实,自从白流一有了“时雨”后,他就一直在研究这样的药,而且已经有了几种初步的配方,如果这小子能成为试验品,应该不会太久,人总比那些小猫小狗用起来顺手的多,他想了想,说道:“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好,我答应你。”毫不犹豫。
白流一此时方才回转身,再次打量着这个小女圭女圭,他竟然会答应,竟然不惜以自己为代价,作交换,供他试毒炼毒,也要得到“时雨”……
呵呵,好重的筹码,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小孩儿如此付出?亲人吗?
一丝阴霾划过白流一的眼底,他从来不信亲情,他的父母从小就虐待他,如果不是遇到师父,他早就死了。
白流一模了模自己的手腕,当年,他的父亲亲手挑断了他的手筋,时隔多年,这道疤痕还是那么深,那么狰狞。他倒要看看这小女圭女圭能做到何种程度!一把短刀扔到宗源面前,怀着看笑话的心情,极不负责任的说道:“我不喜欢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你要是想留下,先把自己的手筋脚筋挑断。”
宗源看着眼前的短刀,没有动。
白流一满意的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说什么做任何事都行,不过是断筋之苦就让你犹豫了。白流一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揶揄道:“怎么?怕了?成为‘药人’,要承受的痛苦只会比这多,不会比这少,若是后悔,现在走还来得及。”
宗源摇了摇头,如果只是断了手筋脚筋就能拿到“时雨”让爹爹服下,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但自己的手筋脚筋若断,他没有把握能再过毒瘴,又怎么让爹爹服药?而且,断了手筋脚筋,自己是瞒不过爹爹的,他不想让爹爹知道,即使爹爹不要他,他也不能让爹爹有或许会伤心的可能。
“能不能用‘生死银针’代替?”宗源问道。
生死银针是把三枚银针打入体内,它会随着人身血脉游走,让人无时无刻不受着针扎之苦,如果稍有用力,更会令人痛不欲生。比起挑断手筋脚筋,它所造成的痛苦更深,时间也更长。
自己不过说不想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这小子竟然会想用生死银针代替断筋之苦?不过对于他来说,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可以。”白流一爽快的答应道,把三枚明晃晃的银针摆在宗源面前。
“生死银针”因它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得名,其中的痛苦宗源是知道的。面对银针,宗源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拿起其中的一枚,稳了稳心神,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把它打入自己的血脉中。
刺痛瞬间传遍全身,宗源的眉峰不由得蹙在一起,左手紧握成拳……缓了片刻,当宗源有些适应了这刺痛后,又拿起第二枚银针。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匆匆又熟悉的脚步声,宗源心中一惊,忙向白流一摇了摇头,又同时把剩下的两枚银针收到怀里。
是爹爹,爹爹怎么来了?这一路的颠簸,还有这毒瘴,爹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