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镜幽魂 第十一回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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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穆鹏飞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朕念及其乃开国功臣,立功无数,如今以死谢罪,故不再深究。其官爵由穆文跃继承,继续效忠朝廷……”

李公公将圣旨宣读完毕,穆文跃及堂上家人皆齐声叩谢龙恩浩荡。李公公将圣旨交于穆文跃手中,笑嘻嘻地道,“穆王爷,往后可要好好尽忠朝廷,皇帝宽仁既往不咎,待你穆王府不薄啊!你穆王府今后是否仍旧是我凌之族的第一王府,可都要看您的啦!”

“公公放心,本王定当倾尽所有,效忠朝廷,效忠皇帝!”

李公公献媚地挑高了眉毛道,“嗯,听朝中大臣所言穆王爷不但文武双全,为人忠肝义胆,善恶分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公公谬赞了。”穆文跃谦虚一笑,但心里对这种逢场作戏的对白已厌恶至极。

“哎呀,”李公公娇柔做作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咱家是老糊涂了,竟差点忘了皇上的口谕。皇上有旨,明个儿早朝后,到东宫皇太子殿走一趟。这可是皇上吩咐的,至于什么事,恕咱家不知,您还是自个儿去了再说吧!”

再几句冠冕堂皇的对话之后,穆文跃送走了李公公。杵在府邸门口,望着远去消失在街口的队伍,穆文跃终于松了口气:连应付一个宣读圣旨的公公都觉得如此疲惫吃力,不敢想象今后每日要早朝,周旋在君臣之间,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虽然穆鹏飞已死,但却是莫名其妙的留下一封遗书自刎而死的。这其中的种种疑团囤积在穆文跃的心中,无法平息。

回过身,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父亲的书房--父亲就是死在那里的!

穆鹏飞的书房位于正堂左侧一偏僻处,与正堂由走廊相连,蜿蜒曲折。书房内有一虎皮卧榻,墙上挂有凌渊皇帝御赐之天龙戟。临近窗户的书桌并不显眼,但却是王爷最爱惜之物,此乃千年红松之木而做。书桌上放有一方易水古砚,一镇纸,还有各色毛笔一应俱全。正门口墙上写有:天下为尊,乃是王爷亲笔所书。

穆文跃抬头望了望这熟悉不过的四个大字,内心一阵揪痛,冷冷地长舒了口气走进了屋内。

看着房屋内的一桌一物,穆文跃脑中的疑惑不断反复涌现出来:爹倘若真如遗书所言一直以来存有谋反之心,那么为何要在此时此刻坦白并以死谢罪?爹一向深谋远虑,绝不可能轻易走自杀这步棋子,哪怕是骑虎难下的局面!但是以爹的武功,当今之世,又有几人能够在这个地方悄无声息的取他性命?

然而又为何爹犯下滔天大罪而皇帝竟轻描淡写的不了了之?为何皇帝会如此恩待一个罪臣之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曾经爹的功勋?或是因为念在母亲大人乃是皇帝的亲妹妹份上?

再者,东宫皇太子殿在自己年幼时便成为宫中禁地,皇帝何以让自己去那里见驾?

越想越理不清头绪,越想不可解释的玄机越多。穆文跃来到书桌前,自然而然地坐下。他要让自己稍稍休息下,自昨夜起他的脑子就没有停歇过一刻,爹的死,安抚穆王府上下人心,处理大小事务,等等诸如此类,令他疲惫不堪……

目光呆滞于面前的书桌上,除了胡乱地叠放着几本穆鹏飞常看的兵法典籍之外,再也没有什么。穆文跃伸手去整理,然,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时,手掷在空中,放大的瞳孔专注于那被悬空的书下--

血令!!!

分明到足以刺伤穆文跃的眼睛,足以令他突然窒息!

形状怪异,鲜红如血,上面刻着两个大字--血令!

穆文跃再次确认,绝不会有假!那么爹的死并非自杀?而是被血令组织谋害了?那么爹的遗书并非真实?而是血令组织的计谋?

穆文跃颤抖地抓起“血令”,紧紧握在手中,气息混乱难安。他突然之间想起了不久前和风易飘的对话,不禁道,“风易飘?对,我得找他去!他必定知道更多关于血令组织的秘密!”

当下,穆文跃快马赶至岚杏山庄,但闵儿告之庄主已经离开有两天了。所有的焦虑不安,在这一刻只有硬生生地忍下,穆文跃必须耐心等待风易飘的回来!

★★★★★★★

翌日清晨,穆文跃依照皇命前往东宫皇太子殿。

东宫太子殿,乃皇宫内第一大殿,位于天政殿(皇上之殿)左侧。大殿正门上写有:太初殿,两旁各有一侧殿,左为太清殿,右为太虚殿。正殿大门分八扇左右打开,大殿之内两旁各有四根红漆柱子,每根柱子之上镶有金龙一条,由上而下贯穿,龙嘴之内各含有拳头大小的珠子。正堂之上的太子宝座,用整张虎皮铺就,宝座后面墙上雕有麒麟。宝座两旁各有一铜质仙鹤,乃是檀香炉,袅袅青烟从仙鹤嘴中升起,殿内顿时清香无比。仰望屋顶绘有历代名画,还有历代文人的墨宝。两旁侧殿虽没有大殿宏伟,但斗拱相应,亦是巍峨无比。

今日正殿戒备森严。

“请穆王爷稍候。”

穆文跃一身官袍驾身,显得英姿勃发。

“皇上驾到!”随声而来的皇帝缓步迈入了正殿之上,穆文跃当即低首叩拜。

“你们都退下!”皇帝威严十足,屏退了所有的奴婢们,当大殿之上只剩下他们二人之时,皇帝龙颜一笑,“四下无人,你就不必拘礼了,起身吧!”

“谢皇上!”穆文跃应声而起,恭敬地屈身道,“不知皇上召微臣前来,有何差遣?”

“并非朕的意思,而是太子想见你!”皇帝笑得颇有深意。

穆文跃疑惑不堪,太子?不是……傻子吗?

“太子?可微臣从未--”

“呃,你无需有所疑虑,一切待你见了鸿儿后自然明了。”皇帝朝宝座上坐稳,目光瞄向了侧门,“鸿儿,出来吧!”

风易飘身着金色的太子长袍,头顶太子官衔,风流倜傥中更添一份皇族的高贵气质!

他从侧门走出,直到皇帝的身边,穆文跃的面前止住了脚步。

风易飘直直望着穆文跃,毫无尴尬的神情,反而穆文跃被震慑住了。

久久,他才缓过神来,月兑口而出,“风兄--”话一出口,穆文跃彻底清醒了过来,急忙下跪道,“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这倒是让风易飘站立不安,慌忙道,“父皇不是说了,这里只有我们,无需君臣之礼,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穆文跃起身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传闻中因坠马而变成傻子的东宫太子,原本混乱的思绪,此刻更加浑沌不清了。

任谁都难以接受岚杏山庄的庄主摇身一变成了当今皇族的太子。但这是事实!

风易飘见穆文跃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一脸王者之气,颇具威严地道,“我知道你有千百个疑问,容后我会把整个事情的原委向你道清。然此刻,我要让你有个准备,即日我们将赴洛阳!”

“洛阳?”穆文跃的脑海中突然跳出韩夜临别时的话,对,韩夜在洛阳!

皇帝见穆文跃不语,于是解释道,“朝中大臣上奏,说洛阳一带魔教气盛,横行无忌,使得百姓终日生活在恐慌之中,不得安宁。而地方官员皆束手无策。鸿儿为求证实,自愿亲自前往,但鸿儿不再是浪迹于江湖的人,而是我凌之族的皇太子。为保证他的周全,朕决定命你与其一同前往洛阳暗中察访。”

“微臣一定不辱皇命,誓死保护太子!”穆文跃振振有词,倒让风易飘极为不自在。曾几何时,他风易飘需要别人保护了?

“谁要你保护了!大言不惭!你我武功不相伯仲吧?”

这样的言行才像是风易飘!

穆文跃一本正经地表情也得到了稍稍的松弛。

皇帝则无奈一叹,起身与风易飘并肩,侧目望着他,不容置疑地道,“洛阳一行之后,鸿儿,你就该兑现你的承诺,安守本分地当个太子,绝不再涉足武林!”

言毕,皇帝拂袖移驾而去。

随着恭送皇帝的声音渐去,大殿之上变得沉寂起来。穆文跃目光投向了面前的风易飘,欲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一个个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风易飘看穿了穆文跃的心思,随意一坐,静心等待着问题。

“我,”穆文跃一时之间无法理清思绪,只能想到就问,于是不假思索地道,“是你向皇帝进言,所以让穆王府上下无一受到诛连?”

风易飘点头,神情自然,恢复了放荡不羁的本性。

“身为太子,为何却成了江湖人?”

“从那次齐名山被刺开始,我就对皇族之外的江湖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于是就和父皇达成协议,太子成了傻子,而风易飘成为了江湖中人。”

“那为什么又突然之间恢复了太子身份?”

“因为你爹的死!”风易飘简练地回答道。

穆文跃想起皇帝临走时的那番话,不禁暗忖:难道是为了挽救穆王府,所以才恢复了太子的身份?从今往后,他将做回太子,不再是岚杏山庄的风易飘。

穆文跃面露愧色,无法再继续这个问题,于是话锋一转,“你也认为我爹是畏罪自缢吗?”。

“你爹的遗书在我这里,你可以拿去多层求证,看是否是他亲笔所写。”风易飘的话并没有给予穆文跃肯定的回答。

“你一向认为我爹和血令组织有关联,所以,你理所当然相信他有谋反之心,对吗?”。穆文跃眼里含着悲痛,紧紧盯着风易飘。

风易飘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只相信事实。”

穆文跃冷冷透了口气,从袖馕中掏出了一枚令牌扔给了风易飘,“这就是事实!”

“血令?!”风易飘望着手中的令牌,脸色陡变,惊呼了出来。

“你在哪里得到的?”风易飘投以谨慎小心的目光,血令并非儿戏,是要人命的东西!

“我爹的书房里。”

“所以呢?”风易飘自然明白他给自己看血令的含义,穆鹏飞是死在血令之下的话,那么他就绝非血令的同党才是。

穆文跃眼中燃起复仇的杀气,“所以把你知道关于血令的一切都告诉我!洛阳一行之后,我必定要追查到底,为爹讨回公道!”

“我会将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岚杏山庄和朝廷也都会鼎力相助。”

“那先说你知道的。”血令组织在所有人看来,像个谜团,穆文跃必须尽快了解其中内幕,也好有备而战。

望着急于知道一切的穆文跃,风易飘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血令”丢还给了他,“血令组织的真正名字叫做动天会,据查探到这个组织在天下各地都安设了分会,其分会的首领被称为‘花主’,亦皆是由女人统管。其中,以皇城与洛阳两地的势力最为强盛。单单皇城的分会,看看大义门的下场便知道其的厉害。”

“你可知道具体的窝点?”

风易飘摇了摇头,“整个皇城都查遍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倘若我已获悉,你认为,我还能容忍得了它的存在吗?”。

穆文跃沉默不语,风易飘知道他不到黄河心不死,于是淡淡一笑,“穆兄,切勿心浮气燥,我已派人密切关注白云庵的动向,相信动天会迟早会显身的……”

的确,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白云庵接到了血令,那么灭门之灾是迟早的事情,“风兄,——”一时之间改不了口,穆文跃尴尬地顿了顿,风易飘倒是耸了耸肩,“继续说,穆兄,皇帝老爹不在,我就是你的风兄。”

“额,”穆文跃淡淡一笑,果然风易飘还是那个风易飘,“风兄,迄今为止白云庵还未被灭门,的确不像是动天会一贯的作风。你有注意到池师太和什么人往来吗?”。

风易飘轻轻呼出一口气,眉头微微皱起,“池师太,只离开过白云庵一次,派出跟踪她的人死了,死前留下的记号是在赵王府前。”

“赵王府?”穆文跃不可思议的惊异道,“池师太和赵王府?有什么关系?”赵忠诚一向不理朝政,一直安于府中逍遥度日,并且他也不会武功,更从不与武林中人来往。而池渃,虽然因斩杀大义门的那个叛徒掌门而闻名江湖,但却也是怪人,在江湖上没有任何朋友,从不与人往来。白云庵算是皇城之中最与世隔绝的清静之地。但是在白云庵面临生死存亡之大际时,池渃却惟独走了一趟赵王府,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什么关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派去跟踪池渃的人被杀了。也就是说,有人并不想第三人知道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

“这个第三人,是你我,也可能是其他人,更可能是动天会。所以我认为第一,池师太和赵王府的关系绝不一般,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关系;第二,倘若接下来在白云庵上得不到动天会的线索,那么赵王府将成为我们的下个目标。”

“你认为动天会接下来的目标是赵王府?”

风易飘含有深意的一笑,摇了摇头,“我倒希望如此。”

“你说什么?”穆文跃惊道,风易飘却不再多做解释,站起来舒动了下筋骨,“好啦,你该问的我说的也差不多了,倒是我想向你问一句了。”

“你要问什么?”

风易飘的目光瞄向了穆文跃手中的血令,变得深沉起来,“血令一出,必有灭门之灾,对吧?”

“不错。”

“那是不是穆王府并非江湖门派,所以动天会特别宽待,只有你爹一人牺牲,而穆王府却可不受牵连?”

一针见血。

这也是穆文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原因。江湖中人都畏惧血令,因为收到血令的门派,鸡犬不留。但是当在自己父亲书房中发现此枚血令的时候,除了惊恐、愤怒之外,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疑惑。

“风易飘——”穆文跃瞪大了眼睛,紧紧攥着手中的血令,“你,你果然还是怀疑我爹与动天会——”

“穆兄!我说过,我只相信事实!为了凌之族,我一定会将动天会揪出来,斩草除根,令我族所掌控的天下更稳固。而你,穆文跃,无论你爹与动天会是否有勾结,你能与我一样有如此坚定不移的信念维护我们凌之族的江山吗?”。

这就是真正的风易飘吗?

在放荡不羁的外表之下,透露着王者之气!

让穆文跃深深感觉到风易飘的骨子里竟然是如此的热爱自己的族类,并有如此捍卫自己族类的坚韧之心。

这才是凌之族真正的王者!

“我穆文跃,身为凌之族第一王爷,统领着凌之族最骁勇善战的军队,身负着保护凌之王朝的重任,难道我会没有这最起码的信念吗?!风兄,你少瞧不起人了!”

言毕,两人竟然相视大笑起来……

在这笑容的背后,或许穆文跃永远也不会读懂,风易飘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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