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镜幽魂 第十二回 白云庵被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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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义山分为巩义山和婷义山。

巩义山,地势险峻,谷幽林深,常有不为人知的怪兽出没,人迹罕至。婷义山,风景秀丽,气候温和,更有不冻泉经年不息流入义山小筑。水汽漫天,一派云雾之象,似是仙境一般。但义山最神秘的确是大义门总坛所在地巩义山,但如今却是一片废墟、人烟绝迹。而义山小筑乃是在巩义山与婷义山之间,亦便是黑衣人安置静龙的地方,乃是一处不错的宅院,但极为隐秘。即便是身处在义山的白云庵、大义门可能至今都皆不知道其的存在。

白云庵外旷野之地

七日期限已到。

此时此地,忘尘与池渃持剑相对,神情肃然。自从忘尘从井底上来的那刻,池渃便感应到了她身上所散发不同以往的气息!那是曾几何时池渃施展“冥镜”时所产生过唯一一次的气息,而今竟然却在忘尘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忘尘,让为师看看,你在井室七日,学到了什么?”

忘尘同样回以一抹笑容,信心十足地道,“那请师父出剑吧!”

话音刚落,池渃的剑没有丝毫犹豫,快如闪电地向忘尘刺去……

忘尘凝聚掌力的左手向右臂轻轻一拍,一把犹如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幽蓝水晶长剑若隐若现在忘尘的右手里,那一股令人窒息的炙热感排山倒海而来,令池渃当即停住了剑,不禁露出欣慰地笑意:“冥镜”终于后继有人,且是真正能发挥“冥镜”之剑力量的人--非拥有九阴幽冥血的人莫属!而且此人绝非等闲!

--“你果然,果然成功了!”池渃喜极攻心,猛得吐了一口鲜血,目光却依旧带着无比的兴奋注视着忘尘右手的一把长剑--那是一把如水晶般透明的无形剑,当风呼啸时,连风势都仿若被挥砍两半,一阵阵烟雾四起,剑身周围形成血色的火焰,随着风势高涨起来!

尚未触及剑刃,仅仅是被这股迎面而来的剑气所及,池渃都觉得五脏六腑仿若被烈火灼烧,疼痛难忍,无力还击。即便如此,池渃还是忍不住仰天笑出了声来。

忘尘凝聚内力的手掌又朝自己的右臂上一拍,冥镜消失了。她急忙上前扶住了池渃,“师父,您没事吧?”她未料到冥镜的威力如此之大,竟然连给池渃过招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当时池渃没有停住,那么在下一刻,池渃必将被焚烧的一干二净!

池渃笑着抓住了忘尘的手,激动地道,“没事!没事!真是太好了!为师果然没有看走眼,你一定是拥有九阴幽冥血这种特殊血质的人!所以可以在短短七天修炼成功!哈哈哈,太好了!为师终于可以放心将白云庵交付给你了!”

“师父何出此言?”

池渃长舒了口气,从腰间缓缓掏出了血令,忘尘恭敬地接过看了看,并未露出惊愕的表情,“血令一出,落入谁手谁无命。师父是怎么得到的?”血令组织对忘尘而言,确实不值得畏惧。曾经是,现在亦是。

“怎么得到?”池渃自嘲一笑,声音僵硬,“我已是血令组织要狙杀的对象了!”

“师父与血令组织有仇吗?否则血令不可能轻易在你手中。”的确,血令是个从不收钱杀人的组织!更是从来不轻易杀人的!一旦杀人,必定是血流成河,斩草除根!

池渃牵强一笑,内脏此刻还隐隐有丝疼痛,目光放远于山的另一处,“事已至此,何必要追根究底?为师只是希望你能以为师倾囊相授的剑法保住白云庵,为师就心满意足了!”

忘尘默然颔首,顺着池渃的目光望着,那山的另一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副残垣断壁的景象:那里应该便是前年被血令灭门的大义门所在了。想不到血令组织对这个义山倒是如此情有独钟!

想来她原本就是为这套剑法而来,不想亏欠任何人情,此刻答应池渃这点小小要求也不算为过,可是——忘尘突然屈身恭敬地道,“师父的命令,忘尘不敢有二话。但血令一出,乃是灭门之灾。师父认为我能逃过这一劫吗?”。

“你可以怀疑为师,但住在你体内的冥镜,应该唯有你最了解它的威力。不是吗?”。

“师父所言极是。但光凭着忘尘一人,恐怕难以与血令组织抗衡,以冥镜来保住白云庵的师姐妹们!”

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一把剑!如何面对得了一个暗杀组织?如何保护那么多人?忘尘的话,并非推月兑,但池渃此刻直直地望着她,眼里却透露着异常的冷静,“忘尘,你害怕血令组织吗?”。

“……”忘尘还没有接话,池渃已经继续道,“你不怕!就算天崩地裂在眼前,你都不会怕!”

“师父——”

“为师从收留你的那刻起,就感觉到你可能是冥镜的主人。不出所料,这本来就该属于你的冥镜,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想来石刹天,也该瞑目了。”

“师父!”忘尘忍不住惊呼起来,然池渃却是一副安然自若的神态,眼里含着一抹深邃的光,“虽然未能亲眼所见,但江湖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那夜赤峰山的天空红云如焰,雷光乱舞,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啊!那相形之下,血令组织,又何能令你畏惧?你说是吗?静——龙?”

静龙两个字一字一顿的吐出,池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忘尘整个身体,直射她灵魂的深处。

原来迄今为止,被看穿的那个人是自己呀!

忘尘在惊异的下一刻,忍不住笑了,笑得放肆:看来我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你了——师父!

看着忘尘笑得如此肆无忌惮,池渃不怒反而也露出了笑容,“这样才是你,笑得时候竟然与石刹天有几分相像。”再次提及到石刹天这个名字,忘尘收起了笑容,“师父,看来和教主哥哥关系不浅。”

“也谈不上很深。”池渃的目光望向了静龙的右臂,“当年若不是石刹天以冥镜做交换,为师怎么能够杀得了徐若柔?”

“交换什么?”

池渃怔了怔,却又付之一笑,“成就现在的魔教。”

用冥镜换来现在的魔教?

教主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不待她理清思绪,池渃继续道,“念在你我师徒一场,念在为师将冥镜归还于你,静龙,哪怕你无法顾及白云庵,也必定要保住焚香堂的前院。”

“井室?为什么?”前院除了那口井,还有什么?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的秘密?

“你想知道答案,今后可以自己去寻找。记住,不能让任何人毁坏前院的一草一木。”

“好,我答应你。可是,师父为什么不想办法寻求活路呢?虽说血令组织可怕,但也不至于坐以待毙。”既然是死,那么就该好好的大干一场,搏上一搏才是!

池渃伸手指向了远处的大义门遗址,“看到没有?不久将来,你所看到的白云庵便是这幅景象。我池渃这一生,已经够了。而你,”池渃抓住了忘尘的双臂,目光凝重,“才是那个将要与血令组织抗衡的人。倘若为师死了,你就将为师葬于井旁榕树下。倘若——你有机会遇到血令组织的主使者,替我转告他,有人在榕树下等他。”

“这些我都可以做到。”忘尘投以坚定的目光,“可是师父,我、我去过九幽之下——”

“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池渃松开了双手,负手而立,忘尘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即便万世沦陷,被焚炼千年,都是我该付出的代价!”

只不过是施展了一次冥镜,竟然会付出如此可怕而沉重的代价吗!九幽之火在焚炼自己的那刻说的话,此刻还在耳边反复响起。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池渃死后还要永远活在痛苦之中?毕竟她也算是自己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不要为为师费心了。九幽之火,是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冥镜也不过是被其所焚炼而成。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人能让其臣服了。”

“难道说曾经有人能令其臣服?”忘尘不禁上前了一步,眼里却闪过那个掩藏在九幽之火中的黑色身影。

池渃转而望向面露讶色的忘尘,却显得有丝迷茫,“难道说石刹天并没有将九阴幽冥血族的历史告诉过你?莫非你对石刹天,对你自己,真的一无所知?可是,如此说来,你又为何来白云庵?不是冲着冥镜而来的吗?”。

当然是冲着冥镜而来的!

可是……

九阴幽冥血族的历史到底是什么?

我该是谁?

教主哥哥又该是谁?

这一切的认知竟然如此模糊不清。

黑衣蒙面人!

忘尘的眼睛亮了起来,不禁暗忖:黑衣蒙面人应该可以解答这一切!他仿佛未卜先知一样,能够预料尚未发生的事情,更对教主哥哥的遗愿,对石家的过往,对九阴幽冥血族所担负的使命,一清二楚!更是他让自己来白云庵获取冥镜!

这个人到底是谁?!

……

就在这时,一个尼姑行色匆匆而来,“师太,亦明师姐回来了,说是有急事禀告,请师太速速回去。”

池渃与忘尘对望了一眼,向白云庵内赶去。在忘尘面壁思过的第二天池渃便命亦明、亦玉下山历练,而今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只有亦明一人,池渃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

风雨亭一别后,留在皇城的铁辰风等人开始调查“血令”的下落,并且等待艺德的出现,一切都没有头绪。加上欧阳红泼辣的个性和缠人的功夫,委实让铁辰风几度窒息,难以安寝。于是为了避开“煞星”一早离开了客栈,独自去打探消息。在铁辰风前一步离开客栈,试图避开羿音柔情眼神的丁宁也暗自逃了出来,正在犯愁该往哪里去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施展轻功而去……

★★★★★★★★★

“亦明无能,请师父恕罪!”亦明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发生了何事起来再说!”池渃俯身将亦明扶起,禁不住地问出心中担忧,“亦玉呢?”

亦明哭得更为伤心,她吞吞吐吐地哽噎道,“亦玉,她,她--她死了!”

这对池渃而言犹如晴天霹雳!毕竟是她亲手扶养长大的孩子啊!突然之间死了?怎能叫她承受得了这般打击?池渃仿若掉了魂,不禁失重不稳地连连后退,亦明带着泣声扑向了师父,就那一刹那,在旁的忘尘感觉到亦明的杀气,欲出手阻止,但亦明已经在扑到池渃怀里的同时,将藏在袖口的短刀狠狠扎进了池渃的胸口!

毫无防备的池渃睁睁地望着面前这个弑师之徒,提起了掌,用尽全力击向了亦明的天灵盖,“逆徒!”

随着这一句咆哮,亦明被震出数十丈之外,当场暴毙,而池渃猛得大口鲜血喷出,生硬地倒了下来。当下庵堂内的弟子皆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忘尘见状镇定地上前扶住了她,“师父,让我为你疗伤!”

池渃虚弱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刀上有剧毒,为师撑不了多久了!你,你记得答应为师的事就好……”

望着池渃伤口变成了一个黑洞,毒液正在疯狂地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忘尘咬了咬嘴唇,点头默然。池渃紧紧抓住了忘尘的一只手,眼里却闪着平静的光,“别让为师太痛苦,动手吧!”

忘尘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里盘旋,直到随着在场的弟子们绝望而惊恐地大叫起来,忘尘的身子猛然一怔,才恍然看清楚眼前的池渃的内脏,竟然血淋淋的在外!

她不能再犹豫!

即便下不了手,也不能!

忘尘惨然一笑,“师父,您还真残忍啊!”说时,她举起了掌朝池渃的额头拍了下去……

★★★★★★★★★★

在大殿内发生如此巨变,在场的弟子们个个仿佛如临噩梦,皆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无法动弹。她们的目光都齐聚在忘尘身上,眼里嵌夹着难以形容的杀气。

既胆怯,又愤怒的——杀气!

忘尘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息,她从容地将自己的白色外袍月兑下盖在了池渃的遗体上,目光转而望向了这群师姐们。

在这大殿之上的人,哪一个都少说跟随了池渃有三五年的,而她忘尘,算是辈分最小的那个。

“你!都是你!”其中一名弟子指着忘尘,走了出来,虚张声势的愤怒以为可以掩盖她此刻的胆怯,但却适得其反。忘尘不退反倒是走近了一步,看着指向自己的那只手臂在眼前颤抖得厉害,目光坦然地直直望向了她,“方慧师姐,你此话何解?”

方慧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才来几个月,就完全取代了亦玉亦明两位师姐,就因为你的出现,从小就跟随师父的亦明师姐竟然弑师,就因为你,连师父都死了。若不是你的出现,我白云庵哪会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随着那一声毁于一旦,从大殿外传来众弟子的惨叫声,还有打斗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殿门口,忘尘料想是血令组织已经杀到门前,只是未料到来势这么快、这么猛。她答应过池渃要尽力保住白云庵,于是举步准备出去迎战,然而方慧师姐等人已早一步挡在了门口。

“你们想干什么?”

方慧左右望了望几位同门,悻悻地道,“今日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你们——想杀我?”忘尘不屑地置之一笑,伸手指了指门外,“听到没有?白云庵正面临外敌,你们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生内乱?”

“哼,白云庵十多年来相安无事,就是你!说不定这外敌就是你惹来的!”方慧身边的一名师姐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道。

方慧自然是赞成地道,“不错,现在我们就了结了你,再对付外面的家伙!”

“……”真是一群愚昧之徒!忘尘真不愿意在这群女人身上多费唇舌,若是等她说服了这群人,恐怕白云庵已经尸横片野了!

于是她不予理会,绕其道向外走去。谁料方慧已抽剑出鞘,从其背后刺来。忘尘一个纵地跃起,脚尖轻盈地踏在了方慧的剑刃之上,又一个后跃,人已经站到了大殿之外。

方慧等人立马围了出来,但就在踏出大殿门口的那刻,眼帘里布满的无限惊恐已经完全将杀气淹没了!

鲜血!到处是鲜血!

尸体!到处是尸体!

白云庵,一瞬之间,成了人间地狱!

——“天哪!怎么会这样!”方慧失声地大叫起来,其余的师姐们也尖叫起来。

忘尘望着这一副场景,也有些震惊:血令组织竟然如此可怕,就像是人间恶魔一般,像是斩杀猪狗般斩杀着人……

紧接着,忘尘提高了十二分的警觉,四面八方传来风啸声,如密雨般的黑箭随着风势向她们射了过来,忘尘喝道,“师姐们,快退回大殿!”

言毕,师姐们挥剑挡下来袭来的数十支黑箭,但这些黑箭齐发的数量太多,太密,最终还是穿透了几名师姐的身躯,受伤后动作的迟缓,令她们一瞬间便成了马蜂窝。

而方慧拼命抵挡,还是力所不及,一箭射过她的左肩,她迅速右倾,但另一箭已不偏不倚射向了她的脑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忘尘已经挡在了她面前并徒手截住了那支黑箭,右手微微一紧,仿若是释放出的冥镜的力量,黑箭在手中化为乌有。

忘尘不容方慧惊愕的表情,一把抓起她飞快的闪回了大殿之内,并随手将大殿的门关闭了起来。

一阵阵箭射在门上的唰唰声,大门因此震荡了起来。

“方慧师姐,我们快带师父的遗体从侧门离开吧。”

此刻的方慧才渐渐回过神来,见忘尘已经走向师父的遗体处,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些——

“快来帮我抬一下!”忘尘一边催促着一边正试图抱起池渃——

“啊!”

随着一声凄厉地喊叫,忘尘只感觉脖子一凉,一把剑刃搁在了上面,但随着这一声惨叫,剑跌落在了地上。忘尘猛地回过头去,方慧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手指般大的血洞,接着硬生生地倒了下去,而她的身后是那个久违的黑衣人,他幽幽地站在那里,仿佛方慧并不是被他所杀的一般,“白云庵所有的人,除了你之外,都死了!”

忘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就那么半柱香的功夫,白云庵真的被毁了。

黑衣人仿若在笑,“别用那种无知的眼神,你--可以恢复身份了,静龙!”

忘尘冷下了脸,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血令要灭了的人,看来都无一幸免啊?”

听不出有恐惧的意味,黑衣人看着她回身面向池渃的尸体,不可思议道,“你不会真准备葬了她吧?”

忘尘背起了池渃的尸体,反问道,“我会对着死人演戏吗?”。

对此黑衣人反而一笑,“看来你是有情有义啊!”

走到与黑衣人面对面并肩,忘尘止住了脚步,僵冷地道,“我只是遵守承诺而已。”

此刻,大殿的门外透进来阵阵烟雾,看来血令组织打算放火将白云庵烧个精光了。忘尘背着尸体一步一步朝殿后的左侧门而去,那里是通向焚香堂的通道。

看着忘尘气喘吁吁的步履维艰,黑衣人却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直到了焚香堂的前院里,虽然火势尚未波及到此处,但是随着忘尘他们的到来,那些黑箭而随着而来了。

若是忘尘一人还能够抵挡这些黑箭,但是还背着一具尸体,如何还有敏捷的身手能够截住这些来势汹汹的黑箭!

但是忘尘却似一点也不担忧,一步一步稳稳而缓慢地走向那棵榕树下。而那些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在离忘尘不到一丈的距离竟然化为乌有了……

黑衣人,仍旧默默地跟随在忘尘的身后,仿佛那些黑箭不是他毁去的……

直到榕树下,忘尘放下了池渃,她看着那些黑箭在自己的面前仿若是碰到了一面无法穿透的墙壁一般,接着竟然化为虚无。忘尘不禁又看了看依靠在榕树下的黑衣人,那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就是源自于他的身上!他真的是人吗?忘尘难以想象,这会是人可以办到的事情吗!

“这些杀害白云庵的箭手,我要用冥镜将他们同白云庵一起炼葬,可我必须保住这个前院,有方法吗?”。

黑衣人放声大笑起来,“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但你接下来必须投靠动天会,也就是血令组织,忘尘这个身份,将一同被炼葬,而你会有新的名字!”

忘尘不禁自嘲一笑,“无论我是谁,会成为谁,都无所谓!”一抹邪恶的笑容在忘尘的嘴角勾勒出来,在她轻轻抚掌之下,右臂里的冥镜破体而出,在她的手上一把燃烧着地狱之火般的长剑张扬着恶魔之焰,当她纵地跃起之间,冥镜在她的手里像是被天女散花般,只是落向地面的,不是花瓣,而是数不清的幽蓝色火焰……

躲在暗处放箭的箭手们,被淋到这火焰的身上几处,顿时间变成了血窟窿,在一片哀嚎四起,火焰之雨越来越密,所及之处,皆被焚炼成灰!

唯独焚香堂的前院!

黑衣人所依靠的榕树之下为中心,仿若有一波又一波的气流将这个地方与外界隔绝开来,榕树仍旧在阳光下那么朝气,草地仍旧那么绿盈盎然……

而此刻那火焰之雨坠落下来被这股气流弹开,纷纷落在前院的一圈,形成了一条深深而漆黑的沟壑。

就是这一瞬间,白云庵完全堕入了火海!

与此同时,正在赶来的铁辰风,在山脚下看到了那一片炙热的火焰在不远处的上空燃起,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当忘尘稳稳落地之时看到眼下的前院竟然未被波及一丝一毫,而黑衣人依旧那么悠闲的依靠在榕树旁,忘尘虽然早就料到黑衣人会有这样的本领,但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你还不能自如控制冥镜。”黑衣人看忘尘用掌力将冥镜激回体内,淡淡地道。

忘尘冲着黑衣人淡淡一笑,却没有当即道出心中的无数疑问,而是默默走到了池渃的尸体旁边蹲下,轻轻整理了下池渃的遗容,最后吐出了口气道,“师父,忘尘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随即,她的芊芊十指毫不犹豫地插入了泥土之中,慢慢地、慢慢地挖着……

从一开始就冷眼旁观,但渐渐看到她的手指染上鲜血,却仍旧重复着、重复着,黑衣人不知不觉站直了身子,“需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忘尘没有停下动作来,淡淡地道,“可惜,如此简单的事情,却不能为教主哥哥做。”

“她不是石刹天!”黑衣人走到了跟前,冷漠的语气中带有一丝鄙意,“她不配你如此!”

“不配?!”忘尘猛地站了起来,慑人的目光直直落向黑衣人,“那么请你撕下脸上这块布,让我看清楚你!然后告诉我一切!”

一片黑云突然遮住了阳光,忘尘与黑衣人之间,那道本来明亮而温暖的阳光,一瞬间阴暗下来了。风微微拂过两人之间,那黑色的长袍与忘尘染血的白色长袍微微摆起……

黑衣人一只手向下轻轻一扬,在忘尘所挖的小坑之地突然变成了一个大洞,忘尘惊异地看着地上的那个大洞,再次看向黑衣人,他此刻已经转身走远。

“你去哪里?”

“我要离开几日,你好自为之。”言毕,黑衣人的身影化作黑色的烟雾般散去。

“……”忘尘嗤之以鼻,她眼里渴求了解事实的光那么明了,但却在黑衣人的双眸中看到更深邃更忧郁的沉默,这种眼神令忘尘无法还击,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开口,忘尘相信没有人能做到。

抬头望了望渐渐聚集起来的乌云,忘尘继续蹲下开始掩埋池渃的尸体……

★★★★★★★★

愣愣地望着这片被火海掩埋的白云庵,雨滴滴答答地从天而降,丁宁打了个哈欠之后只有失望地离去了。迟来一步,原本对这个与静龙长得一模一样的忘尘好不容易令他产生了兴趣,只可惜现在什么都太迟了。如此的火势,即便轻功再好,也是活不下来的。

看着丁宁离去的背影,铁辰风从废墟的一角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天空,雨越下越密,只要等这雨浇灭这场火势,他便可以进去一探究竟了。

而在不远处的树丛之中——此刻早已是一片焦土了,发现了数十具烧焦的尸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就此离去,虽然眼前的白云庵火势通天,很难有幸存者,但自上山来时候看到那一道红焰燃天,仿若是看到了当日的静龙站在孤峰之上咏唱魔诀的情景……

★★★★★★★★★

雨,倾盆泻下。

忘尘找来了一块还未被烧焦的木头和一把残剑,在墓碑上刻上师父的名字,剑峰移到左下方时,忘尘自然而然地犹豫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刻下自己的姓名。

她呆呆站在雨里,望着师父的坟墓,突然又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那些话,泪水不禁潸然而下……雨水浸湿了脸庞,已经分不出是泪是雨了。

远处的风呼啸着夹着凄凉打在了忘尘的脸上,她望着眼前的这个墓地,又望了望远方,外表看似冰霜,却没人知道她内心的焦灼。

雨,渐渐停歇。阳光越过层层乌云,又带来丝丝的暖意。

墓碑旁那棵老榕树上面的老鸹窝,此刻还时不时听见一两声老鸹叫。谷中呜咽的风声,仿若在为亡者伴奏,吟出那断肠的话语,唱出那美妙的葬魂之歌。

铁辰风看着火势已经几乎被浇灭,举步走进了白云庵——这边废墟当中。

当铁辰风辗转来到焚香堂的前院,他不禁愕然——那前院仿若从未被置身在火海之中般,而那悠悠草地上伫立着的背影,分外刺眼。

湿漉漉的白色道袍上还分明染着血……

她,到底是静龙还是白云庵的幸存者——忘尘呢?

就在铁辰风走近之时,忘尘突然转过了身来,阳光此刻照在她的脸上,温柔而清淡的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但越过这张迷人的脸庞,铁辰风看到的是她背后——那个墓碑。

这片前院,只有一片草地,一棵榕树,还有一口古井,其余的再也没有什么了。但是却唯独这个地方,竟然丝毫未有焚烧的迹象。

而眼前这个忘尘,她手指破裂还留着鲜血,应该是她亲手埋葬的她的师父——池渃。

可是,就是因为她才亲手埋葬了她的师父,怎么还能笑得如此无动于衷?

铁辰风心里想着,一步步来到了忘尘的身旁,目光落在了池渃的墓碑前,“你怎么做到的?”

“额,我只不过是将师父的遗体入土为安罢了。”

“我是问你,怎么能不让火势波及到这里?”铁辰风扫了一眼周围那条深深地沟壑——将这整个前院包围其中的沟壑。

“这也是我的疑问。”忘尘迎上了铁辰风充满疑问的目光,“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师父就倒在这棵榕树下,我想师父是想在这个地方长眠,便葬了她。”

“你跟随你师父多少年了。”

“不长,不过数个月而已。所以,感情不深。”忘尘坦坦然,仿若是看穿了铁辰风的心思。不待他再提问,忘尘指了指远处,“向南三里,是我的小筑,阁下要去喝杯热茶吗?”。言毕,忘尘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见铁辰风并未跟上来,又道,“这义山不大,但地形却极为复杂,没有我带路,阁下下次很难再找到我了。”

见忘尘的身影消失在废墟之中,铁辰风看了看那墓碑,又看了看那口枯井,随即转身跟了上……

★★★★★★★★★

“姑娘的师父--”铁辰风随意坐下,忘尘为他奉上了一杯热茶,打断了他的话,“死者已矣,还请阁下不要再提及了。”此刻的忘尘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黑色道袍,她转而将目光投向窗外院中的假山流水,发出轻轻的叹息——这里便是黑衣人曾安置她的地方,义山小筑。

面对这纤细的黑色背影,铁辰风竟然有种不习惯,或许在他的想象中静龙太强了吧!而此刻的这个忘尘虽然难以捉模,却有一种女子温柔的气息。

铁辰风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布局,扯开了话题,“这里似与世隔绝,确是一处静心修养的好地方。”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忘尘回眸一笑,方才还感叹的忧伤感立即烟消云散,“阁下上次出手相救,我还没有来得及亲自谢过呢!”

“不必了。”

“那可否告之姓名呢?”

难道她真不是静龙?可她方才也说入白云庵也不过数月的时候,那正与静龙跳崖至今的时间吻合。铁辰风望着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疑虑,当即道,“在下铁辰风,姑娘呢?”

“上次那位阁下的同伴没有告诉阁下吗?”。

“忘尘?”铁辰风没有肯定,因为他还不能相信。

忘尘点了点头,笑得很深,问道,“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铁辰风顿了顿,斩钉截铁地道,“我没有朋友。”言毕,他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要离开的意思。

忘尘急忙追了上去,“是觉得忘尘高攀了?”

铁辰风没有回答,他,的确没有朋友,有的,不过是同伴而已。

见铁辰风没有止住脚步的意思,忘尘又忍不住道,“铁辰风,你这么快就要走?你--会再来吗?”。

听不出是真的期盼他再来还是在试探他,铁辰风没有回头,淡淡地道,“姑娘保重了,我会再来的。”

冲着这句话,忘尘露出了笑容,没有再说挽留的话,目送铁辰风离去。

眼见铁辰风的背影消失在小筑内,忘尘不由自主地掏出了一块刻有天王星的令牌,神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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