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镜幽魂 第九回 九阴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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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郊外蛇头山山谷

山石迂回间,涓涓溪水在巍峨峭壁的脚下缓缓淌过,飞禽走兽、鸟语花香,在浓密的雾气遮掩下,犹如仙境般安逸、自在。

“清韵山庄”四个大字刻在一块巨大的石碑之上,山庄构造如名,清雅而古韵,此刻寥寥几处灯火闪烁……

柳净倚着栏杆,观望楼外的夜景。铁辰风与忘尘顷刻之间杀掉了旗下的四鬼和七刹,而身在皇城的六位星宿却只有一人被杀,还不是死在动天会的手里。局势并不如她所乐见。

此刻,沈翼扬翩翩而来,在楼下求见。

以柳净好胜的性格,沈翼扬乃是洛阳分会花主派来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柳净是绝不动用他的。

“沈翼扬参见花主!”沈翼扬恭敬地屈身以礼。

柳净懒懒地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侍女,“深夜到访,有何重要的事?”

四目交汇之下,原本一脸肃然的沈翼扬欲言又止,低下了头,竟沉默不语。

柳净缓缓起身,来到了他的跟前,“既然没事,就退下!我没有时间可浪费!”柳净强硬地语气中透着笑意,却在与沈翼扬擦身而过的那刻,被拉入了他的怀里。

“你想干什么?”柳净说话之间没有一丝紧张,反而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慑人勾魂的魅力。

而沈翼扬则变得异常大胆,不紧不慢地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一手已挽住了柳净的纤腰,俯首贴近柳净那两片粉女敕的嘴唇……任由沈翼扬肆意狂吻,柳净的脸上除了一种被满足的表情之外,什么也没有。

当沈翼扬难以抑制欲火焚身的煎熬,迫不及待地要撕开柳净的衣服时,柳净原本急促的呼吸声渐渐转为了平静,像是一个根本没有沉浸在“”当中的女人一样,声音冷若冰霜,“沈翼扬,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对花主无礼,不怕会主治你的罪?”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沈翼扬目光涣散而贪婪,完全丧失了应有的理智。

“那只好对不起了。”柳净的嘴角牵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之时,沈翼扬身体浑然一怔,硬生生地倒在了柳净的面前。

柳净当下退离了几步,跪了下来。她当然不是要跪拜沈翼扬,而是站在面前的男人--那男人的黑色长发之中夹杂着几缕白发……

“柳净,背叛我的人只有死!”

“会主息怒,柳净对会主一片忠心赤诚,可昭日月!”

“是吗?可是你更应该清楚我的脾性。身为本座的女人,绝不容许有这种事情发生!”黎秋尖锐的目光瞄了一眼横躺在地上的沈翼扬,又再回到了柳净身上,“念在你对动天会有汗马功劳,就饶你这回,下不为例!”

柳净释然一笑,当下命人来将沈翼扬抬了下去,并亲自为黎秋沏上了一壶好茶。

“会主准备如何处置沈翼扬?”

“他还有价值。”黎秋浅呷了一口茶,目光深幽,“柳净啊,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本座必须提醒你,你和云雨纷之间是竞争对手,却不是敌人。”

竞争对手,以展现自己的实力来决定胜负;敌人,就是以手段来至死方休。沈翼扬,并不是柳净要借机除去的人!

柳净方才在与沈翼扬四目相对之时,便已经轻易将对方摄魂了。然这一切皆逃不过黎秋的眼睛。

“我明白,在会主心目中云雨纷永远居于第一位!”柳净对此不屑一顾,冷冷哼道,“那我倒要看看这回是谁先灭了九玄天鼎的十二星宿!”

“你有此想法,很好!本座会拭目以待。但愿你能在一个月之内就清理掉逗留皇城内的星宿!”

“我一定会证明给会主看,我比云雨纷强!”

面对柳净坚决的表情,黎秋只是淡淡一笑。皇城与洛阳分会平分秋色,各有千秋。柳净身为花主的同时,亦是扮演着黎秋女人的角色,而云雨纷则不同。她保持一贯清新的姿态,平和地对待所有人,黎秋也不例外。

“白云庵的事,给我个交待。”

“会主,漏网之鱼是白云庵的一名俗家弟子。之前已经追查到她的下落,并派了七刹去执行命令,可未料到她与十二星宿之首天王星铁辰风关系亲密。为此,我也亲自出马,可--”

“更令你始料未及的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忘尘拥有了‘冥镜之剑’?你已经没有把握取胜了。”

柳净一怔,“会主都已经知道了?”

“她都找上了赵王府,本座岂能不知道吗?”。

柳净再次一怔:会主即将赶赴皇城的消息她是知晓的,但会主早已抵达并人在赵王府这件事却连她都不知道,为何那个小尼姑能轻而易举的掌握会主的行踪并找上了门?

“我也在意外,”黎秋深深一笑,炯炯目光投向柳净,“除了风、月二影之外,连左、右剑,本座都没有告之行踪。”

“会主的意思是--”

“在忘尘出现之前,风、月二影现身过,本座想消息是她们放出去的。”

“她们竟然敢做出违背会主意愿的事情?”

“柳净,无论她们做的事是否违背本座的意愿,只要是对动天会有益无害,她们都会义无返顾。”

说出这番话时,柳净竟然从会主的眼里看到了无奈,而非有任何值得庆幸的神情。风、月二影行事一向诡密、我行我素。她们说自己是会主的影子,但种种迹象表明,事实上,会主却像是遮掩住她们的面具。纵然有此想法,柳净也不敢说出口,只有笑笑,“既然是这样,那么会主和二影的意思便是忘尘将成为血令下第一个不被杀的人咯?”

“‘冥镜之剑’是她的筹码,柳净,你呢?”

“我?”柳净先是一惊,她不明白为何会主会突然将自己和忘尘做比较。

“凭着‘冥镜之剑’及她的智慧,了结余下的星宿,不成问题;那么身为皇城花主的你,若败给了她,你要如何交待?”

“看来会主不止与她见面,还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错。”

“那么她输定了!”柳净的脸上张扬着自信的笑容,“她扬言是铁辰风最强的武器,试问她又怎么可能会杀铁辰风呢?”

黎秋伸手捧起柳净的脸,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柳净,凡事没有绝对,那个女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尽力而为吧!赶在她动手之前,杀光皇城的星宿!”

柳净握紧了黎秋的手,神情抚媚动人,“会主,柳净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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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夜忘尘赶去赵王府见过黎秋之后,今日清晨铁辰风等人再次赶到赵王府欲跟踪黎秋,欲从而探得动天会皇城分会的聚点,谁料黎秋早已不见踪影。

回客栈的一路上欧阳红都喋喋不休地责怪忘尘打草惊蛇,令他们断了线索。虽然忘尘并没有和她争执的意思,铁辰风也一贯独行在最前面,但丁宁却异常热心地帮忘尘说话,这不仅令欧阳红更恼火,也令脾气一向温和的羿音都阴沉着一张脸,无法释怀。

到了客栈,忘尘直径去林中习剑,丁宁便二话不说紧跟而去。这么看来倒是忘尘与丁宁更像是一对。

而因为一路上欧阳红对忘尘的抱怨令此刻同在客栈中的余下四位星宿皆默然不语。羿音虽然情绪低落,但是更担心的是丁宁身中的乌血之毒,正在纠结是否该乘此机会告之铁辰风……

突然铁辰风提剑起身,羿音焦急地也站了起来,“铁辰风,你去哪里?”

“练剑!”铁辰风没有停留的意思,却不得不让羿音跟上了铁辰风的脚步。

铁辰风止了止脚步,侧目投以冷淡的眼神。羿音不自在地低下了头,犹豫地低声道,“我,我想和你一起练剑。”

说出口时,羿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不过此刻不是介意这个借口如何的牵强,而是要紧跟上铁辰风才是。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远,客栈内只剩下良无命与欧阳红。欧阳红气急败坏地给自己猛猛灌上了一大碗酒,而良无命此刻却异样的安静,只是默默给欧阳红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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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空繁星几点,明月孤亮照人。

但此刻客栈中任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月色撩人。欧阳红与良无命依旧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而与铁辰风去练剑的羿音早已独自一人回来,见欧阳红对自己不理不睬,只有默默坐在那里等待着丁宁他们回来。

不一会,丁宁跟在忘尘身边回到了客栈。面对客栈内那一双双彷若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忘尘不以为然的一笑置之,直径走上楼去。直到了客房门口,她止住了脚步,回眸一笑,“要跟我进屋吗?”。

丁宁嬉皮笑脸地道,“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喝两杯?”

“妥当吗?夜已深。”

丁宁不在乎的一笑,“铁辰风应该去练剑了,你必定要等他回来才能睡安稳吧?”

无论如何,丁宁就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忘尘长舒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进来吧!”

丁宁笑着跟了进去,关门的时候,羿音的心一阵揪痛:原本她想找丁宁好好聊聊,但从这个女人出现,丁宁的眼里便容不下任何人了。而看到这一幕的自己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无法动弹,没有任何勇气从忘尘的身边将丁宁带走……

鼻子一股酸涩,眼睛模糊了……

一个女人的介入,把她和丁宁的距离在一夜之间拉扯到了原点……

忘尘为丁宁斟酒,自己却倒了杯清水,“你这样会将我置身于危险之中,你可知道?”

丁宁豪爽地一饮而尽,洋溢着俊朗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地就想靠近你。”

“噢?”如此露白的说辞,忘尘却一点也不觉羞涩,反而眼里有种异样,迎上了丁宁闪光迷人的眸子,突然口吻变得亲昵地道,“如此情不自禁的话,你靠近我之后想做什么呢?”

说时,忘尘的脸凑了过去,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忘尘的浅浅的笑容依旧,丁宁的表情却因为距离而紧绷了起来,“我不知道。”

“嗖”得一声,桌上的火苗一阵颤动,当丁宁一个回神,只觉得脖子里凉凉的,余光下移--忘尘的剑刃横在自己面前,紧贴着脖子。

“你--”

忘尘笑着哼了一声,迅速将剑归鞘,眼睛都不眨一下,专注在丁宁脸上,“丁宁,如此对我疏於防范,不怕我乘机杀了你?”

“为何要杀我?”

“知道了理由,你就可以不被杀了吗?”。忘尘起身走到了窗前,背对着丁宁,感慨道,“不要对我太好,我并不是你要保护的对象。”

“我也并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呐,”丁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你的确有过人的姿色,但我丁宁也不至于要沦落到抢夺铁辰风的女人啊!”

“那是为什么?”

“情不自禁!”这四个字听起来轻浮,但忘尘转而看着丁宁时,发觉他表情肃然,眼里带着一抹无奈,绝非是玩笑。

丁宁迎上忘尘的目光,神色沉重起来,“不瞒你说,我曾见过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那个时候也是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她坠崖而死的瞬间,我的心竟会痛。……并不是我钟情的女子,可以说毫无感情可言,但莫名其妙的,这种感觉似乎是与生俱来,无法任凭理智挥去!”丁宁起身走向忘尘,“后来,遇到了你。尽管是祀神塔一面之缘,却让我那种不安份的感觉又回来了。所以,当我知道白云庵面临危险之时,就不自由主的赶过去找你,谁料当时的白云庵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你到过白云庵?”忘尘认真聆听着,对于丁宁这些“情不自禁”的举动,忘尘相信绝不是空穴来风,其中必定有着某种联系。

丁宁点着头,“现在铁辰风把你带了回来,我有种无法抑制的欢喜,忍不住要接近你、保护你。尽管你并不需要我的保护。可是我就是无法对你视而不见……”

丁宁自嘲一笑,在月光下,他的眼神更生一种忧郁的美,忘尘与他面面相觑,哑然了。

“你相信吗--我的感受。”

“相信。”忘尘不假思索地道,这是她的直觉。

丁宁侧身望向窗外远处,一条漆黑的身影正走近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但丁宁的目光没有任何异动,“如果他们也知道我的感受,会相信这只是单纯且不受控制的吸引,而不是喜欢你吗?”。

“他们”当然指的是丁宁的同伴们,但忘尘知道在“他们”之中丁宁所在乎的应该只有铁辰风吧?那么铁辰风会相信吗?

看着丁宁的俊美的侧脸,忘尘像是看到了娇龙略带忧郁的冷漠眼神……娇龙,那又一种怎样的感情?怎样的纠结?!

忘尘喟叹一声,露出浅浅淡淡的笑容,“丁宁,铁辰风不会介意的,因为他知道我的眼里只有他。”

“噢?真的吗?”。丁宁侧过身的同时一手揽着忘尘的柳腰,一手托着她的玉颈,猛得一拉,不容忘尘躲避,丁宁的唇已经紧紧封住了她的唇……

丁宁偷吻了她!?

尽敢!?吻她!?

忘尘瞪大了眼眸,除了惊慌之外,还有渐渐燃起的杀气!

不等她挣月兑,丁宁先潇洒地放开了她,并朝着窗外楼下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的男人投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忘尘喘着气,目光也移向了窗外--铁辰风冷酷的眼神睁睁地望着她!

接着,铁辰风抬起的眼缓缓放平,不带一丝留恋,向里面走去。

“你为什么这么做?”忘尘投以愤怒的眼神,紧紧攥着拳头。

丁宁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不是说他不介意吗?所以,我想通过这样来搞清楚对你是单纯的被吸引,还是真的爱上了你。”

忘尘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冷冷地问,“结果呢?”

“还是不知道。”丁宁耸了耸肩,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向门外走去。直到门口他突然笑容得意,“不过因此能和铁辰风再打上一场,死也无憾啊!”

当门冰冷的合上,忘尘竟然有想哭的冲动,并不是丁宁的吻让她觉得被愚弄了,而是铁辰风那冷漠到无视她存在的神情,令她心灵受挫--他到底爱我吗?在乎我吗?

自以为了解铁辰风,一眼能看穿人心的忘尘,突然间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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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辗转反侧的一夜终于过去,天色蒙蒙,铁辰风早早出门练剑,却在门口遇见了等候他的忘尘。不知她是何时等候在此处的……

忘尘樱唇微启,铁辰风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绕道而去。

穿过客栈旁的小巷子,直到他练剑的林子里,忘尘提着剑,再次出现在他视线里。

“这样不难受吗?”。忘尘双眸下黑黑的眼袋,看起来一夜未眠。

铁辰风将目光移开,“不难受。”

“可我难受!”忘尘低吼道,从未如此失控,她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你这个样子,是在试着爱我吗?”。

对忘尘的问题,铁辰风选择转身离开。

“如果觉得勉强,现在就告诉我!被感情左右的人若只有我,那和一厢情愿有什么区别?我静龙不是蠢到这种程度的人!”

“静龙?”铁辰风止住了脚步,这是她第一次因情绪激动而犯这种错误。

忘尘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可在铁辰风面前,忘尘和静龙又有什么分别?

看着铁辰风继续前行的背影,忘尘冷冷一笑,却像在嘲笑自己,“你不要让我觉得因为你而放弃那场交易是错误的!”

“那你可以不放弃。”

“好啊!”因为铁辰风的冷漠,令忘尘声音响亮到接近颤抖。

她背过身去,抿紧嘴唇一笑,“这样的话,我可以不用再犹豫不决,取下你们五人的命就好了!铁辰风--后会有期!”

背对着背,枯黄的树叶随着风在他们之间飘落,铁辰风松了松眉头,“留在这里,不是更容易下手吗?”。

忘尘眼眸一亮,铁辰风的话是在挽留她吗?当她转身之际,铁辰风已经面对着她--忘尘欲言又止,因铁辰风的紫虹抽离了剑鞘指向了她。不知为何,此时的紫虹所散发的气息变得狂热起来,那在紫气围绕下涌动的红气,越来越强,越来越快,在剑身的凹槽中形成了一个个深红的圈。紫虹的疯狂,令铁辰风的手心一阵炙烫的感觉,同样这种剑与剑之间的挑衅,也令忘尘体内的冥镜不安起来。

忘尘表情黯淡下来,“想现在就杀了我?”

“是!”

话音刚落,剑已经刺了过去。那攻势猛烈而毫不留情,忘尘也没有时间犹豫,持剑而对。

任凭忘尘的剑法如何挥洒自如,此刻面对铁辰风快疾如电的凌厉剑招,只有招架和躲避--一个后跃,忘尘以卓越的轻功闪避开了横扫的一剑,谁料铁辰风极快的一个踏空跃进,长剑划开一道有弧度的剑气,扩散开来,顷刻之间,震碎了所触及的树木!迎面而来的剑气,任凭忘尘轻功再好,也无法避免,她越后退,剑气所震慑的范围就越大,像是海上汹涌的波澜,一层更比一层猛烈,不打落到岸上,绝不会终止……

铁辰风,既然你要置我于死地,那我——当忘尘的眼神不再慌乱,她正准备释放出冥镜之剑时,谁料冥镜已经迫不及待的从她的左臂而非右臂,破体而出!

忘尘一阵猛烈的剧痛刹那而过,当冥镜之剑在左手上张扬那幽蓝色的光芒时,她不再犹豫,在握紧的那刻朝着袭来的那股势不可挡的紫虹剑气挥砍了下去!

风声呼啸而过,吹散了忘尘的长发,那剑气如拂过的风,消散得无影无踪……

冷冷望着忘尘左手那把剑,铁辰风没有一丝惊异的表情,利落地收了自己手里的紫虹,转身离开。

“站住!”忘尘追上前一步,想质问他,然,这回铁辰风却先开口了,“这个就是他们要和你交易的原因?认为区区‘冥镜’能取我性命?!忘尘,你并没有拒绝这一笔交易,你骗了我,不是吗?这就是你试着爱我的方式?!”

铁辰风的语气带着复杂的情绪,忘尘看着他绝然而去的背影,脑海一片空白--为何觉得刚刚他不是真的要杀我?难道说他早已知道我隐瞒了他?为何他一眼便识破了此乃冥镜之剑?提及冥镜时更是充斥了极度的不屑与憎恶感呢?铁辰风,为何我越来越无法看清你呢……忆起自己身负重伤坠崖的那一幕,铁辰风奋不顾身的跳了下来,虽然他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远,但那个瞬间,她看得很清楚--铁辰风慌乱无措的表情……

忘尘冲着自己露出惨败的一笑--既想留在铁辰风身边拥有爱情,又背负着哥哥的遗愿要推翻凌之族。以为自己能应付的来,谁料到光光是和铁辰风的感情就令她有方寸大乱的感觉。

该就此离开,还是留下来?是该决定放弃哪一边的时候了吗?

当冥镜渐渐消失在忘尘的左手,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面前,他站在一个大树的枝干之上,随着太阳东升,那光芒令他黑色的长袍亮得刺眼,他总是那么神秘,那么令人遥不可及……

“看来你已经可以自由掌握冥镜了。”

忘尘看了看右手仍旧紧紧握着的剑,无力地靠在离她最近的一棵树身上。第一次看到如此无助的忘尘,黑衣人眼里没有一丝怜惜,冷冷地道,“你两边都不愿放弃,最终只会失去更多。”

“为什么,为什么说终有一天,我的剑会挥向他?”黑衣人的话一直在忘尘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她觉得这是个恶咒。

“因为,在这之前,他的剑会先挥向你!”

忘尘一怔,想起方才铁辰风充满杀意的剑指自己,心口竟然莫名的一阵揪痛,“不是,他不是真的想杀我!”

“这次不是,下次一定会是!”黑衣人突然近在咫尺,笃定的话语从耳畔飘过,令忘尘有窒息的感觉,仿若对黑衣人的话深信不疑。

当黑衣人欲退开一段距离,却发现忘尘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忘尘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一张始终掩藏在黑色面纱下的脸,那一双幽冷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没有强行退开的意思,反而凑的更近,“御天!”

“那我又是谁?”

黑衣人伸手在忘尘的眉心轻轻一点,眉心一阵灼烧,有些晕眩的感觉,忘尘可以感觉到那如火般的印记又出现了,“天阳阴主。”

“天阳阴主?”忘尘低低重复着,拽紧黑衣人衣袖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一些零星的片段在脑海里转瞬即逝,令她头痛欲裂,唯有最后一幕清晰不过:到处尸横片野,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站在面前,他长发乱舞,当从模糊的前方射来无数兵器,自己竟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背上传来,那背上被扎满了兵器,而面前这个男人扶住自己,仍旧看不清他的脸,当断气的那刻倒在他怀里,唯一能够看清的只是他手里那把熟悉的幽蓝色的冥镜……

忘尘倒吸了口气,努力呼吸着,仿若一瞬间自己死过了一回,她喘息着,“他是谁?”

“潇凡,九阴幽冥血族第九世王。”不容忘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御天的右手,手心朝天,呈现出一个由九种不同颜色的图案汇成的一个轮盘,而这个轮盘竟是如此熟悉!

“这是——”忘尘眼睛一亮,这是在大义门的井底所看到的那个在地下的大型轮盘。

“天阳,便是你。”御天说时,轮盘的正中那朵红色如焰的图案仿佛燃烧了起来,与忘尘眉心的印记辉映。

与此同时,谁也不知在大义门的那口枯井之底,那火焰也已悄悄燃起……

一瞬之间,有太多的突如其来,忘尘努力理清着千头万绪,“那余下的八个图案又分别代表着谁?”

“这就是你的事情。天阳乃是九阴之主,你既然已经觉醒,就该找齐其余八位阴主,收复天下!”

“觉醒?”

“九阴幽冥血族统治天下七百年,每代王身边皆由九位阴主守护,他们分为是天阳、少阳、天月、少月、金白、岁木、辰水、荧火、镇土。他们乃日、月、五行的天枢,是一切术式的原术——”

“原术?”

“江湖人以武论天下,但在我血族面前,天神之术,不过在股掌之间。而九位阴主则是这一切的来源,一切术式的最初。所有研发的术式皆从这而生,故而被称为原术。不过即便如此,阴主却非不死之身,但可阴灵转世,阴主眉间的印记便是阴灵之印,亦是天枢。方才在你脑海里所呈现的便是你前世死去最后的记忆,能够看到前世之死,便是觉醒之兆。”

忘尘的头痛渐渐退去,同时眉心火焰也暗自退去,她再次审视起这个在凭空中出现的九阴轮盘,目光落在自己天阳印的左侧一个图案上,那是一个倒弯月型的印记,“那是娇龙的印记?”

“你再看仔细一些。”

娇龙的印记的确与这个很相似,但被御天一说却似乎又有点不同。御天手上的九阴轮盘是富有色彩,活灵活现的——那轮蔚蓝色的弯月仿若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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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突然将手一合,那九阴轮盘随之不见了。

“在你加入动天会积蓄实力的同时,暗中寻回你的八位同伴,那才是你该做的事。今日我已说的太多了,你好自为之。”

微风掠过,御天已经离开了……

原本以为黑衣人会守口如瓶,但出于意料的是他竟然知无不言,然反而得知了这一切令忘尘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

——“忘尘!忘尘!”

随着一声声的叫唤令忘尘渐渐清醒过来,她抬眼看了看,是丁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你来做什么?”

“喔,我看铁辰风杀气腾腾的回到客栈,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

“你以为他会杀了我?”

“他那么爱你,怎舍得杀你?我只是想他怎么不杀我?”丁宁耸了耸肩,眼里却充满期待,“若是昨夜肯与我大战一场就好极了!”

“你要再敢做那种蠢事,第一个杀你的人会是我!”忘尘冷冷地警告道,丁宁竟然乖乖地点头道,“知道,知道了。消消气,跟我回客栈吧!”

“不了。”丁宁走了几步,只听忘尘吐出了这两个人,转过身去,她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丁宁赶忙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为什么?你不是说铁辰风相信你,心里只有你吗?”。

“我错了。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只是在装作相信我而已。”忘尘的眼里不知不觉闪着晶莹的泪光,她不知道为何会对丁宁说这个。

“你知道吗?”。丁宁释然一笑,拍了拍忘尘的肩膀,“铁辰风是个不会花心思做这些无聊事情的人,但如果他明明不信任你,却装作信任你,就表示他很在乎你。”

忘尘突然想起了铁辰风曾在义山小筑说的话——

“你真的心仪于我吗?”。

“看在你这么花尽心思的份上,即便是被利用一下也不错。”

……

“即便是被我利用,也心甘情愿吗?”。忘尘暗自低语,有些失神。

丁宁自顾自拉起了她的手,讨饶地道,“走吧!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下次决计不会这么做了!”

就这么一直被拖着,忘尘随丁宁回到了客栈。眼睁睁看着丁宁拉着忘尘堂而皇之的坐下,羿音都无法正常呼吸,她此刻眼神只剩下空洞无助,除了沉默与装作无视,她还能做什么?能像上次一样勇敢吗?然后又能再次得到丁宁的拥抱和怜惜吗?

此刻丁宁不再以惹恼铁辰风为乐,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忘尘一人,而忘尘却完全不理会他,她此刻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御天?天阳阴主?潇凡?这些名词尽是那么陌生。倘若她了解九阴幽冥血族的历史,那么或许这所有的一切将迎刃而解。而铁辰风,她是否该继续爱下去?他是真的在乎自己吗?

当忘尘眼角的余光稍稍带过一眼独坐在旁边另一桌的铁辰风,他的表情除了一贯的冷漠之外,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像是谁靠近,都会被斩杀一样。

故而,没有人敢轻易去招惹他。

忘尘也不会去招惹他。不久前那场对峙,已经令他们陷入了尴尬之中。

如此沉闷的气氛,欧阳红本来就气打一处来,第一个按耐不住性子,她猛得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地上,当杯子破碎的刹那,她的剑飞出鞘内,指向了忘尘--“都是你!若不是你,动天会会主怎么可能突然离开赵王府,消失无踪?”

忘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投以无奈的一笑,这令欧阳红更为恼火,“凭这点,我就可以杀了你!你认为我不敢下手吗?”。

忘尘仍旧保持着笑容,像是在嘲笑欧阳红的愚蠢举动。

欧阳红厉目一闪,狠下心一剑挥了下去--剑与剑摩擦的声音,刺耳至极。

不禁欧阳红怔住,最震惊的是羿音!

拔剑挡住欧阳红的剑的人不是铁辰风,却是丁宁!丁宁竟然为了忘尘,向自己的同伴拔剑?羿音心抽痛了一下,不禁垂下了眼,不敢看丁宁看着欧阳红那种带有敌意的眼神。

忘尘丝毫没有感激丁宁的意思,也不在意面前的局势紧绷到何种地步--她侧目望了一眼对此视若无睹的铁辰风,笑容顿然冷却了下来,忽地,她抽身而起,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丁宁追上前几步,忘尘声音透着慑人的寒意,“不要跟过来!”

丁宁居然真的止住了脚步,不再前行,尽管他眼里有袒露无疑的担心,但还是任由忘尘的身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彷若忘尘的话对他而言是无法违抗的命令……

欧阳红一脸不服气,提剑欲追出去,又一把剑横在她面前--铁辰风缓缓抬起了眼,看向欧阳红,无视她眼里的愤怒与委屈,冷言,“对她再拨一次剑,就杀了你!”

毫不犹豫,残忍到极点的一句话,眼睁睁看着铁辰风冷酷的眼神,欧阳红的剑瞬间从手里滑落,泪水在眼里盘旋,她咬了咬牙从铁辰风的身边狂奔而去。

羿音见状,只有紧追了出去,在与丁宁错身的刹那,她眼里从未有过的杀气清晰可见……

铁辰风的冷淡,原来忘尘都能读懂,都能领会。但忘尘发觉渐渐地无法看清铁辰风的心了--自从昨夜丁宁的偷吻,今日清晨的那场对决……

之所以还留下来,是因为忘尘无法轻易放弃这段感情,这是她自己挑选的男人!是她自己义无返顾认定的男人!

可再逞强的女人,也始终只是个女人。

随意靠在树前,忘尘深深透了一口气,她可不是容易感伤的女子啊!望着头顶的天空,忘尘脸上露出淡淡忧郁的笑容,心中不禁自嘲:教主哥哥,你在笑我吧?怎么静龙变得如此脆弱了呢?曾经何时,静龙是那么不可一世,那么孤芳自傲,现在却因一个男人而苦恼困惑……

--“你还在这里洋洋得意?!”欧阳红怒吼声令忘尘拉回了思绪,她不惊不慌的望向欧阳红,笑意更明显。

羿音也随即赶到,看了看欧阳红气得通红的脸,还有忘尘那一脸不屑而张扬的笑容,她上前一步,眼里透着杀气,“请你远离我们!去你该去的地方!”

一向温和的羿音顿然声音变得强硬起来,欧阳红倒是愣住了,忘尘反而一脸平静,从羿音注视丁宁的神情那刻就昭然若揭。

“羿音说得对,你滚哪里去都无所谓,就是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忘尘冷哼了一声,“对着你们我也觉得厌烦,但要走要留,还轮不到你们决定!”

“忘尘!”欧阳红拔出了羿音手里的剑,剑刃的光照在忘尘的脸上,她沉下了笑脸,挑眉道,“要和我一较高下?”

“怎么?怕了?”

“你还不配!”

忘尘刻薄的话触怒了欧阳红,她当即快攻了过去。此刻的忘尘,没有任何武器,除非施展“冥镜之剑”,否则无法正面对峙。但要让忘尘对着欧阳红施展“冥镜之剑”,岂不是侮辱了自己?

“有本事就还击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欧阳红眼里透露着极度的恨意,剑剑是杀招,不留任何给忘尘喘息的机会。

虽然欧阳红的剑法不及铁辰风一半,但毕竟也是十二星宿之一,并不是轻易能够应付的,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忘尘?

连续避开挥向自己的剑,当忘尘站稳的同时,眼神一阵涣散,令她自己一怔:怎么可能?居然有内力虚弱不济的感觉?难道是之前为了劈开铁辰风的剑气而损伤了太多元气?还是因为御天所说的觉醒令自己虚耗太多?

失神之际,一道剑光闪了过来,忘尘猛得身子一侧,剑刃从她的手臂擦过,留下一道血口--那一刹那,自己的鲜血印在眼里,忘尘瞳孔瞬间放大,杀意顿起,她伸手握住了剑刃,任凭欧阳红用力挣月兑,剑刃在忘尘手里一折为二,下个瞬间,忘尘手里那被折断的剑锋顺势扎进了欧阳红的肚月复中!

羿音花容失色,欲上前阻止,忘尘的手化为掌,击向插在欧阳红肚月复中的断剑,“咻”得一声,剑穿透欧阳红的身体飞了出去,血淋淋地插进了树身当中。而欧阳红猛得一口鲜血喷出,仓惶倒退了数步,直直倒了下来。

抱着身体不住抽搐的欧阳红,羿音慌乱的泪水肆意,“欧阳红,欧阳红,你没事吧?你不能死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冷冷望着这一幕,忘尘任由自己手臂和手掌上的伤口淌血,仿若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也或许这种疼痛对她而言,早已不算什么了。

随即,丁宁、铁辰风和良无命循着羿音以内力所散发的求救声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铁辰风二话不说立刻为欧阳红封住了伤口的穴道,并喂她服下了九玄圣水。

欧阳红缓过了气,睁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躺在铁辰风怀里,那刻欧阳红所有的愤怒都消失了。良无命眼见欧阳红伤势如此沉重,阴沉的脸凶狠起来,拔剑指向了忘尘,“是你干的?”

忘尘懒得看他一眼,转身欲离开。

良无命眼见她默认,瞪大了眼珠子迸射出浓重的杀意,可才上前一步的同时,丁宁挡住了他。

“俊少,你还袒护她?”

“忘尘是不会轻易伤人的,其中必有缘故吧?”丁宁的目光投向了欧阳红,再看向羿音,“羿音,当时的情况,你告诉我们怎么回事,是谁动手的?”

丁宁信任忘尘的眼神,已经完全看不到眼前同伴的鲜血!羿音的目光移向身受重伤的欧阳红,欧阳红望着铁辰风,气若游丝,“是她……铁辰风……你要相信我,是她……动手要杀我们的,她夺了羿音的剑就向我刺过来……我--”

“羿音!”丁宁情急地唤道,他完全不相信欧阳红的话,羿音缓缓侧过脸,回以肯定的眼神,手指向了忘尘,“是她!欧阳红说的是真的!她抢了我的剑,要杀了我们!”

良无命狠狠地厉目瞪向被羿音的话所震惊住而哑然的丁宁,“羿音可不会说谎,你还要袒护她吗?”。

--“是我!”忘尘转过身,神情坦然,嘴角却还牵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自始至终没有开头说话的铁辰风在忘尘承认的同时轻轻放开了欧阳红,站了起来。

无视所有的目光和情绪,铁辰风与忘尘彼此注视着对方,此刻忘尘的眼里已经没有期盼,绝望孤冷。其实她心中也在想:这份感情若就在此处断了倒好吧?当铁辰风向她挥剑的那刻同时,她便能斩断这份情缘了吧!

铁辰风走向她,直到她面前,铁辰风伸手在空中,落下的时候却是轻揉了揉她的额头,“退缩了吗?”。

“……”忘尘惊诧的抬头望向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做我的女人,只能把脆弱的样子留给我一个人看。”虽然还是一贯的冷漠,但这话却令忘尘想扑入铁辰风的怀中。原来铁辰风什么都知道!原来他爱自己的心竟是如此的通透!?

因为这句话,羿音不服气地质问道,“铁辰风,你的意思也是要相信她吗?身为十二星宿之首,你怎么可以纵容伤害我们的人?”

铁辰风回过身,投以冰冷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一切,“羿音,我不想再追究这件事情!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们当中有人为了私情而失去应有的冷静和判断。”

“那你呢?你为了她--”欧阳红忍不住道,激动的情绪令她伤口再次扩大,鲜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淌。

“为了她怎样?”铁辰风第一次回应欧阳红,却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我说过你再对她拔一次剑,就杀了你,要我付诸行动吗?”。

铁辰风眼里慑人的杀气,令欧阳红愕然,她知道铁辰风绝非戏言,才感受了一点温暖,竟然就此跌倒万丈谷底。

良无命当下挡在了欧阳红面前,“铁辰风,羿音都说了是忘尘先动手的,你被迷惑昏头了吗?要对自己人挥剑?!这个女人说不定是动天会派来的奸细!”

铁辰风一把抬起了被众人所忽略那忘尘受伤流血的手,“看到没?这是剑伤!”铁辰风冷酷的目光移向丁宁,“还需要我说下去吗?”。

丁宁疑惑的神情瞬间明朗,他用难以想象的眼神再度望向了羿音,直到羿音心虚的避开,丁宁沉下了脸,眼里有分明的失望。

“这是怎么了?俊少,你也昏头了吗?剑伤又怎么样?欧阳红的伤难道不比她重吗?”。良无命握紧手里的剑,一脸质问地神情盯着丁宁。

丁宁垂着眼睛,声音冰冷中带着自嘲的意味,“这里只有一把剑,如果是忘尘先夺了剑,欧阳红还有还击的余地吗?而她自己又怎么可能被剑所伤?还有伤欧阳红的断剑,你认为是忘尘她折断自己的剑吗?还是欧阳红折断的?”

良无命顿时哑口无言,他当然清楚欧阳红的指力还不足以能够断剑,倘若剑在忘尘手中,她又何必断剑之后袭击欧阳红?直接刺进去不是更利落?

欧阳红与羿音皆脸色煞白,不再说话。

气氛尴尬而沉闷。

“分开!”铁辰风突然打破了沉寂,目光锐利如刀,“分开行事!”

欧阳红不顾疼痛,强行爬了起来,“我不同意!又分开?你为了这个女人要弃我们于不顾吗?”。

“我同意,”丁宁上前一步,不顾羿音投来惊异的目光,“就按你说的办吧!而今追踪会主的线索断了,忘尘是唯一线索,我们都聚在她身边,动天会的人一定不会有所行动。”

“我不同意,至少要有个周详的计划再分头行动!何况欧阳红伤的不轻,铁辰风,你说不是吗?”。羿音扶着欧阳红振振有词地道。

没有丝毫怜惜的目光,铁辰风已经厌烦了这些女人的喋喋不休,他冷冷望着羿音,“这伤是如何造成的?!你们有当我是十二星宿之首吗?”。

“九玄天鼎的人不得与外界的人产生感情,你配做我们的首领吗?!”良无命大胆地道,一针见血。

“我的感情,届时自会给尊主一个交代。但你们也请管好自己的感情!别忘了,当务之急是灭了动天会!”

“可如今因为她,线索也断了!”良无命气愤地道。

“没有了,就再找。何况我不认为是忘尘打草惊蛇,去半仙居时天师就说过,一旦会主亲临皇城,皇城分会的花主必定会找一处安定之所招待会主,所有分散的人也会齐聚一堂。”丁宁头头是道的说,目光望向了羿音,而羿音彷若被当头棒喝,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转而看向了铁辰风,神情肃然,“对不起,是我对忘尘的敌意太深,所以动手伤她。但是铁辰风,我们不能分开!你答应过我的——”说到此处,羿音忍不住看了一眼丁宁,又急于回避开了他紧迫的眼神。

铁辰风背过身去,“欧阳红的伤不宜远行,羿音,你就留下来照顾她!”

“好!”羿音爽快地答应了。

欧阳红一副被蒙在鼓里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铁辰风没有解释的意思,丁宁按耐不住道,“这事等了结了动天会再说不迟,我的命硬着呢,没那么容易死!”

“到底怎么回事?羿音,你说句话!”欧阳红火冒起来,羿音怕她牵痛伤口,于是不顾丁宁阻止的神情,急忙将蛇头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

果然,要得到天师的消息,是要付出代价的。忘尘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丁宁,又看了看此刻表情冰冷如一的铁辰风,不等铁辰风做出决定,先行走到了丁宁的面前,“让我看看你中的毒。”不容丁宁回应什么,忘尘已在抓起他一只手的同时,另一手快速地抽出了他的剑刃,利落地在其手臂上割开了一道血口。

看着鲜血从伤口溢出,忘尘抬眼看了看丁宁,随后低下了头,嘴唇轻柔地覆上了伤口——她竟然在吮吸丁宁的血液!

这个举动令在场的人均呆滞了!

令羿音揪心、嫉妒,但更不可思议!

令铁辰风一贯冷漠的表情瞬间出现了破绽——他紧张了!

——眼睁睁看着这个毫无畏惧的女人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吸取着自己的血液……有毒的血液……竟然无法阻止!

为什么!?

我竟然血脉膨胀!?

我竟然觉得这一刻与她有一种莫名的共鸣!?一种恨不能互为血肉的冲动!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亢奋!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额头彷若要——炸裂开了!

——忘尘感觉到了丁宁骤然间气血汹涌了起来,就在抬头的那一刻,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忘尘看到了丁宁眉心一轮闪着蓝色的倒弯月!

一轮弯月!!

那岂不是与九阴轮盘上的图案完全吻合!在天阳印左侧的天月印记?!

一直都认为那应该是娇龙,竟想不到会是他!

丁宁——天月阴主?!

如此看来也的确是他!娇龙眉心的那道印记比起丁宁眉心的这道竟然小了很多,而且是与自己一样红色的印记,并非蓝色……

当下,忘尘迅速与丁宁保持了一段距离,收起了眼里的惊异与紧张,而也就在这同时,丁宁的气息平和了下来,眉心的印记也转瞬即逝。虽然在场的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异常,却没有人看到丁宁眉心的印记。

铁辰风此刻已走到忘尘的身边,确认她并没有被毒血所侵,拧紧的眉头才稍稍松缓下来。

见丁宁还没有缓过神来,忘尘淡淡地道,“丁宁,你…并未中毒。”

所有人皆是一怔。

羿音笃定地道,“不可能!我亲眼所见丁宁喝下了那乌血……”

“或许丁宁是喝下了毒药,但他并没有中毒。”忘尘慢条斯理地道,并丢给丁宁一块手帕示意让他自行包扎伤口,丁宁这才缓过了神来,对忘尘的话深信不疑,“怪不得我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忘尘的目光投向了铁辰风,“你曾经有去过蛇头山吗?”。

“三岁的事情,我哪里还记得?”铁辰风淡淡地道,迎上了忘尘的目光,“不过,走一趟半仙居不就知道了。”

“倘若丁宁真的没有中毒,我并不赞成再去半仙居。”羿音忍不住道,这次丁宁并未真的中毒,难保下次不会。而且蛇头山的确诸多诡异,那片枯林能够腐化万物成沙,是她亲眼所见的!

“所以不是让你在这里照顾她吗?”。忘尘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气息混乱的欧阳红。

那种不屑的态度令羿音无法沉默,“你何时能够代表铁辰风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我当然代表不了铁辰风,不过若非丁宁的体质特殊,他必中其毒。倘若那位天师当真未卜先知,就是假意让丁宁中毒,让他带铁辰风去蛇头山。但倘若丁宁又没有带铁辰风去,那得到这位天师的消息便根本不用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天师何必如此费神?再倘若天师根本不知道丁宁不会被此毒所侵蚀,那他还是未卜先知的天师吗?”。

忘尘的分析令羿音等人一脸茫然,丁宁似乎有些眉目,疑道:“你言下之意是他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的意思是天师佟不晓并非此人!”

铁辰风冷冷而不容置疑地道出,令忘尘投以满意地一笑,目光犀利如刀,“能够假冒佟不晓而悉知动天会的内幕,不值得我们前往一探究竟吗?”。

羿音与欧阳红互望了眼,虽然脸上尽是不服气,却哑然无语。

“先回客栈,明日动身!”铁辰风冷冷道,人已经抽身离开。看着铁辰风绝情的背影,丝毫没有看自己一眼,欧阳红伤口的疼痛瞬间侵袭而来,竟然站也无法站稳,晕厥在了羿音的怀里。

良无命见状立即上前抱起了欧阳红,吩咐羿音去找大夫,自行匆忙向客栈而去。

羿音欲走欲留,目光始终停留在丁宁的身上。但丁宁却没有跟随她去的意思,恢复了冰冷的神情,“想铁辰风离开忘尘,只有尽快完成任务,回九玄天鼎,其他无谓的蠢事不要再做了!”

丁宁的话令羿音哑然,像一把刀扎进了她的心里。她抬起泪盈盈的双眸,喉咙里有丝哽咽,“你呢?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不再迷恋她吗?”。

“我从来没有变过,也从来没有迷恋过她。”丁宁说时毫不避讳的看向忘尘,眼神坦率而直接。

“好,那我先行找大夫去了。”羿音用力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出了林子里。

对丁宁而言,忘尘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确定的是,吻她的时候,并没有心动……

树林之中,又只剩下了丁宁与忘尘。

两人面面相觑,却又不自在的交错而过。

“方才若是我的血有毒,你也会毫不犹豫——”丁宁迟疑地道,忘尘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中毒,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也是九阴幽冥血族的人。”

九阴幽冥血族,对丁宁而言并不陌生。九玄天鼎的开山立派之人便属此族。千年前,潇舞创立九玄天鼎,并将血族的人集结于九玄天鼎,慕容王朝衰败,潇舞之兄潇问,带领着九玄天鼎所有的血族人建立了九阴幽冥血族的王朝,被称为天之王朝,统治天下七百年。而一瞬之间被掏空的九玄天鼎与潇舞就此消失。九玄天鼎自那以后的第一任尊主,便是潇舞所拣选的九玄圣女,他立下很多规矩,也一直传承至今。

“你不知道自己体内流淌着与常人有异的血液?”忘尘看着丁宁失神的表情,有丝惊异。虽然她不了解自己一族的历史,但是从小就不容易受伤、学什么武功都比别人快,她就感觉到了异样。

丁宁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九玄天鼎的血族人千年前就随潇问入皇族了,在天罚之战时,应该也都战死沙场了。而今的九玄天鼎,没有九阴幽冥血族……”

“这么说,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你不觉得自己拥有高于常人的能力吗?”。

对此,丁宁竟然自嘲一笑,“高于常人?我的眼里只有铁辰风,一直以来,我都无法真正超越他,不管我如何努力!在他面前,我无法感觉到自己的特别,又谈何优越感?忘尘,你说铁辰风,他算是常人吗?”。

忘尘一时语塞。

之前铁辰风被柳净暗算,若他是九阴幽冥血族的人,自当会产生某种感应。可是,他那可怕的剑术并非常人所能施展出来。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让身为天之一族的丁宁,甚至是自己,在他面前,毫无优越可言。

“我想蛇头山一行,能够揭开他的身世之谜。”忘尘久久突出了一句话,转身欲离去。

--“忘尘!”丁宁忍不住叫住了她,眼神犹疑,“你方才说我也是,那你也是九阴幽冥血族的人?”

忘尘没有回过身,只是淡淡地道,“在与我对视的那一瞬间,你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丁宁豁然一笑,“我就在疑惑动天会下的血令,为什么偏偏你一人能侥幸逃月兑?而且一得到动天会会主的消息,你就只身一人夜探赵王府……”

“月兑离九玄天鼎,跟随我吧!”忘尘转过身面对丁宁,一脸肃然地道。如此直白的话,令丁宁止住了笑意,同样回以慎重的一言,“我不能,忘尘!”

一直丁宁都无法拒绝忘尘的话,无法违背她的意愿,但此时此刻,他却异常的坚定。

忘尘对此倒是没有丝毫的惊异,嫣然一笑,“那就以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忘尘便纵地跃起,朝树林深处而去。

一直到了树林内的一处湖畔,忘尘轻盈地落地,望了一眼湖畔水中亭内那熟悉的黑色身影,缓缓过去。

“如此容易就找到了一个,为何轻易就放过?”忘尘一踏入亭中,就听到御天质问。

“你说过,当看到前世之死的那刻,方会觉醒。可觉醒之后我除了看到前世之死,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有顿悟出什么。”

“你此刻的天阳印,即天枢,属原术之一。如今你天阳之印觉醒,不需要经过千锤百炼,只需让我教会你控印术,你便能够拥有由天阳延伸的所有术式。当你令其余八位阴主皆归位,身为九阴之主,你将拥有日月五行所延伸的所有术式,集天上地下之术于一身!”

忘尘对此将信将疑,“若如你所言,那我的前世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前世距今已经事隔三百二十八年了。”

三百多年!?

那不应该有好几个轮回了?不知道多少个世过去了!

忘尘一怔,眉心有一阵灼痛,她皱了皱眉,呼了口气,“为什么?”

“因为在天罚之战爆发时,只有你还没有觉醒,所以你并没有答应随我而去,相反,带着其余八位阴主共赴沙场,誓死保护王。在那场血战中,你挺身而出为,为王而死,也在那刻,你觉醒了,可你并没有留下后代,无法转世阴灵,于是你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御天虽然仍旧蒙着面,但忘尘看到他的目光,可以感觉到他在笑,眉心的灼痛越来越强烈,“我到底做了什么?”

“在你倒下的那刹那,你用刚开启的天阳印,释放出天火,焚烧了王。也让叶之族的那帮同党有了机会在顷刻之间将王杀于足下。”

“我为何要这么做?”忘尘的声音越来越冰冷,自己的右手却止不住颤抖起来,仿若那一幕又重新眼前。

“因为不这么做,别说三百年,你三千年,甚至是永远都将无法再阴灵转世。在你焚烧王的那刻,就注定了你们之间无法完结的羁绊。”

竟然能够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前一刻还觉得自己的前世是为族类捐躯,后一刻就成为万劫不复的叛徒!

忘尘抬头仰望着天空,久久,竟然流露出了畅快的笑声,眼神却锋利如剑,“你有方法令丁宁觉醒吗?”。

“没有。”御天对于忘尘的转变之快,有丝讶异。

“那你不是让我觉醒了?”

“对你眉心一指,不过是想让天阳印显现,但令你觉醒,却是我没有料到的。或许你我有某种渊源吧。”

忘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接下来除了寻找他们的下落,还得找一个个方法令他们觉醒咯?”

“你乃九阴之主,与他们之间的渊源也应该是最深的。而天阳天月,属阴阳之和,他对你的命令,是无法抗拒的。这是与身俱来的。但他此刻拒绝你,看来九玄天鼎对尚未觉醒的他而言,必定很重要。”

“显然一个没有觉醒的天月阴主,对我而言,用处不大。所以——”忘尘露出一个纯纯的笑容,侧目看向身旁的御天,“等我利用动天会灭了如今的九玄天鼎,丁宁信念崩溃的一刹那,就会记起最初的那个信念。不是吗?”。

忘尘的笑容还在脸上,御天的眼神一怔,接着竟然也畅快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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