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天会皇城分会经清韵山庄一役,损伤惨重。会主、柳净皆受伤不轻,只能藏匿暗处,先行调养再做筹谋。柳净面对此战中身受重创的沈翼扬下达了遣回的命令,表面上是说皇城与六星宿之战告一段落,让沈翼扬回洛阳助阵,其实是自己重伤在身,留着云雨纷的人在身边,如何安心?
支走了沈翼扬,柳净得以安心闭关养伤,对于佟不知已经无暇监管了。这倒是给蠢蠢欲动的佟不知一个月兑身的机会,他带着数名精干的部下,偷偷潜回了半仙居。
当佟不知到达正堂,看到被撕毁的画后面竟是佟不晓的牌位,不禁愕然,凝视了许久。
俄而,他厉目扫了一眼其部下,“这是谁干的?!”
“主人,不是小的们做的。”其部下神情慌张,矢口否认。
“不是你们,还有谁来过这里不成?”
“主人,真的不是小的们所为,小的们根本没有动过这幅画。”
佟不知沉思了片刻,看画被撕裂的口子以及吻合这道裂口墙壁上的深深痕迹,应该是用剑所致,他相信自己的部下当中没有一个人剑法能够到这种程度。
“罢了,”佟不知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天,“你们赶快把这屋顶给我掀了。”
“额……是!”
将屋顶的瓦片除去,借着夜色的暗光,居高临下,才能将整个室内地面的“痕迹”尽收眼底。
佟不知的部下皆飞上屋顶,开始着手动工。而佟不知双手放在背后,凝视着跟前佟不晓的灵位,目光深沉。
“不晓啊不晓,当年你顽固不化,坚持不将‘通天决’传给我,破坏了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可你仙逝这么久,最终还是只有托梦给我,‘通天诀’还是落在我手里。”
“只要我练成了‘通天决’,就可以和你当年一样,成为名副其实无所不知的天师了!”
佟不知自言自语之间,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伸手拿起佟不晓的牌位,突然,手一紧,牌位四分五裂!
“主人,好了。”
佟不知应声而起,飞上了屋顶,借着幽暗的夜色,他看到了室内地面的痕迹犹如一副地图,那地图所标注的正和皇城的地形吻合。而所有的通道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佟不晓的灵位所在,即是皇城的义山!
佟不知欣喜若狂,“原来他把‘通天决’藏在了义山,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
★★★★★★★
“小夜,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原本在房内休息的白岳被韩夜硬生生地拖到了庭院之中。
“自然是有事啊!”
“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在房里说吗?朽月之末,夜凉如水。小心冻着了!”白岳一脸疑惑望着她。
韩夜不理她的唠叨,目光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慎重回答我。”
“好,你问。”
“想真正放下对青龙的感情吗?”。
白岳一怔,顿然不知该怎么回答。韩夜一脸肃然,接着笃定地道,“想真正放下,就得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愿意吗?”。
“小夜--”白岳不可思议地惊呼起来。
韩夜又莞尔一笑,“我去见过你那位知音人啦!”
“你……真的认识他?”白岳花容失色,上回对于送琴的事情,白岳事后想来以为不过是韩夜的精心安排而已。
“你们以音律交流,以我的功力很容易就可以测到他的方位,于是就跑了一趟咯!”
韩夜说得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白岳不禁关心起对方的身份来。看着白岳焦虑不安的神情,等待着自己把话说完,韩夜随意摆弄了一下左右的花花草草,故作感叹地道,“哎,姐姐,你可想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白岳点了点头,韩夜瞪大了眼,一副心花怒放的神态,“他啊!简直是俊美不凡啊!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比起那个青龙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要不是因为他是姐姐你的知音人,恐怕做妹妹的我也要忍不住动心了!”
“有你说得那样吗?恐怕等我见了之后才知道被你骗了!”白岳捏了一把她小巧的鼻子。
韩夜一手捂着鼻子故作吃痛的样子,一手扯着白岳的衣袖,又故作诚恳的拼命摇头,“姐姐,我不骗你的!”
“是吗?”。白岳不在乎的随意一笑,其实对方长什么模样,她的确一点也不在意。
此刻,韩夜却突然严肃了起来,简练地道,“今晚亥时,十里坡,不见不散。”
“什么意思?”白岳感到了不妙,有陷入诡计的意味。
“给你证实我是否骗你的机会呀!”韩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却被白岳一把抓住了臂膀,她激动地道,“你是说真要我和他见面?我不去!在这个时候我不想接触任何男人!”
“难道你们要做一辈子不相见的知音人?既然心意相通,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我知道你心中还有青龙,正是因为如此,你才需要有一个人来代替他啊!”
“我做不到,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找另一个人?何况这样对别人不是一种欺骗吗?我不可以这样!”
“姐姐,你们虽然相知不相识,可你了解他的心境吧?他和你一样,是个受伤的人啊,可能伤得比你还重,倚靠彼此忘记彼此的痛苦,怎么算是一种欺骗呢?”
他比我更痛苦?也是,我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如此,白岳还是犹豫不决。
以音律交流,她确实清晰的感觉到了对方的伤痛绝不亚于自己,也之所以如此,他们才可以毫无阻隔的交心……
“韩夜说得对,白姑娘何不尝试一下?”风易飘与穆文跃走了过来,风易飘看起来仍旧神采飞扬。
“可是--”
“或者白姑娘不妨可以考虑一下在下啊?”风易飘大胆地毛遂自荐起来,不容他花巧的双目直射白岳,韩夜当即挡住了他的视线,提起了手掌,翻来覆去,“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有几根花花肠子了,警告你别打我姐姐的主意,否则--嘿嘿--”韩夜露出狞笑,“小心我掌不留情!”
穆文跃眼明手快,温柔地握住了韩夜的小拳头,“女儿家可不能这么凶!”
瞬间,韩夜红着双颊乖乖的应诺,两人含情脉脉,柔意绵绵,令在场的风易飘与白岳不禁笑了起来。
当白岳转身准备回房去,韩夜却不由认真地道,“姐姐,我希望你能赴约。”
白岳只是淡淡一笑,默然回到了屋里,轻轻合上了房门。留给他们的只是等待,等待亥时,白岳的决定。
望着窗外悬挂的下弦月,白岳的心忐忑不安:去还是不去?放下还是继续留恋?
忆起和青龙的初遇……在魔教发生的点点滴滴……眼见青龙命在旦夕,自己还哭喊着信誓旦旦的情景……诀别的那天,他痛苦的神情……一切一切都历历在目,烙刻在白岳的心中,原本所有她的困扰和对青龙的伤痛,都变成她最幸福的回忆,毕竟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人。可意外的那场婚礼,又将一切打回了原形,伤过得终究还是会痛!
亥时将近,白岳举棋不定之下,最终还是决定走一趟十里坡。可是刚刚开门,三个趴在门外的人皆倒进了屋里,倒是令白岳委实一惊。三人皆吃痛的爬了起来,韩夜下一刻蹦到了白岳面前,一副兴高采烈地模样,“姐姐,你终于想通啦!”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去膳房弄点吃的而已!”白岳故意道,令韩夜骤然一副失望透顶的表情,而风易飘索性道,“我正好也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什么吧?至于赴约,我劝白姑娘还是不要去了,一来时辰已过,二来这外面已倾盆大雨--”
“外面在下大雨?为何我没有发觉啊?”白岳想出门张望,穆文跃迅速地关上了门,“待会我让下人把饭菜送过来就好。”
白岳将信将疑,神情有丝焦虑。
韩夜对着穆文跃振振有词地道,“雨那么大,那男人不会等多久就会走的吧?”
“诶,这就要问白姑娘了,相信白姑娘既是他的知音,应该早就从箫声之中了解到对方的为人。”风易飘又插道。
突然一阵惊天的雷鸣声,让白岳不由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又再看了看这三个一副无辜又略带如释重负的表情,白岳谨慎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决定这就去!”一言既出,三人兴奋地跳了起来,白岳走到门口时,韩夜递上了伞,“祝姐姐圆满而归!”
白岳接过了伞,消失在雨中。
韩夜的神情却凝固在这刻,略显忧郁,穆文跃不禁将她揽入怀中,“别担心了。”
“我只是希望姐姐能够幸福!”
“我想会的!”
窝在暖暖的胸怀,韩夜幸福地笑着,反手紧紧拥住了穆文跃……
★★★★★★★
十里坡的十里亭中,娇龙耐心地等待着,尽管时辰已过,亭外的大雨也骤然而至,娇龙的半面衣袖几乎尽湿。看着亭外大雨倾泻如柱,茫茫远处更加荒凉,看来对方是不会来了。
娇龙暗忖,不由从身上抽出那管箫,吹奏起来。
循着这略带忧悒的箫声,白岳在雨中漫步而来,一眼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置身于亭中吹箫的男子。
当白岳来到亭中,搁下手中的伞后也背过身先拍打着衣裳上的水滴。
娇龙意识到了有人,于是停止了吹奏,缓缓转身过去,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影--这是娇龙第一次仔细地打量她,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当白岳旋即转过身来,顿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僵在原处,“是你?”
白岳不住地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那位知音人竟然会是魔教五龙之一娇龙!为何她最终还是要和魔教的人纠缠不休呢!
看出了白岳错综复杂的心情,娇龙直直地望着她,声音温柔,“可以再抚一曲吗?”。
白岳一怔,犹豫了下,“无琴无音。”
“早已备好。”娇龙一跃而起,在亭梁上取下了一把琴放置于石桌之上,“请!”
白岳没有再迟疑,于是坐下,双手一扬,指落琴弦之间,顿然一阵美妙的乐声四起,打碎了这里的一片荒凉之感,带来了一丝雨后清新,尽管此刻亭外依然大雨滂沱。
曲终,白岳绝然起身,“我得走了。”
她不愿再与魔教中人有牵连,否则她又怎能摆月兑青龙给她造成的伤害?
“有音无意,为何不听我吹奏一曲再走呢?”娇龙的一句“有音无意”令白岳颇为不服气,也算是激起了白岳的兴趣,倒必须耐心坐下来听听娇龙一曲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是流水,是微风,缓缓流入白岳的耳畔,暖暖停驻在她心头,所有的顾虑、烦躁瞬间一扫而空。接着,迎着风雨间,竟然有小鸟纷纷飞入亭中梁上歇息,还有一只金丝雀,不顾风雨阻扰,跌跌撞撞,湿漉漉地落到了白岳的面前,让白岳欣喜之下又爱不释手。
一曲吹奏完,娇龙看着早已忘却一切的白岳正被一群小鸟逗得眉开眼笑,娇龙轻轻拍了拍手中那管箫,那不和谐的拍击一响,令小鸟们一瞬之间化为虚无,白岳也猛得清醒了过来,正觉得匪夷所思,娇龙平静地道,“这只是一种幻觉,也是用音律所达到的一种意境,一种令你想象不到的意境。”
白岳恍然大悟,“上回魔教大殿上一战,你也是用这种方式击败了我们教主,对吗?”。
娇龙点头,“这才是所谓的‘有音有意’,你明白了吗?”。
“我还是无法参透,或许只怪我对音律还不够精通吧?”此时此刻白岳倒对娇龙产生了敬佩之意。
娇龙淡然一笑,“若姑娘不介意我乃魔教中人,有空的话,离此地不出十里,飘音谷便是寒舍,随时欢迎你来!”言毕,娇龙身形化作一道光而去,留下的是白岳又一次的矛盾与无措。
不过当她再看看掌心之时,盛满了雨水,她记得分明,是那只金丝雀停驻在自己掌心时所留下的水滴……
——音过留痕。
白岳难以释怀的愁容却不知不觉间——笑了。
★★★★★★★
雨渐渐停歇,庭廊边的池塘里,只见穆文跃又置身其中,风易飘正巧路过,眼见穆文跃在水里冲着站在栏杆边的韩夜大吼大叫,于是笑道,“穆兄,怎么又成了落水狗了呀?”
“风兄,你还有空说笑,真是不够意思啊!”穆文跃一脸不满,韩夜更是神气活现起来,“谁让你刚刚又不听我话,活该!哼!”
“是啊,是啊,真是活该啊!”风易飘笑着走到韩夜的身边,抬手之间,从手指上射出了一道气流向韩夜的背后袭去,韩夜疏於防范,未来得及侧身躲避,不幸中招,仰天一声尖叫――人,已经狼狈落入水中……
“穆兄,这样总够意思了吧,我让她来陪你了!”
韩夜愤愤地双手胡乱拍打着水面,挣扎不休,整个身子却越沉越下,几乎几次要淹没了。突然,只觉得背脊一紧,脑袋又浮出了水面,终于可以顺畅呼吸了--原因是穆文跃已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了起来。
风易飘见此情此景,忍俊不禁。
--“喂,快点送我上岸啦!我--”大半个身子都在水里,韩夜感觉快要断气了,“我求你了啊!”
穆文跃坏坏地一笑,“除非你愿意做我的妻子,我才会考虑,不然,我,我只好就此放手了!”
韩夜视死如归的撇开了头,一副宁上断头台的模样。穆文跃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手滑开了攥紧着的衣服,韩夜自然地、悲催地又沉了下去!天啊!韩夜挣扎着,断断续续地呼救起来,“救我,救,我,我,不,会……”
穆文跃昂了昂头,故作盛气凌人之态,“别当我是傻瓜,你想做我的妻子就说好了,何必用这种方式呢?”说时,又一把将韩夜拎了起来。韩夜猛得吐了几口水,气愤地道,“你竟用这种手段逼我嫁给你,我宁死不屈!”面对韩夜又大义凛然的模样,穆文跃显出失落惋惜的样子,“既然如此,我只好再次放了你!”穆文跃放手的同时,韩夜这回却没有掉下去,而是牢牢勾住了他的脖子,双脚也缠住了他腰间--如猴子抱树,死抱着不放!
穆文跃得意地道,“哎,我告诉你,只有我的妻子才可以抱着我的!”
“谁是你的妻子了?我,我只是不想掉水里而已!”韩夜说着发现自己和穆文跃竟然同时在下沉!而穆文跃的脸上笑容依旧,韩夜猛得吐了几口喝下的水,干笑着,“你,不会吧--”
身体仍在下沉,韩夜搂得他更紧,不容他得意洋洋,双唇毅然吻住了他。
四面荡漾着水波,宛若一朵巨大的水花,旋转之下诞生出许许多多的小水花……视天地无物,眼中只有彼此,彼此炙热的温度,已不畏这冰凉的池水,紧紧相拥,深深相吻。
“再没有别的女人更值得我抱得这么紧!”
穆文跃在韩夜的耳畔细语,他紧闭着双眸,深深埋在韩夜湿漉漉的发丝间,他看来是那么投入,韩夜则微睁着眸子,温暖的眼底含着一抹忧悒……
--“小姐,你竟然做出这种无耻之事,回去之后定当月兑离不了教规的严惩!”
一声怒斥,诸位星宿赫然出现在池塘边,为首的壁水星原莹身为十二星宿的长老,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不堪的丑事在自己的面前发生!早已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面对突如其来的局势,韩夜、穆文跃及在亭廊左看好戏的风易飘皆大惊失色。
风易飘敏捷地越过亭栏,欲挡在他们面前,然却快不过壁水星原莹手中一剑,剑挑水光,池塘之水,如江海之势,掀起漫天浪潮,向搂抱在一起的穆文跃、韩夜席卷而来。穆文跃当即抱着韩夜从水中一跃上岸。
“小姐,还要再做无味的抗争吗?”。翼火星廖舍忿忿地目光射了过来,已与风易飘剑锋相对。
“只要你们有本事可以逮我回去啊!”韩夜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穆文跃。
“是吗?”。危角星尤花子走上了前,神情诡异,其后的太阴星刘长剑挟持着白岳月兑颖而出,令韩夜震惊--
“小姐,不听话,这里的人都得死啊!”壁水星原莹冷冷地警告道,手中长剑也指向了受制的白岳。
韩夜望了望白岳,又看向身边的穆文跃,眼里尽是平静,她利落的将手抽离开来的那刻,人已经走向了无言,没有回头再他一眼,“无言,放了他们,一切待我回教听凭处置后再说。”
“小夜--”白岳泪水涌了出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夜莞尔一笑,不作留恋,“姐姐,保重!”
没有再让他们多言,韩夜就这样被六位星宿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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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夜如此的离开,令穆文跃有丝措手不及。前一刻还置身于无尽幸福之中,下一刻便是无奈地分离。
心爱的女人被抓走,他恨自己的无能,连争取挽留的余力也没有。他更恨韩夜的眼神,松开手的刹那,是没有任何期待的眼神。
穆文跃又狠狠灌了一坛酒,身边的酒坛已经有一堆了。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风易飘不禁低问,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泪流满面的白岳身上,白岳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疑惑的目光,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她同风易飘一样束手无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守候在穆文跃的身边。
看了看那个失魂落魄、喝得烂醉如泥的穆文跃,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只知道以泪洗面却只字不提的白岳,风易飘眉头越皱越紧……
而顺利将韩夜擒回的六位星宿,此刻五人在壁水星原莹的客房里呆着,司徒昭则时不时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
--“真想不到啊,这次能将小姐手到擒来,可悲的是她这一回去即将可能接受终身监禁的惩罚!”危角星尤花子感慨道。
壁水星原莹则冷冷地哼道,“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身为九玄圣女,竟然无视教规,一犯再犯!”
“这次又是有人暗中相告,否则我们绝不能那么容易将小姐到手。而今该静等艺德的出现了!”廖舍深沉地道。
“接下来的任务,带着小姐,会不会麻烦?”尤花子顾虑道,毕竟韩夜已经给他们增添了不少麻烦。何况九玄圣女的武功,也不能令他们掉以轻心。
“这个,冷月星自有定夺。”廖舍说时,目光也不时投向了对面的客房。
对面的客房,是冷月星无言所住。而此时此刻,韩夜要求与无言单独一叙,令余下的五位星宿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圣女又会耍什么花样。
此刻,门忽然开了,无言缓缓走了出来,直径到了这屋里。大家注视着后方,没有韩夜的身影,虚掩的门,也没透出一点声音。
尤花子感觉了不妙,问道,“放圣女一个人在屋子,不怕她——”
“当!”地一声,无言手中的一样东西丢在了桌面商,所有人的目光皆紧紧盯着桌上的黑色小瓶子,一脸惊诧。
司徒昭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起了瓶子,摇了摇,里面空空如也,不禁面露担忧之色,“你对她动用了私刑?”
无言冷冷地点了点头,背过身去,“让她就此长眠,岂不是件好事。”
“可是--”
“尊主一向看重韩夜,服用令人长眠不醒的“勿觉丹”,将会大大折损韩夜的功力,倘若因此令尊主不满,必定会迁怒你的!无言,你为什么这么做!”尤花子忍不住斥责道。
这也是司徒昭所担忧的地方。
“依照教规,即便她从轻发落,那个吻她的男人也难逃一死,与其让她看着自己所爱被杀,又生事端,不如就让她这样长眠好了。”无言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认为无言做的很对!圣女将是尊主唯一的候选,必须慎之又慎。韩夜,服下勿觉丹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原莹振振有词地道。
“花子,把这个消息如实传回九玄天鼎,接下来,就等艺德吧!”无言冷漠地道,人又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床榻上,韩夜安安静静地躺着,无言走近她,轻轻将两边的垂帘放下,接着坐了下来,为自己默默倒上了一杯茶。
茶已凉,无言却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
冷月星的房内,两人面对面而坐,窗外一缕晨光透了进来,细细的微尘映在两人的眼中。
“哎呀,我最讨厌这种气氛了!”韩夜按耐不住,嘟着嘴巴,囔囔起来。表情虽丰富,却纹丝不动,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被施以封穴了。
冷月星应身而起,转身,朝门口走去。
“欸,你干嘛!”
“换个人,换种氛围。”
“别了!站住!”韩夜无奈地喊住了她,摇了摇头,“虽然我不喜欢这种沉闷的调调,但这里也只有你最了解我的心意了。”
“什么心意?”无言旋即坐下,一脸茫然无知的表情。
韩夜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算了,煽情的话,省略吧。就一句,给我服‘勿觉丹’吧!”
勿觉丹,乃是九玄天鼎的刑药之一。对地位尊贵而屡犯教规者,不忍施以死刑,又不能施以驱逐,便会用勿觉丹,令其永远沉睡不醒。
冷月星微微一怔,寒冷的目光直逼韩夜,却没有问半个字。
“别又用这种眼光看我,冷~~~”韩夜一副浑身发毛的表情。无言当即撇开了目光,两人沉默了小会。
韩夜忽然笑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九玄天鼎,最终还是我的归宿。我呢,想要自由自在,但我知道自己注定没有自由的。”
“既然知道,何必离开龄夕谷?何必去惹情爱?”
“终于问我了。”韩夜满意地一笑,目光坦坦荡荡,“既然追求自由,有这个机会,我必定把握住,要不顾一切追求一回;同理,既然向往情爱,遇到心仪的男人,我必定要好好爱上一回!在自由的时候,我要最自由,在沉溺幸福的时候,我要最幸福,这样才不枉此生!但——”韩夜的笑意渐冷,声音不容置疑,“对任何事物,任何人,我都可以爱完即弃。因为九玄天鼎,才是我唯一的归宿。”
爱完即弃。
冷月星冰冷地脸上,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想不到,你的心比我的还要冷。”
“我的可没你的冷,你别误会啊!”
“是吗?”。冷月星为自己倒了杯茶,韩夜注视着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让小二换一壶吧!”
冷月星一饮而尽,韩夜瞪大了眼睛,故意道,“这是酒还是茶啊?”
“这个只有喝的人自己知道。”冷月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韩夜朗朗一笑,却见她杯在手中停顿了下。
“既然如此洒月兑,何不让我们杀了你的牵挂?何必要选择一颗勿觉丹?”
“你终于又问了?!”韩夜强忍住笑意,“我对白岳的姐妹之情,对穆文跃的爱慕之情,可是真心的!但在九玄天鼎,绝对威严之下,皆可以放弃。放弃,就是救他们。何况我该做的都做了,所以放弃,亦不会有牵挂。至于为什么要让你给我服勿觉丹,你现在还猜不到么?”
“放、弃……你要用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功力做赌注,你以为尊主会于心不忍,而放过穆文跃?”冷月星眼里的光映在茶水里,笑韩夜的愚昧。
“我为什么要揣测尊主的圣意?此生我已无憾了。我呢,不喜欢离别的忧伤,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的纠缠,更不想看到穆文跃的下场。别犹豫了,就让我好好睡上一觉吧!说不准我醒来的那刻,什么烦事都没啦!”
那灿烂的笑容,就这样,凝固在那刻。
……冰凉的茶入口,到底是茶,还是酒,冷月星一杯接着一杯,默默独饮。
★★★★★★
“情,似是这世间最脆弱的东西。”
“我不懂别人的情为何物,我只知道即便死在你的剑下,我依然可含笑而对,此情不改!”
……不久前在蛇头山的对话,那淡淡笑容还烙印在眼里,如今得以验证了。
义山小筑,铁辰风止住了脚步,不知为何,他脑海里那些与静龙的片段一一呈现,浑浑噩噩间,便走到了此处。
——“他来了。”御天冷冷道,人已经朝门外走去。
“谁?”问出口时,静龙已然知道答案。
“看来慠水没死,值得他出手,铁辰风,必定是漫云族举足轻重的人。静龙,如何斩断这段孽缘,你好自斟酌吧!”
风逝,人去。
望着空空的门口处,静龙冲自己一笑,缓缓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静龙!”
辗转进入小筑的铁辰风,当踏入门槛的同时,看到床榻上熟悉的脸庞,猛得浑然一怔,他惊错不已地冲了过来,望着静龙,双手却不知该置于何处。
见她嘴唇微启,那单薄无力的声音却像是一道道强劲地气流冲击着铁辰风的耳膜,直捣到心窝里,“辰风,辰风,是你吗?”。
“是我!你还活着?太好了,静龙……”铁辰风激动地不知所措。
“辰风--”静龙微微睁开双眸,虚弱无力地想伸手触及铁辰风的脸庞,却被他紧紧抓牢在自己的手里。
“静龙,你还活着,活着,我,我……”
“别说,我一点也不怪你。”静龙冲着他露出一抹吃力的笑容,“第一次看到你慌乱的样子,真好。”
“好?”铁辰风收起了窘态,“我不会在容许自己犯下这种错误,绝不!”
“辰风--”
铁辰风止住了她说话,当下为她把脉,不禁惊异道,“不可能,之前还明明--”
明明断气了。
敏锐的目光瞄向了静龙的伤口处,衣裳上的血迹已干,铁辰风不顾静龙投来的惊恐目光,将她的衣裳扒开--
伤口竟然已经被整齐的包扎过了?
“难道说,之前的都不是幻觉?”
“铁辰风,你在做什么?你到底怎么了?”静龙慌乱地将衣服整理好,投以不解的目光。
“静龙,你一直昏迷到现在才醒来吗?知道是谁救了你,为你的伤口上药包扎吗?”。
“你说他?”
“他?”铁辰风颇为一怔,“他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是他救了我,他说,他是个救死不救活的大夫,说我很幸运遇到了他,然后他就离开了。”
“就这样?你记得他长什么模样?朝哪个方向而去吗?”。
静龙茫然地摇了摇头,却看到铁辰风眼里的杀意。
“铁辰风,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他!”
“杀了他?可他才救过我,不是吗?”。
“可他也碰了我的女人!”铁辰风的目光直直落在静龙的胸口,那岂是其他男人可以随意碰触的地方?
“辰风--”静龙红了双颊,御天确实为她包扎了伤口,可是身为女人,为何之前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倘若不是铁辰风如此激愤,自己几乎忘了这事。
“暂且不谈这些,如今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铁辰风缓了缓情绪,此刻静龙才注意到此刻的他身上血迹斑斑,应该是坠入幽空之时,猛烈的冲击造成的伤。
躺在床上眼神里尽是袒露无疑的心疼,静龙抓住了铁辰风的手,“去给自己上点药,休息下吧!”
“让我先料理了你的伤口--”铁辰风看着因为自己方才妄动,令她的伤口,鲜血又隐隐透出,不禁慌忙找来了金疮药与白纱。可是当笨拙地拆开纱布,铁辰风双手停留在半空中,却始终无法下手,他看起来憔悴而伤神,“伤口,伤口一点复合的迹象也没有,这样下去……”
静龙沉溺于为她忙碌的铁辰风,释然一笑,“没有关系,你无需自责。”
“这一剑,是我刺的,我可以不怪自己吗?”。铁辰风一抹痛苦,伸手要抱起忘尘,“来,让我看看你的背--”
“不必了。”
“那怎么行?至少要清理一下伤口才是。”
“嗯。”忘尘不再说话,任由铁辰风抱起,靠在他的胸膛,任由他专注于自己背部的伤口上。
铁辰风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上化脓的水,眼神却闪过一抹疑虑,“痛吗?”。
“不痛,一点都不痛。”忘尘咬紧泛白的双唇,笑容僵硬在脸上。不知为何,当忘尘话出口的同时,铁辰风的心一阵锥心的揪痛,令他的手不知不觉颤抖了起来。
见过无数鲜血的男人,此时此刻,居然面对伤口会颤抖,颤抖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救死不救活!他救活了静龙,却置之不理而去,任凭静龙的伤口恶化……如此恶劣的大夫,不要再叫我遇见他!
铁辰风,眼里泛起一抹杀气。
“辰风,”忘尘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双手紧紧圈住了他,“真的不痛,这点伤算得了什么。你知道的。”
“我……我知道。”
“忘掉那一剑,忘掉从前,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好吗?”。
“静龙……”铁辰风轻抚着她的发,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咙,无法说出。有太多的理不清,不知道为何自己自上蛇头山后就疯狂了,失去理智了,不知道那一个个朦胧的片段,为何时不时出现在眼前,撞击自己的心,令自己不断失控……
一向用冷酷来伪装,在连番的冲击这下,全部粉碎。现在的铁辰风,脆弱无措。下了这个结论,静龙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下山为我抓些药吧,否则好不容易被救活,说不定又要给阎王召去了。”
“你此刻还有心情开玩笑。”铁辰风小心地放下来忘尘,神情凝重,“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铁辰风轻轻拍了拍忘尘的手,旋即离开了义山小筑。
确定了铁辰风已离开,忘尘平和地目光因一阵风声异动而刹那锐利起来,她缓缓坐了起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现在可是杀我的好时机啊!”
一阵女人的笑声,窗户突然被打开了,一缕强而烈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当紧眯着双眸的忘尘才适应过来时,窗棂边站着一个戴有银色面具的女子,她的“风”字耳坠耀眼闪亮,忘尘瞟了一眼,淡问,“风、月二影不是如影相随吗?怎么只有风影来了?”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
“那就是来找铁辰风的。”
“呵,你还真是命大,被当世两大神剑贯穿,剑都毁了,你却还没死!若是我现在补上一剑,你的命还会这么硬吗?”。风影嘴上不饶人,袖中的钢鞭却没有挥出的意思。
“你不会杀我的,原因有三个,”静龙不惧反笑,气定神闲地道来,“一,在我为你们会主解围的那刻起,他便承认了我,无疑,我已是动天会的人了;二,你们提出的交易,我现在答应了。”
风影眼眸一亮,“当真?”见静龙但笑不语,风影又忍不住问道,“那最后一个原因是什么?”
“你不是我的对手啊。”静龙说的理所当然,换来风影的冷嘲,“哼,连床都下不了,真是大言不惭!”
“是吗!”说时慢那时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静龙的脸已经紧紧贴着风影的脸,令她一怔,退开了两步,未料到伤得那么重,但轻功却一点也不输她。
风影倒抽了口气,她所有的嚣张气焰仿若都在一瞬间被镇压住了,不禁感慨道,“静龙,你是我第一个觉得可敬可畏的女人。”
静龙缓缓回到床榻前坐下,“令铁辰风倒戈,灭九玄天鼎,夺往圣之泪和《弑神诀》……”她停顿了下,目光平静地望向风影,“漫云族,是想一统武林还是一统天下?”
风影脸色铁青,顿时哑然。
“我知道铁辰风是漫云族的一份子,更知道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你们想方设法让他清醒,但却弄巧成拙,结果自己人杀自己人。”静龙慢条斯理地叙述着,两根手指轻轻地相碰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是哪个族类的人,相信你们在决定与我交易之前就很清楚了。要铁辰风倒戈,由我来背叛他。失去九玄天鼎,又遭爱人背叛的铁辰风,漫云族是他唯一的归宿。想必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就失去价值了。”
静龙垂下了双手,眼里透着难解的光:漫云族的动机我是透彻了,但倘若御天对目前的局势了若指掌,那么他执意让我加入动天会,到底意欲何为?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这笔交易!”
静龙付之一笑,人已经靠在了床沿,眼里有丝疲倦,“对一个被正邪两道都不容的女人而言,投靠动天会不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吗?”。
“可是你那么爱铁辰风,你肯背叛他吗?”。
“九玄天鼎早已成为动天会的猎物,迟早会灭门。而铁辰风,毕竟是漫云族的人,说不定他在你们族中,身份不低。”静龙轻叹了口气,“我已身在局中,由不得我。若不爱他,又何必背叛他?”
风影默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刺中一剑,又自己再刺一剑,心痛不言而喻,但此时此刻,她竟然就这么原谅了铁辰风……
若不爱他,又何必背叛他?
令人心酸。
“如今我需要知道有关九玄天鼎所有的情报,包括天下各派的动向,以及凌之族。没有这些,我无法拟定攻下九玄天鼎的计划。另外,你们必须保证,漫云族旗下所有的力量,在实施这个计划时,都将成为我的力量!”静龙目光如炬的投向失神的风影,等待她的回答。
忽然变得极其冷静睿智的静龙,令风影一时缓不过神来,她“额”了一声,竟不知如何回答。
静龙,猜不透。
……
*********
话说才到了义山下,原本健步如飞的铁辰风却突然停了下来。
“出来!”铁辰风冷冷喝道,与此同时,手里凝聚的一道真气已经朝枫林晚深处飞射了出去,接着只听一片惨叫,数名红衣持刀者从树上跌落下来。
“动天会?”铁辰风一惊,清韵山庄遍地都是如此着装的尸体,他自然认得。但令他惊疑的是这些动天会的人被发现之后丝毫没有恋战的意思,当下便遁地而逃了。
动天会的人岂是如此轻易打发的了的?莫非他们志不在我,而是……静龙?
铁辰风眼眸一亮,急忙转身施展轻功往义山小筑而去。
——“嘭”得推开了房门,投入眼帘的是安然入睡却被自己的莽撞而惊醒的静龙,铁辰风深深长长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这么慌张?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事,只是--”铁辰风走近床沿,却无意间瞄见了开启的窗户,眼里不禁闪过一抹异光,当即又投向了静龙,宽眉一笑,“只是才到山下我突然又不放心你孤身一人留在这里,所以决定带你一起下山求医。”
“带我一起去?”
“是啊,在你伤口尚未痊愈期间,就把你安置在医馆里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
“这里早已不是安全之地!”铁辰风斩钉截铁地道。
静龙淡淡一笑,“都听你的就是。”
★★★★★★★
蛇头山半仙居
数名红衣持刀者行色匆匆地进了去。庭院中,佟不知负手而立,听着来人的禀告。
“不是让你们小心行事,不要声张吗?”。佟不知骤然戟指怒目,面前的部下皆应声跪下,面色慌张。
“属下确实听从主人的话,小心行事,不敢声张。”
“噢?那怎么会--”
“属下不知道铁辰风会在义山出没,他武功高强,一下就发现藏匿在暗处的我们,小的们不敌,也不敢恋战,于是只能撤了回来。”
佟不知双眸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嘴里不禁嘀咕道,“九玄天鼎的铁辰风?他,怎么会出现在义山?难道,难道说……”
“那属下等人是否再上义山——”
佟不知抬了抬手,摇头道,“不,暂时不可轻举妄动。暗中监视,伺机而动。”
“是!”
部下们领命退下,佟不知抚了抚花白胡须,掐指一算,似笑非笑地轻轻哼了一声……
殊不知,在他们前脚离开义山,随后铁辰风便带着静龙也匆匆下山而去了。在繁华的京都街道上疾步而行,他必须抓紧时间,赶紧让静龙落脚安定,否则伤口会更加恶化。
一匹快马从铁辰风的身边飞驰而过,令挤满人群的街道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骑这么快,赶着死呢!”一位摆摊的大娘忍不住扯开喉咙,破口大骂。
身边的粗布麻衣的小伙子放下了手中的大白菜停止了叫卖,赶紧拉住了大娘,“我说大娘,祸从口出,那位小姐,您是惹不起的。”
大娘嫌恶地甩了甩衣袖,“分明一个丫头,哪家的小姐会骑马横冲直撞的?”
“嘘,”小伙子做出小声的模样,指了指对面的一家装饰华丽的大型酒楼,“喏,看到了没?”
“岚杏酒楼?那有什么关系啊?”
“哎呀,大娘,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小伙子恼火地大叫道,“她可是岚杏山庄的二当家,岚杏酒楼的老板啊!”
--“这里的一家医馆呢?”铁辰风站在了已被小伙子的话吓傻的大娘面前。
小伙子热心的凑了过来,“兄台,你是说那家医馆吗?”。
绕过堆放满满的商贩摊位后面,之前带静龙来过一次的那家所谓皇城最好的医馆此刻却是大门紧闭。
“怎么回事?”
“欧大夫昨日远行去了。”
“什么!?”铁辰风激动地一把拽起了小伙子的衣襟,“他什么时候回来?难道堂堂一家大医馆,就只有他一个大夫吗?”。
“这,这,兄台先放手,小的喘不上气来了,”小伙子瞅了一眼铁辰风身上昏沉沉的女子,于是干咳了几声道,“虽然门是关着的,但欧大夫的公子却在里面。您绕到后面去,门口有两座石狮子的,就是欧宅了。”
铁辰风眼睛一亮,“他会医术?”
“会,会,会,大伙儿都说他的医术绝不逊于欧大夫。”
“那怎么不做生意?”
“他,他--”小伙子故作神秘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凑近了铁辰风的耳畔道,“他有病。”
“什么病?”
“这个小的说不上来,不过他只要看到女病人就会动手动脚,哎,所以即便他医术再好,没有女子敢让他看症的。”
静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倒是奇了,辰风,我们去瞧瞧他的医术到底如何?”
“可--”
“难道你还怕他对我不敬吗?”。见铁辰风不说话,静龙疲倦一笑,闭上了眼睛,“我也累了。”
“好吧。”
――一记头皮敲打在了小伙子的脑瓜子上,“哎哟,大娘,你这是干吗呢?”
“你干吗诬蔑欧少爷啊?人家虽然有病在身,可却是痨病,你怎么把人家说成了一个活月兑月兑的色鬼啊?”
“痨病?痨病还心心念念的要娶大娘的女儿?他不是要毁了萍儿姑娘的一生吗?”。
“所以你就把他说成了色鬼?你看不出这两个人是江湖中人吗?眼力劲上哪儿去了?”
“这样不好吗?大娘也不想萍儿姑娘嫁给姓欧那小子吧?”
“这……”大娘的表情错综复杂起来,任凭哪个母亲忍心女儿嫁给一个终身无法给予她幸福的男人呢?
就在方才他们对话之时,匆匆下马欲走进酒楼的闵儿止住了脚步,虽然方才不过一瞬错过,但她总觉得那男人背上的女子侧面有丝熟悉,于是她回身冷冷望着对街的情景,一男背着一女与摆着菜摊的老妇和小伙子正询问着什么。因为他们背对而立,闵儿看不清女子的相貌,但那依身影,却令人更想上前确认,岂料一辆马车飞驰而过,令闵儿止步,再次望去,已不见其踪影。
“掌柜——”
“上回庄主要找的那名女子的画像,可还在?”闵儿旋即进了酒楼,跟随其后的一名中年女子点头道,“还在。”
闵儿止步,转身,指了指对街那买菜的老妇,“去打听打听,问刚刚有没有见过画像中的女人。”
“是。”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中年女子回来了,朝闵儿点了点头,一脸肯定,“就是她。”
“知道了。”闵儿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忙别的,脸上却焦措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