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骊歌 第三十一章 较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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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守宅院的正堂处处弥漫着歌舞靡靡的软玉香风,宾主之间高谈笑饮,欢畅的氛围弥散开来,眼前尽是轻纱曳地宽袖飘飘的妩媚女子,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些意乱情迷。

“褒公子,”尹吉甫笑颜唤道,一手举起觥盏向褒洪德示意,“今日怎么没有看见常在褒公子身边服侍的美人一同赴宴呢?”

褒洪德兴致很高,满面春风,双手托起觥盏回敬尹吉甫,“尹夫子眼尖,这都看到了,”二人相对轻呷了一口酒,褒洪德抿着唇,一边享受着美酒入喉的甘洌,一边说道,“叔莫今日在军中走动,遇见一位同乡,说是两人自小熟识,想晚些时候小聚片刻叙叙旧,我便应允她了,估计现下应该躲在哪个角落,和这位故人忙着抹眼泪呢吧。”

温煦清雅的笑容弥漫在褒洪德的脸上,让人看了都犹如春风涤荡胸间,心中不免舒畅开怀。

“原来如此,”尹吉甫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点头笑着调侃道,“褒公子孤身一人赴宴,让老夫看着很不习惯啊。”

“哈哈,尹夫子惯会取笑人!”褒洪德笑声爽朗与尹吉甫打趣。

“哼!褒公子果真大度啊,”蜀公子璩嘴角微微一牵,一声嗤笑从鼻间哼出,将手中的觥盏磕在案几上,眼睛上挑看向褒洪德,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嘲讽,“那么娇艳欲滴的美人若是不随时随地带在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哦,蜀公子仿佛是要有意点拨洪德,”褒洪德笑容依旧,转过脸面对着蜀璩,不知所云一脸探究的神情,“洪德愿洗耳恭听。”

蜀公子璩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轻蔑地打量了褒洪德片刻,摇了摇头,端起觥盏自饮自酌,“无事,蜀璩不过是见褒公子太过宠爱那叔莫美人,想劝诫褒公子,不要一味沉溺,女人这种东西,养在身边赏玩就够了,若是夜夜沉迷在温柔乡中,可要当心耽误了自己的身体。”

这话说的隐晦,但堂屋之中尽是男子,没有人不理解这话中的深意,一时间,明白过来的众人都忍不住促狭而笑,仿佛褒洪德与叔莫缠绵欢好的画面尽显众人眼前。

褒洪德眉眼弯弯,也不辩解,自顾端起觥盏附和着众人也笑了起来,醉意隐约浮现,“洪德不知这种私事竟会影响到蜀公子夜间休息,实在是多有叨扰,洪德回去定会好好教身边的美人,让她下次尽量不发出声音,还蜀公子一个清净,见谅,见谅。”

众人的笑声越发不可控制,连坐于主位的殇叔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蜀公子璩看都没看褒洪德,轻蔑之意溢于言表,朗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作为一国储君,褒公子理应约束言行恪守节操,蜀璩原先还觉得褒公子是个严于律己惊艳才绝的帅才,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这样的不敬之语一时月兑口而出,婬笑着的众人顿时觉察到了丝许箭拔弩张的紧张气息,转头齐齐望向褒洪德,褒洪德却仍是一脸笑意,丝毫没有因为蜀公子的话而介怀,反而笑容更盛,谦和的声音缓缓响起,“洪德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在国中受人抬举,又生性放浪喜好结交朋羽,这些被洪德整日好酒好食招待惯的门客,自然会替洪德营造一个盛名来,不是洪德的本意,让蜀公子误会了,可是身为褒国的嫡长公子,洪德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褒洪德刻意将嫡长公子一词说的格外清晰,让居于下座的蜀公子听了,顿时眼皮跳了两下。

蜀公子璩一脸傲气,根本不把褒洪德放在眼里,若不是褒洪德的嫡长公子的地位,他怎可能成为一军主帅凌驾于自己的头上,公子璩恃才傲物,要不是没有褒洪德一样的尊贵身份,也不会居于人下整日听从别人的调遣,褒洪德这样刺激他,让他心中不由得郁结。

不再搭理褒洪德,蜀公子璩四顾环视,故作诧异地向身边的苴公子少淩询问:“怎么没见巴公子季梠前来赴宴?平日他可是最喜欢这样的歌舞盛宴,今日缺席,不知是不是又看上了哪个帐下的小徒,出去秘密幽会了吧。”

苴公子少淩微蹙眉头,听此话的锋头又对准了巴公子季梠,连忙举杯向蜀公子璩敬酒,“素问蜀公子平日酒量惊人,今日少淩还没与蜀公子尽兴,咱们喝咱们的,管他巴公子做什么,来,少淩先干为敬!”

一气喝下,苴公子少淩想用这种方式岔开话题。

褒洪德笑容可掬,拍拍脑门恍然说道:“哦,洪德差点忘记了,巴公子今日向洪德告假,军中将士集体月复泻的事情大家可能略有耳闻,是不是有人下毒一直没有定论,巴公子心系军中将士,派人暗中密查,这事似乎略有眉头可循,今日我便准他和军中疾医一道在绛城内广寻贤医,看看能否确认这起事件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灾。他可能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咱们不用等他,来来来,继续,洪德敬诸位一杯!”

蜀公子璩脑中一个惊雷炸开,轰得他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他眯起眼睛狠狠地转头看向身边的苴公子少淩,少淩也是一脸诧异,看见公子璩紧紧盯着自己不放,微微摇头,可是公子璩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一拍案几,怒气冲冲说道:“卑鄙!”

霍的一声,公子璩起身,一甩衣袖,绕过案几,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自顾迈开步伐大步走出正堂,留下一脸窘迫的苴公子少淩微微叹气,困顿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褒洪德悠闲地顺手召来一名从身边略过的美人,笑容淡定,对蜀公子莫名其妙的举动置若罔闻,神情自然与腼腆而笑的美人腻成了一团。

夜池枫林边,叔莫一人呆呆的发愣,凉风灌入她的衣衫,觉察不到丝毫的冷,是心已经麻木了,还是这身皮囊月兑离了自己的束缚,良久,才回过神,巴公子季梠已经走了很久,她恍如做梦一般,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在巴国时,她是国君亲赐给他作为成人礼的贺礼,她能歌善舞性格温顺,国君正是看重她的稳重温诺才会把她赐给自己的儿子作为妾侍。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三年前,他竟为她的到来,亲自站在府门外候着她的车队,作为自小就被精心教的舞伎,她也算是其中的翘楚,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他的身边,第一眼见到他,他对她粲齿一笑,满眼都是阅不尽的柔情,她紧绷的心一下子就被他暖化,化成一池春水,再也拾拣不起来了。

就此一眸,咫尺天涯都愿随你而去。

巴国气候温湿,一年四季都有阅不尽的美景。他在春日里坐于桃林间,看她在漫天飞花中深情起舞,夏日与她在藤下乘凉,亲自和她一起为蔓藤剪枝,秋日查看粮收,也不忘给她带来金秋最好的果实,冬日岁末,等到国君与嫡长公子前往镐京述职,这蜀国的清冷的山水,就任他带着她四周游走。

她忘不了,这些记忆的点点滴滴汇成河流,在她的脑海中奔腾咆哮,即使他有其他姬妾侍奉左右,她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他是珍惜她的,她刚进府中便被人下了哑药,她以为她再也不能发声了,不料他为她寻遍良医医治她的声音,她对他无以为报,只要他肯,她会毫不犹豫将自己献上,只是他说,她是他心中最为珍贵的宝物,他舍不得让她痛。

他护着她,疼着她,给她在府中建了别院安心休养,却每次在她这里留宿时,只是与她浅尝辄止相互拥吻,情到浓处一触即发时,也从来都不肯褪尽她的衣衫尽情占有她,他说,“叔莫,我不要你受一点委屈,不让别人以为,你如其他女子一样只是我的一个寻常妾侍,你要等着我,等我梦想达成的那一天,你会光明正大成为我的正妻,堂堂正正纳彩问名,择个吉日迎你入府。”

她为此感动的落泪,从此更加死心塌地跟随他,他的话即使是错的,在她心中也有如真理,任何对他不利的人,在她心中便是妖魔鬼怪。直到他要随军北上,让她作为细作潜入褒洪德的身边作为触手,她对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愤,她不怪他,她知道他的难处,可是,现在他说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瓜葛,他让褒洪德给她锦衣玉食,他自己要朝着那条金光大道奔赴而去,不再需要她了。

叔莫仰面朝天,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潸然泪下,通体冰凉,没有温度的身体淌出滚烫的泪水,被泪水迷蒙的双眼看不到一丝光亮,“老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一阵大步踏近的脚步声传来,叔莫赶忙慌张收神,回身一看,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朝自己而来,叔莫并不认得此人,见他一脸凶煞,不由得心中紧张起来。

来人走到她身边站定,自上而下将叔莫打量一遍,嗤嗤笑道:“我还以为巴公子会和叔莫美人尽情缠绵,相互诉说两人不尽的相思之苦呢,原来留下美人一人在池边垂泪,他却回去逍遥去了,枉费美人对他一片痴心,怎么样,被人糟践的感觉不错吧。”

叔莫面色一凛,微微欠身行礼,“婢子不知公子所说何事,婢子并不认得公子,若是公子识得婢子,定会知道婢子是辎重大军统帅帐中的侍妾,如此唐突一军统帅身边的侍妾,公子不怕统帅怪罪吗?”。说完,也不等来人发话,直起身子,瞪他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站住!”男子一声厉喝,惊得叔莫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男子踱到叔莫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微微眯起的眼睛射出幽蓝的微光,靠近叔莫,低头贴着她的耳侧缓缓说道:“不用在我面前装你的统帅妾侍,我是蜀公子,巴公子应该向你说过,巴蜀苴三国的联盟,为的就是让褒洪德此次有去无回,你这么卖命为他筹划,连自己的清白都搭进去了,巴公子对你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任凭哪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缱绻柔情有过床榻之欢,况且你已经被褒洪德糟蹋了,季梠即使不嫌弃你,你叫他如何面对你这已被自己死敌破了身的残躯,他日若是他继承爵位,国人怎会接受自己的国君和褒国公子的弃妇携手进出?天下人到时也该笑话巴国国君竟要拾拣别人不要的女人!”

叔莫被人说到痛处,猛地冷眼抬头,死死盯着男子奸邪的眼眸,“你想怎样?”

男子邪笑一声,“季梠小人,不仅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入他人怀抱,还捏造罪名陷害同盟,其罪当诛!”

“蜀公子想利用婢子反咬巴公子?”叔莫面露嘲讽,斜睨瞥了蜀璩一眼,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蜀公子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叔莫强硬的姿态,安抚地在叔莫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女人就是女人,等到你追悔莫及的时候再来求我也不迟,本公子以为,离你心死的那一天也不远了,我们后会有期!”

一股劲风从叔莫的脖颈间穿过,激得她浑身战栗不安,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巴公子不再相信她,也不明白什么人将自己和褒洪德欢好的场面传给他听,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她抓不到任何头绪,现在又冒出个蜀公子要收买她,到底谁可以相信,头痛欲裂,叔莫紧皱眉头握紧了拳头。

正堂中,褒洪德妙语连珠,逗得一旁侍奉的美人笑的前仰后合,绛城城守自然要竭力巴结这些权贵,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下肚,一拨又一拨的美人轮流入怀服侍,褒洪德固然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这些温香软玉的撒娇央求,歌舞升平宾主皆欢,晚宴进入了高潮。

突然,一位身穿窄袖织纹衣的清秀女子端着食案在正堂外求见:“属下辎重大军疾医,特来为统帅奉上汤剂。”

殇叔侧目询问褒洪德:“褒公子身体抱恙?为何寡人不知?”

褒洪德醉醺醺地起身行礼,一摇三晃举步维艰,抬起手在身前胡乱挥舞:“还不是我那帐中的小妖精整日需索无度,害的我近几日都腿软腰酸,不得不听从疾医的话,每日按时按刻进些汤药调理调理,没有大碍,诸位慢慢饮用,洪德去去就来。”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荡笑。

褒洪德晃晃悠悠地起身,挣月兑一左一右两位美人的束缚,走两步打个趔趄,摇摆着身体,歪歪斜斜不容易挪到正堂门口,跪在门口的疾医赶忙上前扶住他,一脚迈出堂门,还不忘回首向众人挥手作别。

在堂外迎接褒洪德的正是鱼妫,扶着醉意阑珊的褒洪德走到他的居室,屋门一关,褒洪德顿时没了方才的醉态,一脸正色,敛容沉声问道:“可都办妥了?”

鱼妫一脸郑重,点头答道:“回统帅,已经安排好了,若不出意外,三日之内便有结果。”

褒洪德展颜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是对待兄弟一般,一巴掌拍在鱼妫的肩臂上,道:“有姑娘在,洪德放心的很!”

枫林中,叔莫迟迟不愿离开,冷风能让人意志清醒,她心中许多的疑惑纠缠在一起,想了许久,一个念头渐渐冒了出来。

难道是褒洪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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