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骊歌 第五十九章 消除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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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带有危险气息的凉意划过,一柄闪着微光的锋利匕首已抵住棘儿娇女敕的面庞,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姑娘对本公子这般不解风情,倒是在帐外怅然若思,塔尔山那头的风光甚好,想必这会儿正在厮杀,姑娘定是望眼欲穿了!”

棘儿强装镇定,克制自己惊呼的冲动,按下跳动不止的心胸,兀自思量,方才在帐外出神的情景看在少淩眼中,必是露出了什么端倪,心下暗暗叫苦,竟会如此大意不顾大局,眼下被他疑心,该如何是好?

毕竟是经历过大变,棘儿已不是初来乍到时的一惊一惧,遇到危急情形也能及时应变一二,少淩在巴、蜀、苴三国督军司马中为人最为低调,也最懂得韬光养晦,平日里不显山露水,鱼妫私下交待过她,少淩虽说为人处世谨小慎微,年纪轻轻但却是个滥情的公子,这关键的一句话,在棘儿心中瞬时闪过。

棘儿将眼睛睁大,迫使自己看起来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只消片刻,眼睛就禁不住酸困漾出一层水雾,凄然开口,“大人,可是婢子伺候不周让大人不悦?”看少淩仍是面色冷冷,棘儿睁着清泠的眼眸,缓缓溢出一滴泪来,“婢子胆小怕事,最怕这些兵刃,大人若是想拿婢子的性命,还请明示婢子的过错,好让婢子死个明白。”

少淩的身体并未全力压在棘儿身上,棘儿似乎感觉到他对自己还有一丝不忍下手,佯装害怕,微微咬住下唇,露出一抹惊慌无助的模样,尹吉甫曾教导过她,若是自己的对手是男子,命悬一线时倘若能让对手心中对自己生出怜悯,那便是逃生的最佳时机,危险关头,任何马虎大意都将置自己于万劫不复,棘儿稳住自己的心神,凄然之色蔓上面颊,微微别过头,低垂眼眸,泪光粼粼,留给少淩一副凄楚可怜的完美侧影。

“姑娘可是褒洪德的人!”少淩语气森冷,蕴含着不可遏制的怒意,他果然沉不住气,先发制人了。

棘儿蓦然回头,不可置信地惊看他了半晌,犹豫着问道:“这军中本就以褒国的嫡长公子为统帅,婢子身处辎重军中,自然是褒公子麾下的仆役,难道这也有错?”

少淩一愣,棘儿所说也不无道理,整个辎重大军都是褒洪德的,连他们这些督军司马都隶属褒洪德管制,其余的兵士仆役就更不在话下了。棘儿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若是立即撇清和褒洪德的关系,恐怕以少淩的心性不会断然相信,以这般痴痴傻傻的对话搪塞他,反而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心虚,也好缓解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

“话是不错,我的意思是,姑娘可否认得褒公子?”一招不行,再来一招,收了抵住棘儿面庞的匕首,将她一把拉起相对而坐,这次少淩换了口吻,平静淡然,像是闲话家常。

棘儿怎会上当,口风一转,露出一抹娇羞,微微整理了一下装容,又带着丝丝胆怯偷偷瞄了一眼少淩,才低声说道:“大人说笑呢,统帅哪里是婢子这般低贱的人能一睹真容的,不过常常听帐中的其他小徒议论起,说是褒国长公子长得俊逸英武,是所有褒国女子的梦中人,婢子平常只听得一些闲话,只有一次随主医师去统帅帐中诊脉,只是一直立于帐外听候吩咐,都不曾进帐一观,不知这样算不算认识?”

一脸小女儿家的羞怯,说出这番像是拉近与褒洪德关系的话语,旁人看来,倒是有几分对褒洪德寄予希冀的痴想,少淩听来,心口一松,能以如此粗陋的借口攀附褒洪德,这女子也算是令人嗤笑,不过,这样的一句话,却是能暂且放下她与褒洪德关系密切的疑问了,须臾想了片许,少淩脸上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温和一笑,算是对棘儿的宽慰了。

棘儿端坐于一旁,仍有些惊魂未甫,嗫嚅问道:“大人不杀婢子了?”

少淩回神对上棘儿惊疑不敢相信的眼眸,嘴角牵动,稍稍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说道:“惊吓姑娘了,我来到医帐已有三日,今日觉得筋骨舒畅灵活,已然能下地行动,方才惊扰姑娘,只是试试行动能否自如掌控,若是让姑娘受惊,少淩自当致歉。”说罢略微欠身,颔首向棘儿致歉。

棘儿心中暗自嗤之以鼻,信口开河编出这样不着边际的瞎话,少淩竟也能说得坦然自若,真是厚颜无耻令人钦佩!

抬手按上心口,仿若劫后余生一般软软靠下,棘儿满口幽怨,又抚了抚刚才被匕首抵住的娇女敕面容,嘟囔着嘴似是责怪,轻轻说道:“大人何必如此作弄婢子,早知道大人喜好突如其来拿着兵器刮人脸颊,婢子日后服侍大人定会整日带着盔甲,大人下次要是玩心乍起,也好让婢子不至于乱了分寸。”

少淩抬眼,玩味地审视着一脸不悦的棘儿,这女子真是有意思,撒娇埋怨都能说得滴水不漏,虽是生气的话,叫人听起来却悦耳动听,舒畅开怀。只是方才看见她在帐外望天长叹,突然让自己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压抑感,像是危险迫近,像是走入困局,像是……吃醋。

不知为何,看见这女子出神叹息,少淩觉得甚是不舒服,虽说自己也算阅尽天下美色,对这样一个姿色清丽性情活泼的女子虽有触动,但还不至于割舍不下为她神魂颠倒,或许是男子心中的征服作祟,看见能撩拨起自己心弦的女子若是痴恋着他人,多少心中也会吃味倒尽酸水,只是自己一时辨不清这股油然而其的烦躁从何而来,又恐她是褒洪德的亲信,才一时冲动动了杀她的念头,现在看来这样一个年少无知的女子,又怎会和处于权力巅峰的褒国世子牵扯出不寻常的关系,定是自己神思太过敏感了。

这样想着,少淩心中也略略平复下来,若是她与褒洪德没有丝毫关联……心中不禁偷笑一声,与她多多相处几日,再施点小恩小惠,那日后这年少清丽的小美人,还不是顺理成章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光是想着这样的美事,少淩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幅胸有成竹的神情,自然而然从少淩的眉眼间流露而出,棘儿看在眼里,当然懂得应该如何利用。为了不再让少淩怀疑自己,棘儿足足跪在帐中埋怨了他一个时辰才肯罢休,一会儿嗔怨,一会儿撒娇,总之在少淩面前展尽少女的痴态和气性,弄得少淩最终实在困倦不已,打发了她出去才算终了。

出了帐门,棘儿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登时松懈了所有拉紧的神经,紧闭双眼狠狠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好险!

差一点就被少淩发觉,看来他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人面上看起来寡言清瘦,却真真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连自己无意间发愣的一个神态都会精摹细琢,日后在他身边行走,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稍有不慎,不知道被他在哪个角落偷窥了去,又会对自己起了杀意,这次是侥幸逃月兑,下次就不见得有今日的幸运了。

不过,熬过明日,也许就会解月兑了,褒公子若是回来,少淩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心中升起浓浓的期待,映着清冷月色,棘儿的脸上也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月光,抬眼望了望静静挂在天空的月亮,对另一个人的思念排山倒海席卷而来,他若在,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有了他,我自会什么都不怕了。

但愿一切顺意。

一日后,是公元前七八一年庚申年五月十七,煞西,玉堂。

一早起来,棘儿便一路小跑奔至辕门张望,营外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大军归来的迹象,心中不免辗转焦虑,直望到日出东山还未见到任何回营禀报的人马。

怀揣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缓缓踱步回到少淩的帐中,强迫自己如平常一般稳妥行事,这一日,少淩似是也异常紧张,不时声唤头痛心悸,直忙得棘儿没有一点空闲。

一直等到傍晚,才有一路秦国兵士骑马而归,棘儿听闻有骑兵回营,赶忙向少淩禀报,征得少淩同意后,一溜烟便直奔秦营打探消息。

“这位将士,可是秦国的骑兵回来了?”棘儿气喘吁吁地跑到秦国士兵驻扎的营地外,却被堵住,因是医帐女子,不能随意在兵营之间走动,只得向守卫询问。

“正是。”秦营守卫的甲士挺身立于营地外,瞥了棘儿一眼,不苟言笑说道。

棘儿心中的焦虑又加重一分,忙问道:“可是打了胜仗?”

守卫甲士自豪一笑,依旧直视前方威武而立,扬眉回道:“正是!”

棘儿的心突然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脸上的神情变换了好多次,终于定格在一脸的喜不自禁,险些兴奋得高呼起来,忙掩面感激地望着高出自己好多的甲士,连甲士生硬的面孔和冰冷的态度在棘儿眼中竟也如同春风拂面一般温煦,喉咙中有一丝哽咽说不出话,鼻头也酸酸的,深深地向秦国守卫鞠了一躬,倒退了两步,便转身便朝医帐大步奔跑而去。

“大人,胜了!”一进帐,棘儿就兴奋不已向少淩汇报,可是撩开帐帘,定睛一看,帐内哪里有少淩的身影,空空的榻上凌乱不已,像是有人挣扎过留下的痕迹,棘儿心中一顿,这个时候,少淩能去哪里呢?

难道还有蜀璩留在军中的余孽察觉了少淩告密,将他生擒了?

正在蹙眉细细思索之际,突然闻得帐外有甲士行走的声音靠近,兵刃在甲胄上摩擦发出了噌噌声响正在逼近,棘儿猛地回头,来人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已行至帐外。

呼啦一声,掀开帐帘,一股血腥之气混着生铁兵器的味道扑面袭来,还夹带着男子身上的凛冽气势,棘儿竟有些许经不住这样强势的场力,蹙眉低首微微退后一步,心中紧张不安,直到来人径直进入大帐,才稍稍安定下心神,抬眼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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