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生太平无事日,恐逢年老不多时,这句话的意思是很幸运生在了太平盛世,唯恐到了老年,这样的太平日子就不会多了。此时云风月的心态就有些类似,万事不由人计较,一切都是由命安排,既然她已经到了这里就只能随遇而安了,前身的父母也让她动容,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的日子,是她唯一能做的。
云风月心定了下来,闭上眼眸。
翌日,天蒙蒙亮,暗光从窗棂中透出来,外面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云风月早已睁开眼睛,只是不想起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云黄在门外低声道:“小姐,起来洗漱了。”
等到听到里面的动静,云黄才推门进去,正见云风月披上外衣。
等云风月收拾完毕,天已大亮了。
云风月去到父母房中时,他们也早已起了,一家人一起吃了早膳,云之崖便去处理公务去了,曲流觞才吩咐管家备好轿子。
曲流觞对和女儿一同逛街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一个劲地为云风月解说着哪里哪里是买布的好地方,什么料子最好看。云风月都含笑静听着。
云风月所在的是建康城,是越国的都城。建康城的建造以四方为主,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当初建造建康城的君主也正是看中了建康城的这种地理位置,三座山当如青龙、白虎、朱雀镇守东、西、北,南之江流则是玄武,皇宫位于建康中心方位即为紫微垣,三公九卿的官邸则位于皇宫的偏北方向,即为太微垣,市井商贾、热闹街市则位于东南方向,为天市垣。
云府也位于皇宫的南面,因此距离闹市并不远。等快到了集市,叫卖声,谈笑声就渐渐大了起来。云风月忍着好奇不去挑车帘,结果被曲流觞看出了一脸的困窘。
“月儿若是忍不住的话,带上幕离就是了,出门在外,哪能讲究那么多,否则不是一点趣味也没有。”曲流觞笑道。
云风月悻悻地收回盯着车帘的目光道:“娘亲说这话,人家还以为女儿没有出过门呢,像是个没有见识的小丫头一样。女儿只是好久没出门,有些怀念罢了。”
曲流觞“恍然大悟”地看着云风月,一脸戏谑,仿佛道你这样子就像是没出过门的。
“我们先去布坊扯些布料,然后再去酒楼,那里有几家酒楼里的菜做的不错,还有旁边有个戏园,这建康城的名角都在那里上过台,娘亲带月儿去见识见识?”说完仿佛想起什么一脸懊恼,又道,“这些你都去过吧?建康城,月儿比娘亲熟悉多了。”她讲得兴起才想起女儿以前也是到处跑的,建康城的这些地方她肯定见识过了,酒楼的菜应当也是如数家珍,她兴致就有些低了下来。
云风月赶忙道:“娘亲说哪里的话,这吃东西呀,去玩呀,跟陪伴身边的人也很有关系哦,以前女儿都是一个人,吃着什么都没劲,哪里还想这么多,这菜啊,戏啊,在我眼中都一个样,现在是和娘亲去,当然不一样了。娘亲可不能这样抛下女儿不管,女儿可真不懂这些。”云风月强调。
曲流觞的心立刻拨云见天日,灿烂起来。
云风月心想,自己这个便宜娘亲的心性真像小孩子,说风就是雨,说雨偏道晴。
一行人来到了建康城最大的布坊“彩凤轩”,这彩凤轩也是云家自家的产业。曲流觞一踏入门槛,掌柜的就迎了上来。
“夫人。”掌柜把云风月等人领进了贵宾间,这贵宾间当初彩凤轩也有,但也只有雏形,自从前身接触商业后,也向全建康城的商铺引进了这个概念,贵宾间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云风月就见小厮抱着好几样布匹进来了,五颜六色,琳琅满目。云风月轻抚上去,顿觉顺滑如水,如婴儿的肤质一般。
“这是轻容纱,这轻容纱是我们越国的特产,轻如蝉翼,每年才得几十匹,穿在身上轻若无物,很是舒坦,月儿不如扯一些做罩衣?”曲流觞询问道。
云风月对这轻容纱也很是喜欢,只是做罩衣会不会太过奢侈了些?
“娘亲,女儿还想在这上面加些小花样。”这轻容纱太素了些,边边角角一丝小花纹也没有。
“好啊,旁边就是绣楼,等一会儿我们选好布料,让师傅量好尺寸,就可以去旁边绣楼定样式,到时候让她们送到府上就是了。”
“最好不过了。”
“你还是再挑些吧。不过这些衣服制出来还是要再花些时日的,等一会儿我陪你再去附近的成衣店逛一逛。”
曲流觞誓要把自己以前没有做过的那些都给弥补上,不一会儿就又推着云风月去首饰店。云风月真心地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打首饰,实在是前身的妆匣里的珠宝首饰已经够多了,也很华贵,女人是对这些珠宝之类的没有抵抗力,但买是一回事儿,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时候的首饰都有些分量,她还是喜欢简便些的。在曲流觞的再三说服之下,云风月也不得不挑了一个珍珠耳环和一个璎珞项圈。
一整个上午过去了,跟着云风月和曲流觞的小厮和丫鬟手里都装满了东西,曲流觞却仍是精神奕奕,云风月无奈道:“娘亲,我肚子饿了。”
“饿了?那我们就去一品楼吧,你爹爹在那里订了位置的。”
云风月笑着应了。
一品楼的地理位置很好,正好是这闹市的中央方位,一般人逛街在开始的时候也不会想着吃饭啊什么的,等逛着累了自然就有食欲了,刚好这地方就在这个地段上,但是也还偏清静,背靠湖泊,饮酒观景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一品楼作为建康城最大的酒楼,前身必然不可能错过,前身曾与三皇子及祁大将军的好几次会面便在此处,所以云风月也有了解。
只是云风月错估了自己对文的了解程度,看到这一品楼的时候,云风月也惊讶了一下。
一品楼有四层,外面看上去便巍峨耸立,一墙一瓦,一檐一柱,精巧翻覆地堆垒出耸立横卧的朱廊阁楼。
云风月站在一品楼外观了半响,才抬脚进门,大堂中人来人往,餐盘杯碗的碰撞声与客人和小厮的叫唤声交织成一片,看得出来这酒楼的生意很好。
云风月心中升起一种感慨,这种景象这种场景以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到的,如今自己却活生生地经历着一切,人若不走下去,怎么也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
云之崖早就依照自己妻女的口味为她们定好了菜单,云风月只等着他们上菜便好了。
曲流觞坐在包间的躺椅上挺尸,抱怨道:“我人老了不中用了,没想到这么走一会儿就吃不消了。”
“娘亲腿酸了?”云风月见曲流觞的丫鬟正要上前去给曲流觞捶腿,用眼神制止了她,亲手给曲流觞捏起腿了。她以前不爱出门,但是坐办公室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所以自己也学了些人体经脉,自己尝试着给自己按摩,效果还不错。
曲流觞身边的丫头也是个嘴巧的,夸道:“看小姐这手法,就知道小姐为夫人下了不少功夫了。”
曲流觞刚还觉得让女儿为自己捏脚对女儿不好,但是云风月的手法真舒服,害她忍不住享受地闭上了眼睛:“月儿也懂得孝顺娘亲了。不过我这身体毕竟比不上你们姑娘家的了,在外面逛着还不觉得,一坐下来就不行了,腿酸得不行。月儿也累了吧?你尽尽孝心就好,赶紧坐下吧。要是累着月儿了,娘亲可是会心疼的。”
云风月笑了笑,依言坐下来,“月儿的身体健壮着呢。不过我们出来一趟可要为爹爹买些什么?”
“你爹爹平时除了喜欢那些古籍残本也没别的爱好,家里也不缺什么,即使缺了让掌柜的一句话就可以送过来了。”
“娘亲,这可不一样,我们给爹爹选的,可代表了我们的一份心意,即使同样是家里的东西,经过了我们的手可意义就不一样了,而且爹爹不讲究,娘亲还能不知道爹爹的喜好。那些外人直接拿过去的,可不一定能知道爹爹喜欢些什么,还是娘亲亲自挑的好。”
“也是。”曲流觞自豪道,“谁都比不上我了解你爹爹,我跟你说啊,”曲流觞凑到云风月耳边道,“其实你爹爹最喜欢花色的衣服了,可是他觉得在外面人家觉得不庄重,才很少穿,只有在我面前才显摆显摆。他啊,色彩越是鲜艳的就越喜欢,待会儿啊,我一定挑一件艳色的衣服让他回家赏玩。”
“真的啊?”云风月故作惊讶道。
“当然是真的,而且你爹爹还有些怪癖呢,改天回去,娘亲和你慢慢聊。”曲流觞神秘道。
云风月也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