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7天,我体验了很多。那个男孩故意回去拿钱给我送来,说是我的劳动所得。晚上我打开箱子的时候有一个5元面值的,其他的都是一元面值的。我知道,这才5元是他的,因为其他的我都看到了是一元一元的……也有的是捡垃圾的大叔,非我我给他画打禅的姿态,我本打算送给他的,可是他给箱子里塞了3毛钱;也有的是抱3岁小孩的妇女,看起来也是家境一般的乡下人,可是给她孩子画了后,给了5毛钱,我也是要送给孩子的。这些,我都很感动,可是她……”冰砚继续对嘉茨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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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画画啊?画一张多少钱?”这是一个身着黑色皮衣、皮靴,灰色厚呢长裙,光洁的脖子上系着一条藕荷色的真丝丝巾,棕红色的中卷卷发,戴着墨镜的中年阔妇。
“随意,如果很喜欢,没有钱,也可以送你的!”冰砚月兑口而出,这句话已经说了近100遍。
“哦,我今天没有带钱,先给我画一张吧,我很喜欢画画——”她有些得意地说,窃喜。
“恩,好啊!那你站这里,摆个poss!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冰砚被围观的人群挤压得提高了嗓门说道。每次有人来画,围观的人群都在不停地赞叹、叫好,并且会越来越多,汇集在这个广场的街边一隅,让人透不过气来。
“画得不错,是哪里的啊?”刚刚勾勒出阔妇的整体造型时,一个近50岁的男子打开话匣子问道。
“我们家就在市区住,东边的。您是——?”冰砚听着就出语不凡,惊奇地打探。
“我在市文化馆工作,画得不错啊,有天赋和潜力。”夸赞道。
“呵呵——那老师您指教一下吧。”
“恩——这个手臂的动作在调整一下,会更协调。”
“好,我看也是的。”
“老师啊,你多指点下!相信会更完美。”中年阔妇开腔道,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她格外的耀眼。这样的着装,只有来自首都或是上海的阔太太吧,估计她身上的这身“皮”算下来也有近10000元吧。
“嗯,她很有潜力,画得挺不错的,特别是你神态。”老师笑呵呵地答道。
“那是,所以才让她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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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画了两张,一张正面,一张侧面。她的确是喜欢画画的,应该是喜欢做模特吧。
“好好好,再画一张吧?我快上瘾了!”
“恩,今天不行,天马上黑了,我得准备走了,还有一程路呢。”
“好吧,你电话呢,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可是我明天还出来啊,这样吧,明天你可以来这里。”
“好吧,那约个时间,下午一点半见面,可以吗?”。
“恩——”
“你叫你那个老师也来吧,他指点着画得更好!”阔妇走进冰砚说,又露出得意的笑容。
“嗯,我问一下吧,我也刚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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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这样,呵呵。”老师真的答应了明天也过来。
“嗯,这女人啊,上瘾了。”
“是啊,还没给钱呢……”
“那我先走了,今天不好意思啊,我也没待钱。”
“哈哈,明天补上就行,一元一张也不贵!”一个围观的人说。
“是啊,我们可等着看你画呢,人漂亮,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大家说着也纷纷散开了,此时路灯亮起,百鸟归巢。
那个保安推着轮椅送她回家。
第二天,冰砚怕耽误时间,早早地来到广场,快一点半的时候老师也来了,一会昨天过往的人中也有几个来了,可是2:00也不见那个阔妇的踪影。
“哎,这女人,看他那么积极呢。居然不准时——”老师叹息道。
“是啊,或许不来了吧”冰砚猜测着。
“呃?昨天的那个女人还没有来吗?”。
“我看啊,怕补钱,不敢来了!”
“我看也是,骗了两张画,还不是怕再掏钱啊,亏她还皮衣皮靴的……这有钱人啊——”
这些又来等她出场画画的行人,七嘴八舌地评论着她。
“那也不应该为了2元钱不失约啊——”冰砚也扼腕叹息。
“那我先回去,看她也不会来了。”老师也摇摇头准备走。
“好吧,您先回去吧。劳烦老师了。”
“走吧,走吧。”
“这个啊,有钱有的恶心,骗这个女孩……”
下午三点过半,路边又想起了断断续续的和弦声。
“所以,这次卖艺没有白白地受苦,十一月,寒风总总是扑面。阳光也是鹅黄乍暖,还有我臀部的褥疮,坐久了很痛,弹着冰冷的吉他,看着路人的眼神和疑惑,你是一种傲然的勇气才可以坚持的。”
“嗯,社会就是这样的。”嘉茨听后低头叹息。
“对了,呵呵,我居然把他给招来了——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高三时的他吗?”。
“嗯。”
“当时我表妹来陪我,刚带我从厕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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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刚停下自行车,玲看到他就提示冰砚。
“你们怎么来了?”冰砚微笑着淡淡地问。
“我们听说你在这里,路过。来看看你。”他的朋友连忙解释,当然这个领、冰砚、他们两个都是认识的,领喜欢的就是他。
“嗯,怎么样?还好吗?别伤心,想开下些!”冰砚曾经的他说。
“没事的,我就算体验生活吧。”
“其实你可以去找政府等相关部门的。”他提议道。
“该找的,能找的,我都找过,没用!都是推辞的理由和借口,更可恶的是团委书记,居然说都像我这样找他的,全是那么多残疾人、病人,他怎么管得了啊。我就不信,像我一样身体是残疾人,又是河南省优秀团员的,还考上大学的有几个?”冰砚一口气吐了出来。“……”他叹气,没说什么。
“我向市长、市委书记都写过书信,谁知道呢,还没有答复……残联、教委等也都写过——”
“社会就这样,你想开一些身体恢复的快,我一直很佩服你勇气!”
“我们走吧?”玲喜欢的他问道。
“那我们先走,还有些事要办。”
“恩——”玲和冰砚望着两人远去的背景消失在夜色中,夜灯微微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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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嘉茨笑了笑。
“我当时决定去时还怕他嫌弃我,我想如果他真的嫌弃我,我们以后没有机会再开始,那他就不是我想要的人,没想到他还来安慰我。这次7天体验生活,总共下来赚了80多。身体不行,妈妈不让我去,当时她只是给我玩笑的,我就决定去,立马就准备东西,自己做了收款箱,上面的那个报纸是lz报给我刊登的故事剪辑下来的,随手画了几个插话,挺好玩的!”
“那最后政府那边呢?”
“是政府下达文件,市残联和民政每家给了2000元。就是国家的专项拨款,考上本科的残疾人是3000元奖金。我是大专,所以2000,可是其他的部门都没有,说是没有,或者上报晚了……”
“……”嘉茨无语。
“以前都是妈妈跑来跑去,到处求人,就因为我是残疾人。如步今我考上大学,却……记得有一天去市委,我自己转着轮椅,坐着轮椅走一会儿,下来推一会儿,因为转得手痛,坐得痛。一半路程时,一个男孩子主动过来推轮椅,我就坐上轮椅——一个相邻市的大学生,在我市人民医院实习——或许我当时很可怜吧,拄着单拐,还要推着轮椅走(上大学时才拄双拐,怕自己走太多,身体不平衡,毕竟要上楼。)”
“恩……”嘉茨感动地说,仿佛已经身临其境”
“还有那个送我回家的保安,后来我就把他认作弟弟。他十几岁妈妈就跟着别人跑了,因为他爸爸的腿工伤致残,已左腿截肢。很小的时候,他就被同学喊是瘸子的儿子,别人对他爸爸也很歧视,或许我们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嗯——别哭,都过去了。你马上手术后不就好了嘛。”说着就把纸巾递给冰砚。
“可是……只是赌博。不过是脚上的手术,死不了的——医生不错,应该可以。”冰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先是吐出几个字,接着语气坚定地说道。
“别伤心啊,有我陪你呢。”嘉茨怜惜道。
w公园已经寂静无声,10点过半,北风又起,黄叶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