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温度越来越低,辰砂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赶路,再拖下去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五天的路程最终还是提前一日完成,看到巨石下湿润的青苔时白凰衣终于松了口气,这样的温度便表示已经到了山脚,想来距离都城也不远了。然而看着忽隐忽现的鹅卵小路,忽然,她又不想回去。
能不能忘记天下江山,永远就停留在相依相偎不离不弃的山野生活呢?
越是接近都城就愈发绝望。
夜阑并没有被青梧军占据的迹象,沿路打听方知,助青梧军一臂之力逼死皇帝辰砂的苍绝冥灵们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硬生生赶走了踏进国土的侵略者,而这些都归功于暗中安排的前任夜阑帝王,此次青梧军的军师,重臻。
毕竟身为前朝君主,他实在不忍心见自己的祖国为外人蹂躏,于是私下里与那些冥灵做了交易,只要能驱逐青梧军使他们再不敢犯,等夜阑有了新的足以统率天下的贤王时,他便以自己的天子之血来化解苍绝子民无休止的痛苦轮回。
如此事事为社稷百姓着想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
“若能重掌江山,我必不负他所望,夜阑国再不会出现昏聩暴君。”望着都城方向,辰砂眼中一片寂静。
江山,天下,社稷,帝位。他果然还是要回去的。
那是青葙的化身,他如何舍得下?
如今的相互扶持不过是无奈下的选择,一旦回到宫中重上帝位,他定然又会把她禁锢于那所满是凤凰花的别院,每日每夜为了磨灭她的心智召唤回青葙辗转难眠。
“如果青葙皇后一直不出现,你是不是要囚禁我一辈子?”白凰衣拉紧领口,北风带着霜冷的气息正掠夺着她仅存体温。
他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素年不负卿。
青葙和白凰衣,到底谁才该成为他的至爱,成为伴他一生厮守的人?也许,栖梧会有办法吧。
“雪!下雪了!”惊喜的低呼跳跃耳畔,白秀的手掌轻摊,几片六出冰花跌落指尖,瞬间被体温融为雪水。她本是北方人,对雪有着特殊的依恋,到这里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潇洒的大雪景色,不由得忘了一切。
从来没见过她笑得如此干净自然,淡淡的喜悦不掺半丝忧郁,宁静安好,如稚童一般纯洁无暇。
清空下漫天雪舞白纱,一片素色穿过荒野笼盖凡尘,只剩澄净碧宇冰洁。
而她眼前却看不清任何,只有温热气息紧贴着面颊、唇齿,落在眉睫上的雪花也随着他体温变得滚烫滚烫,而他却闭着眼,独享沉默一吻中唯他才懂得的不同。
青葙与白凰衣的不同。
青葙脆弱,容不得背叛与遗忘;而白凰衣却如此坚强,一定可以从伤痛中站起,况且她对他的依恋定然不像青葙那么深沉,即便没有自己的怀抱也能生活下去。
滚烫的唇终于远离,白凰衣有些懵然,她不明白这是否代表着什么,耳边的呢喃却简洁明了地作了解释。
“随你去天涯海角我绝不阻拦——只要她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