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有宫女呈上两件幼儿衣物,莟更衣直愣愣的盯着那两件衣物,泪一滴滴滑落,我在远处看着,都不禁难过起来,那么小的孩子,只因生于宫廷,还未来得及好好享受他母妃的温暖怀抱,父皇的疼爱,便在一些人的蓄意谋划下离开了人世,不过是个孩子,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已然被那些人狠心的杀害了。这就是**吗?没有任何感情的**!我忿忿的想。
莟更衣已然颤抖地接过那明黄色苏绣小衣,轻轻抚着每一颗盘龙扣,弈灏只转过身不再看她,我却分明见到弈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突然,莟更衣似因悲伤过度晕了过去,棠昭媛在其最近的位置,赶忙伸手扶她,喊道“莟更衣,莟更衣……还不快去传太医!”
身旁宫女初露忙欲退出殿内,只听得蕊夫人大怒道“此等贱妇,焉用太医!拖下去!”玥婕妤在旁附和道“还不快点拉下去,在这里扫了皇上的兴致,可是尔等担当的起的!”
此时,睿薇公主上前一步道“且慢”,行至弈灏面前恭敬行礼道“还请皇兄看在晔儿的面上,给莟更衣一条生路,晔儿也有颜面回去见夫君!”弈灏犹豫道“这……”
蕊夫人见弈灏有犹疑之色,怒目横视道“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睿薇公主只因莟更衣是朱将军的妹妹,就偏袒于她,它日**中再有门楣高些的女子做了此等残害皇子之事,皇上也不处罚,那叫圣上如何服众,让我等一般家世的女子又如何自处,请皇上圣裁!”
睿薇公主见蕊夫人这般说,也不能强辩,涨红了脸,不言一语。凌小仪上前劝解道“蕊妹妹何必太过自谦,现下你乃宫中从一品夫人,仅位于皇后之下,你府上兄弟也被封为正三品京官,母亲是从二品诰命夫人,怎是一般家世,莫要妄自菲薄!”又转身对睿薇公主一使眼色道“睿薇公主也是关心则乱,一时失了分寸罢了!”
蕊夫人并未善罢甘休,复又向弈灏跪下行礼道“请皇上圣裁!”弈灏刚要言语,只听的棠昭媛的掌事宫女初露喊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弈灏见棠昭媛手里紧紧攥着那件幼儿小衣,呼吸急促,也晕了过去,嘴角微挑,又紧张道“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在旁镇定吩咐道“速传太医!”
及至太医匆匆赶来,行礼跪拜,弈灏不耐烦道“快替棠昭媛诊断”,此时棠昭媛脸色雪白,眉头紧蹙,胸口急剧起伏,弈灏紧紧握着棠昭媛的手,心疼道“怎么回事?”
因情况紧急,太医并未悬丝诊脉,只在棠昭媛手腕上覆上一薄纱帕子,太医号脉片刻,擦擦额头的汗道“皇上容禀,棠昭媛体质异于常人,似是碰了与其体质相克之物,使得体内血脉急速运转……”
弈灏不耐烦打断道“不必说了,可有药医治?”
太医赶忙道“微臣可开一方,使得棠昭媛恢复如常,只是……”
皇后在旁道“皇上与本宫在此,不必隐瞒,直言便是!”
太医得令,缓口气道“只是若不寻得与棠昭媛相克一物,它日棠昭媛再碰得此物,微臣恐怕回天乏术!”皇后沉静道“既然如此,许太医先到后堂开方子,稍后本宫命人将刚刚棠昭媛所碰之物均呈与你,你慢慢检验便是了!”
见许太医退下,我向凌小仪一示意,也跟随在其身后退至后堂。太医不防我在其身后,赶忙行礼道“微臣不知小主在此,请小主恕罪!”我温言道“许太医不必惊慌,我只是对医术很有兴致,你忙你的,我在旁看着,学习一二罢了,救棠昭媛要紧!”
许太医听得我如此说,便不多言,紧忙着写过方子,又一一查验起棠昭媛触碰过的东西,我见他用银针一一验过,茶盏,糕点,手帕,香炉,最后插进那件明黄色苏绣小衣,并无毒,百思不得其解时,我抬手转动颈上珠链,似不经意般指尖滑过结合处的钩针,手上吃痛,我走到许太医面前,言道“我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许太医先帮我包扎一下,再验不迟!”
许太医见我青葱般的指尖不断渗出血迹,赶忙从药箱中寻得伤药,我趁其转身之际,将血滴到那件明黄色苏绣小衣上,待得许太医取好伤药,只见我的血流入小衣中,瞬间便为黑色,喊道“小主……”
我装作刚知道般,故作惊吓道“这是怎么回事?”许太医紧蹙眉头道“坏了,坏了……”直接搭上我的手腕,许太医的脸色阴晴不定,又紧盯着那件小衣许久,方言道“微臣斗胆敢问小主,可曾食过百毒丸?”
我装作不知道“我并未食过,不过进宫前,外祖父确是给过我一丸药,并未说名字,只说可保我性命!”许太医道“那就是了,微臣斗胆,请小主随微臣到前殿,替微臣做个见证!”我见其终于知晓那是何毒,微笑道“还请许太医在前带路!”
棠昭媛服过药后,只是昏迷在床,弈灏与皇后周婉莹并坐在榻,芷兰见我进殿,赶忙上前扶我,弈灏威严道“可查出来了?”
许太医上前回道“启禀圣上,据微臣所看,与棠昭媛相克之物乃是产于番邦的毒木之王——箭毒木!”
听得此言,蕊夫人与玥婕妤明显愣了一下,弈灏气愤道“爱卿平身,细细道来!”许太医起身道“箭毒木是一种剧毒植物,我朝甚为少有,番邦蛮夷常将其枝叶、树皮等捣烂取其汁液涂在箭头,射猎野兽,据说,凡被射中的野兽,上坡的跑七步,下坡的跑八步,平路的跑九步就必死无疑,被他们称为‘七上八下九不活’,箭毒木的乳白色汁液含有剧毒,一经接触人畜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所以人们又称它为‘见血封喉’!”
皇后听得此言道“那棠昭媛岂不是……”
许太医忙到“皇后娘娘,不必惊慌,想是棠昭媛吉人自有天相,今日并无伤口,未有毒物可趁之机”皇后舒口气道“还好,还好”,弈灏疑惑道“那在哪里接触到的这般至毒之物”许太医长吸一口气道“启禀皇上,是在二皇子的旧日衣物上!”
全殿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许太医又继续言道“这种毒物不见血是不会被发觉的,恰巧方更衣刚刚划破手指,血流到小衣上,微臣才发觉这衣物有异,微臣猜想,这件衣物做成后曾用箭毒木的汁液煮过,一旦二皇子有伤痕,便性命休矣!”大家此时都看向我,弈灏也开口道“那方更衣……”许太医道“皇上放心,方更衣并未直接接触皇子衣物,空气中接触的毒也没那般厉害!”
玥婕妤已然站立不动,使劲绞着手里的帕子,蕊夫人却上前一步道“请皇上圣裁,二皇子走的那日,臣妾曾见他的手上有伤痕,必是莟更衣用这般毒物害自己的孩子,如此蛇蝎心肠之人,皇上怎能容她!”
凌小仪此刻上得前来,言道“皇上容禀,臣妾觉得事有蹊跷”,弈灏点头示意她说下去,凌小仪继续说道“若是莟更衣有心用箭毒木加害二皇子,一旦二皇子有细微伤口,都会立刻毙命,便无当日所言,莟更衣为留圣心,每日里用慢性药物给二皇子服用,况且二皇子仙逝,对其并无好处!”
皇上频频点头道“所言有理!这与当日太医判断不符!”此时许太医已将明黄小衣呈上,凌小仪瞥眼看过,惊讶道“这不是苏州特有的双面绣工吗?臣妾记得这宫中只有蕊夫人会这双面绣啊!”
蕊夫人急忙道“凌姐姐怎么这么说,宫中绣女众多,区区双面绣,并无甚特点!”
凌小仪做思索状道“臣妾记得当时莟更衣是不用普通绣女缝制的衣物的,只有我们姐妹三人亲手缝制的衣物才会近得小皇子的身,妹妹难道不记得了吗?”。
皇上听及此大怒道“你可知罪?”
蕊夫人跪在地上言道“臣妾冤枉,臣妾并未加害小皇子,定是她人诬陷于我!”
皇后此时也气愤道“当年你的绣工宫内无人能及,也因此甚得皇上宠爱,难道要本宫找绣女来辨认吗?皇上与本宫待你不薄,你怎会用此等卑鄙手段,残害皇子,陷害姐妹!”
此时蕊夫人已惊得跪坐在地上,裙摆上的珍珠被硬生生扯断,滚得遍地都是,满室的光华,似在彰显着它主人曾经的荣耀,蕊夫人只喃喃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弈灏大怒道“朕最恨在**中兴风作浪之人,今日你竟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休怪朕无情,来人,移交宗人府,三日之内,将此案查清!”早有侍卫将其带下去,蕊夫人似是疯了,只喃喃的依旧重复那句话。又听得身后颜良娣大叫,及太医过去已经来不及了,玥婕妤吞金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