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熙宫内,淑妃姐姐去沐浴更衣,我看着二皇子粉嘟嘟的模样,安静的躺在竹藤编制的睡篮里,不时的用拳头噌噌小脸蛋,嘴唇嘟嘟的,偶尔还有几个泡泡,可爱的紧,不觉覆上小月复,一瞬间心情低落很多。
不想刚好被淑妃姐姐看到,她叹口气走到我身旁,也将手放于我微拢的小月复上,轻声道“你如今这般样子,终是不好瞒过众人,之前皇上来茗熙宫多次,本宫都没有劝说皇上去你宫里,也是因着这个,万一哪日里皇上一时兴起,要留宿水云涧,你待如何?”
我垂了首,无奈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真的命该如此,瑶儿也违不得天意!”
淑妃用力掐了我一把道“好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作甚,只是皇后这次倒是沉得住气,竟然容得你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这么多年了,算得她最仁慈的一次了!”
我叹口气,轻抚着小皇子柔女敕的肌肤道“想来世间,不是事事如意的,宫里的妃嫔哪一个不想将孩子平安诞下,可皇后容不得,如今我不想生下这‘孩子’,皇后偏偏又让我‘生’,果真人是撒不得慌的,我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淑妃轻拍我的后背道“你也是被敏昭仪逼得,放心吧,皇上这里本宫会帮你,况且桃美人风头正盛,你还有些时间,想来如今你我姊妹情深,又有这钦天监的星象之说,六宫内皆风传你月复中所怀乃是帝王之象,本宫就不信,皇后还能没有任何动作,稳如泰山!”
我颔首微笑,不置可否。
正说话间,听得王易尖声报道“皇上驾到!”
我登时一愣,只看着淑妃,不知如何是好。淑妃轻拉了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用力握了握道“没事的!”
我用力点点头。弈灏进得暖阁,淑妃与我微微福身行礼,弈灏见得我在此,有一瞬间的愣神,轻轻咳嗽了两声道“瑶儿也在这里?”
许久未听到他的声音,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耳边不断回响那句“若不是清儿的举荐,你以为朕会宠幸你吗?”。,心中忍不住的委屈,低头福了身道“嫔妾来看望二皇子,不知皇上驾幸,嫔妾不打扰皇上与淑妃姐姐、二皇子共聚天伦,就先回宫了!”
弈灏不想我会这般,只嗯了一声再无他言。心内不觉更堵得厉害,紧咬着唇,退出了暖阁。
出得茗熙宫方觉得呼吸顺畅了些,偌菀见我神色不对,也不敢多言,只惴惴得陪我向回走。心内烦躁不安,不觉步履匆匆,在御花园雨花石铺就的小路上,一不小心滑到,险些膝盖着地,亏得偌菀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撑住。
正唏嘘间,闻得一女子脆声道“滢婉仪可要小心些,如今春日里,一些植物刚刚发了芽,正是柔女敕的时候,不小心绊了滢婉仪的脚,或是滢婉仪不小心踩到她,她顺势划了滢婉仪一脚,可都是没准儿得事情,滢婉仪走路还是要小心些,步履太快,可是一尸两命的事,万万大意不得!”
抬首见桃美人正斜倚在一棵桃树旁,手中摆弄着一杆竹笛,明黄的穗子随着她的舞动,飘飘欲飞。有一抹青白掺杂其间,待得分辨清楚,只微微苦笑,那方青白的玉佩在弈灏初见我时,还配在他的腰间,半年有余,早已物是人非。
肝气郁结,难以自制,忍不住道“谢桃美人好意,既是植物,便该好好本分些长在草坪中,偏偏不满足,非要攀爬到巷道之中,早晚也要被花匠清理掉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桃美人轻轻抚着那方玉佩,行至我身旁,将一枝桃花拈在手道“长在巷道之中,多是被惜花人摘了去,即便是花匠也定然会爱惜花卉的,怎会被清理掉呢,姐姐的玩笑开得当真好笑!”
我盯着桃美人,一语不发,心中不觉想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皇后是青梅竹马,淑妃姐姐是心头最爱,如今的桃美人是宜室宜家,我算什么,真真的太过于高看自身了……什么都不是,又何必跟她人争抢什么,白白的添了堵。
念及此,不觉摇首,见桃美人巧笑嫣然模样,轻声吩咐偌菀道“我们回宫吧!”
偌菀瞥了桃美人一眼,搀扶着我向水云涧行去,依稀听得笛音渐行渐远。
行至长忆宫门前,抬首望去赤金九龙青地的牌匾上,长忆宫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依旧熠熠生光,想到当日初入宫,曾感叹六宫女子众多,能被一代帝王长忆的少之又少,还真真应了当时的想法,虽然现下我依旧是六宫内风口浪尖的人,只是没有了弈灏的宠爱,要高位又有何用!
慨叹间,萧昭容与沈淑媛二位恰巧从清秋宫出来,见了我,赶忙道“哎呀,是滢妹妹回来了,我们姊妹两个刚巧从滢妹妹宫里出来,还想着今日里见不到了,可巧儿就在宫门前遇到了,果真是缘分不浅呢!”
我微微颔首,柔声道“妹妹刚刚贪玩,去御花园逛了一会子,不知二位姐姐找妹妹何事?”
萧昭容与沈淑媛相视一笑,两人一左一右拉了我,故作神秘道“待你回到宫中就知道了!”
我被她二人拉扯着,不多时就便被抻拽进了水云涧,才进主殿门前,便被眼前景致惊呆。主殿通向后堂的门前本是一紫檀木雕海棠纹绣喜鹊登梅的屏风,此时被换成一盏紫水晶雕制的紫气东来屏风,从天窗上落下的光亮刚好照射其上,冰雪般的质地,朵朵梅花闪耀绽放,活灵活现,美不胜收。
我不禁看向萧昭容与沈淑媛,惊叹道“这是?”
萧昭容笑着道“这紫水晶具有辟邪、护身之效,听得内务府的小公公说,还可使人心情愉悦,我想着滢妹妹孕中多思,怕是最需要这个的了,便同沈淑媛一起赠了这个屏风给你,不知滢妹妹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