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自己的面,让洛缇斯跟亚修多亲近,这要是能忍,也就不是恶魔少主了。因此,撒西尔迅速反击道:“阿洛,别听我父亲的!他和亚修一见面,除了聊武器,就没有别的话题了。你又不通武艺,真的过去了,肯定觉得无趣。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收藏室,那可比跟他们呆在一块儿,有意思多了。”
“哼哼,竟敢鄙视我们的爱好!小洛,不要被他骗了!那个黑乎乎的房间根本不是收藏室,里面全都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捣腾的一堆小破烂。来来,听说亚修送了你一把匕首,给我瞧瞧是什么稀罕物?”
唉,看来这个剑圣大人还真是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居然当着初次见面的客人,跟自己儿子拌嘴拌得不亦乐乎,果然视形象如浮云哪!
不过,就算再不正经,但也不能驳了长辈的面子。所以她只能给撒西尔递了个抱歉的眼神,随即走到他父亲的身边,将匕首掏出来,放在后者迫不及待伸出的手掌上。
果然像费迪亚说的那样,剑圣大人和亚修是忘年之交,两者对武器的痴迷程度不相伯仲。当然,剑圣大人只能鉴赏,无法打造,这大概也是他心里的一点小小遗憾吧。
不过,就连拥有特殊天赋的亚修都无法看出那把匕首的奇特之处,何况是肉眼凡胎的其他人?再加上,匕首的刀刃真的是一点儿也谈不上锋利,完全没有削铁如泥、削金断玉的本事。所以,尽管剑圣大人不死心地翻看了许久,却仍是徒劳无功,最终不得不带着惋惜之情放弃了努力。
正当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到那不起眼的武器上时,姗姗来迟的费迪亚终于到场了。他一进大厅,便瞅见了被环绕在中间的洛缇斯,于是连周围人都没顾上瞧一眼,就兴冲冲地喊起来:“阿洛,你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新年礼物!”
这么咋呼还真不是咱们指挥官大人平日里的作风——以他的家教,至少应该先跟剑圣大人打过招呼之后,才能说明自己的来意。况且新年礼物一般是等到晚餐过后,大家才开始相互交换。眼下还早得很,平日稳重的他居然就猴急成这样,如此反常的情景不由得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包括那个一点儿也不威严的剑圣大人。
“好呀,费迪亚,你这小子真是越发长进了?连新年都不跟我这老头子打声招呼,问个好?是不是觉得现在终于升职了,要回帝都了,所以也就不必将叔叔这个小小的城主放在眼里了呀?”
不得不说,尽管剑圣大人看上去很有点为老不尊的气质,可是板起脸来倒是丝毫不含糊,倘若换上别人,指不定就要忙不迭地开始赔罪了。可惜在场的不是至亲,便是密友,他们对于这位大人的脾气真是再了解不过了,所以谁也没被唬住。
连初次见面的洛缇斯都一脸平静,这倒是让剑圣大人心里暗暗称奇:小小年纪如此镇定,姑且不论那无人能及的相貌,即便单论气质与风度,也绝不比周围这几个世家子弟逊色半分。不对,与其说不逊色,倒不如说隐隐还有超越之势。
看来这少年果然不简单,没准也是出自哪个隐世家族。只是帕维亚境内,还有哪个隐世家族能比得上拉斐特?而这孩子哪怕放在自己的家族中,也是块人人稀罕的璞玉,他的家人怎么就舍得让他这样独自出门,以至于在荒原中遇险?
有的时候,爱屋及乌真的是挺让人无语的一个习惯。剑圣大人好歹是一代人杰,却因为自家儿子的异常举动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起了好奇之心。他以鉴宝的心态来观察,那么发掘起少年不为他人所知的优点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且越看越顺眼——那期待之情大概就等同于放大镜的作用。
可若是换上一个路人甲,指不定他现在所赞叹的一切,都会变成挑剔的理由。比如,镇定有可能会被解读为迟钝,不通武艺也许会被看成是无能,而那相貌更是批判的对象——女孩长得好看点都容易被骂成祸水,对于男孩来说,漂亮更是个要不得的累赘。你看亚修多讨厌人家夸他漂亮啊!
不知不觉间,戴上了有色眼镜的剑圣大人已然将洛缇斯划进了费迪亚和亚修的行列,这也就意味着他终于把自家儿子看中的少年彻底当作了自己人。
他甚至动了传授剑技的念头,毕竟,作为剑圣,他看人的眼光,尤其是看他人资质的眼光远远超过了费迪亚。而在仔细观察之下,他更是察觉出洛缇斯的不同寻常——少年周围流动的气息并不是一个身娇体弱的人所能够拥有的。若非小家伙不通武艺之事已是众人皆知,他真怀疑眼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现在既然不是,那么能够做出解释的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在习武方面,少年真是个绝世天才,他的资质甚至大大超出了当年的撒西尔。
就好比,越是优秀的工匠在面对着珍贵的材料之时就越是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而此刻,剑圣大人便是这样的心情。
当年整个家族最终决定放弃培养撒西尔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彼时的痛楚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尽管如今,那个骄傲的家伙已经长大,也不会再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耿耿于怀。只是,身为父亲,他固然为此欣慰,但作为剑圣,却仍然忍不住为失去了最好的传承者而怅然若失。
谁知,时隔多年,他终于有了抚平这遗憾的机会,为此,他衷心地感谢诸神将这个孩子送到洛斯特,送到他身边!
洛缇斯当然不知道剑圣大人百转千回的心思。而她之所以没有露出惊讶或是惶恐的表情,并非像剑圣大人误以为的那样属于面对任何场景都保持镇定自若的风度——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她那强大的精神力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位长者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