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再轻狂 第一章 改变 11.第一个人生转折点

作者 :

现在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总觉得可笑。一群无知少年,面对碰触法律的边缘却浑然不知。为了不被凌辱,空洒一腔热血。其实,当初如果那一仗我们败了,也许我们依旧会缩回脑袋,做个乖孩子吧?可惜呀,可惜……

“喂?你好。”妈妈接起了电话,温柔开口。

“你是朱小墨的家长吗?”。

“对……出什么事情了吗?”。

“朱小墨持械聚众斗殴,现在在城东分局,请你过来一下!”

妈妈眼前一黑,手中听筒何时掉落却浑然不知。

妈妈的印象中,我和陌生人说句话都会脸红,在学校也是乖巧,懂事的。持械聚众斗殴??小墨平时朋友不多啊,怎么聚众?再说小墨哪里来的凶器呢?怎么持械?再再说,小墨今年才13岁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打架斗殴呢?搞错了……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人不大,胆子倒大。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去找曹文斌?还拿着刀去找?”

我蹲在墙角,手上扎着背拷。我此时正在想,受了伤的虎子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被一起抓来的他们几个人呢?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戴着手铐,蹲在墙角被人审问?

“问你话呢!”拍桌子的声音响起。

我一个激灵,抬头望向那彪形大汉。就是我们正在斗殴时,叫我们放手的那个彪形大汉。从刚刚一进警局,别人同他打招呼称‘张大,张大’来看,他应该是领导级别的。曹文斌叫他‘张叔’,他看曹文斌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来他们的关系不错。现在我在他手上,看来凶多吉少啊……

张大面露怒色:“我不想再重复!”

“是曹文斌先欺负我们的,谁都知道!”

“是吗?那曹文斌欺负你时,拿着刀追着你满街跑了?”张大悠然的点了支红塔山。

我沉默不语,心想:你是向着曹文斌说话的,这样问我,我肯定是理亏的。曹文斌没拿刀追着我们满街跑,但是当我们倒在地上,曹文斌用脚踩着我们脸的时候呢?当我们求饶时,曹文斌仰天长笑,骂我们是废物的时候呢?当打完我们,曹文斌仍觉得不过瘾,还要他手下的喽啰们把尿尿得我们满身满脸的时候呢?当曹文斌觉得他们打我们没有意思了,强迫我们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对打的时候呢?那些对人格的侮辱,深入灵魂的摧残,是一个向着曹文斌说话的人能理解的了的吗?就算能理解,难道会替我们说话不成?真有那好事的话,也不用我们自己去解决什么了吧?所以现在问我‘曹文斌欺负你时,拿着刀追着你满街跑了吗?’这样的话,我除了保持沉默,还能怎样?

“怎么?知道理亏了吧?你们现在年纪小,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危害性,”张大弹弹烟灰,“反正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家人来了,到时我会和你家长共同商量解决你的问题。”

我猛然抬头:“你凭什么告诉我家长?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

张大冷笑:“你家长是你的合法监护人,你现在已经违了法,当然要通知你的家长。再一个,连你家的电话号码都查不到,我怎么当这个刑警大队的大队长?”

我低下头,更加沉默了。

“张大”,一位女干警推门进来,“这小孩的家长来了。”

张大掐了烟,冲我说了句:“好好反省反省。”就出了门。

“我儿子呢?”我听见妈妈再门口急切地问道。

“我们先去那边谈谈吧。小李,你去给这位家长倒杯茶。”

“好的,张大。你先去,我这就来。”姓李的女干警回话。

我一个人在审讯室里,脚蹲麻了就一坐下,坐到没了知觉又蹲着。由于背拷上还连着一副手铐,拷在地上镶着的大铁环上,叫我无法站立。哎……真是郁闷死洒家了。我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我在这受多久罪了?时间太漫长了吧?是三个小时了,还是四个小时了呢?数数,计算时间玩吧:1,2,,3……60,1,2,3……60……数了十来分钟,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而且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b。怎么办才好?不如想想事情吧,想事情时间过的快一些。我想今天这架打的不亏啊,够扬眉吐气了吧?曹文斌也有今天呐……曹文斌?一想起刚刚被我追的狼狈样我就兴奋,想起他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就想笑,那就笑笑吧……“啊哈哈……”我小笑了一下,挺有感觉。啧啧接着想,接着笑!我又想起曹文斌的狼狈,尤其是他摔倒的那一幕,“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大,空荡的审讯室里到处回荡着我的笑。我开始仰头长笑,肆无忌惮的大笑,无法控制的疯笑……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就像是站在城墙上,搂着刚刚结识的倾城佳丽,俯瞰刚刚占领的大好城池,听着人们高呼景仰的口号时,所发出的大笑,发自内心的畅快感,椰风挡不住!

“啊哈哈哈哈………”

就在我感觉这种畅快快要到达巅峰的时刻,张大推开了门,看见疯狂大笑的我一怔。我急忙收住笑声,但脸上仍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不错嘛。挺习惯,挺舒心的嘛。”张大似笑非笑:“到这里来,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你是头一个,看来很喜欢这里,以后打算经常来?”

我本想顶个嘴,却见妈妈红肿着眼眶,正倚着门口望着我。我立马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张大过来给我打开了手铐:“你可以和你妈回去了,你妈会对你经行说服教育的。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你们这事幸好没弄大,要是出现重伤或人命,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回去吧。”

我搓着手腕上的手铐印,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墨,快给张大队长说谢谢。”

我低着头,一声未吭的出了门。

1999年,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分水岭,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第一次干群架,第一次拿刀砍人,第一次进公安局,第一次在妈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显得不耐烦。

我当时认为,13岁的我,已经长大了,能够独挡一面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懂事。其实13岁的我并未懂事,而是心理正在扭曲,往极端的方向扭曲。

斗殴事件中,虎子身上中了一刀,缝合后并无大碍。面部上的伤修养了一个多月也基本恢复了。事后,第一次见虎子是在我放学的时候。我和英雄并肩走出校门,在校门口看见虎子。虎子脸上的肿还未全消,手上夹着支烟,看来是刻意来等我的。我还未开口,虎子已径直向我走来,抬手就抽了我一耳光,说是还我那天我搧他的那一巴掌。说完直径又离去,留下一脸无奈的我和一脸茫然失措的英雄。

斗殴事件中,英雄身上有几处轻伤。被抓入公安局也是叫家里人交钱保出来的。回到家中被家长又是暴打一顿。但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擞的在我窗下,叫我上学。憨笑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坚韧。

斗殴事件中,涛涛蹲在砖头飞舞的下方,居然毫发未伤。事后,第一次见涛涛是在课间十分钟。班上的男女生都听说我打了曹文斌,一下课就围着我嘘寒问暖套近乎。搞得我不胜其烦。班里一女生从教室门外走进来喊:“朱小墨,门外有人找。”我赶紧从座位上起来,从人群中挤出。一出教室门,就看见手里拎着袋包子的涛涛。涛涛看了我先一怔,接着像是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大哭着冲我怀里扑了过来。力道大的险些把我撞翻。“小墨哥……哥……”我看见旁边围观的女生捂嘴偷笑,“小,小墨哥哥…这个……这个是我专门用我的私私房钱给你买的。”涛涛的脑袋依然埋在我怀里,把手里的包子提到我眼前。我无奈的接过包子,轻拍涛涛的背,“行了,涛涛,别哭了。大家都笑话呢!”我偷看那些女生,一个,两个笑得花枝招展,天知道她们那丰富的想象力会把我和涛涛想成什么。“笑?让她们笑去…小,小墨哥哥……”涛涛抬头,楚楚可怜。我赶紧制止,说:“涛涛,要么你叫我小墨,要么叫我小墨哥,别叫我小墨哥哥,好吗?”。“知道了,小墨哥,哥。”涛涛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仰望着我,双手环着我的腰:“昨天夜里,你辛苦了,这些包子都是肉馅儿的,你要补补。”旁边的同学都哄笑着,我尴尬的把涛涛从怀里推开:“知道了,涛涛,谢谢了。”“不要说谢!”涛涛有些急。救命的上课铃声响了,涛涛欲言又止。我赶紧说:“涛涛,快去上课吧!”涛涛抿抿嘴,“记得要吃哦!”我扬了扬手里的包子,转身逃进了教室。

斗殴事件中,钟宇,小伟,胖子,也都受了些轻伤。事后,钟宇可以说真正和我们成了自己人了。他别的方面都不差,就是奉承人的嗜好改不了。一看到我就开始了:“墨哥,年少有为啊。我说句心里话你别生气啊,就你当初面对曹文斌时的临危不惧,足以看出……”“行了”,我总不耐烦地打断:“八遍了,兄弟。”

小伟和胖子事后显得有些飞扬跋扈,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有一次我看见他们俩人摧残一女生的全过程。当时正是放学时间,英雄被罚留在教室里补作业,我在楼下花园处等。一会儿我就看见小伟和胖子,本想招呼他们过来,却见他俩跟着一戴眼镜,穿长连衣裙的女孩。俩人交头接耳,鬼鬼祟祟的。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俩,想看看他俩会干什么。此时,学校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那女孩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而且还在操场上?我就无从知晓了,可能算她倒霉吧。小伟和胖子商量了一下,婬笑着点了点头,开始行动了!

小伟抢先跑到女孩面前,装作询问什么。女孩停下脚步,很有耐心的给小伟解答。胖子从女孩背后偷偷掀起长连衣裙,,猛地盖到女孩头上。小伟从前面掀起裙子,也盖到女孩头顶。胖子迅速地把已经掀起的裙角交给小伟,小伟接过,把前后的裙角系了个死结。胖子迅速地又扒下女孩的羊毛裤和里面的小内裤,拍了下女孩的,俩人就跑了。

女孩的头,手都被包在裙子里,抬手解不开头顶裙角系的结,又伸不出来提起被月兑下来的内裤,光着,毫无办法,最后只能夹着腿,蜷缩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光天化日下的丧尽天良?我点点头,我这俩兄弟欺负人,比曹文斌欺负的有创意。我从花园的台子上站起来,拍拍上的土,正准备去解救那个无辜的倒霉蛋,却看见值班老师从教学楼里冲出来,跑向那个女孩……

胖子和小伟受到的处分都是留校察看。

“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如此流氓,没有开除学籍,校方已经非常宽宏了。你们要是敢有下次,不,一定不能有下次了!耻辱啊,你俩真是我们学校的耻辱!”校长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那女孩的家长更是哭天喊地,奔走相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最后女孩的家长找来胖子和小伟的家长,共同商议事情的解决方案。女孩的母亲哭哭啼啼,女孩的父亲比较冷静:“我看这件事,还是你们俩家赔点钱吧。”小伟和胖子的父母频频点头。女孩的母亲不干了,哭着说:“这事对我们家娟儿(女孩的名字)影响很大啊,要不….”女孩的母亲抬头看了小伟一眼,“等你们长大了,你娶了我家娟儿算了,要不我家娟儿心里全是阴影。”“啊?”小伟看着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娟儿,表情纠结。胖子猛的站起,拍着胸膛,大义凛然:“我娶!”娟的母亲看了胖子一眼,把头转向小伟和胖子的父母,止住哭声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吧……”

但是人生世事无常。当时小伟看不上眼的娟,后来真的成了小伟的妻子,小两口恩爱的不得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说说曹文斌一伙吧。

曹文斌元气大伤,手下两大猛将都身负刀伤。王国强的头上,最起码被虎子剁了三,四十下。所幸刀没开刃,但是没开刃的刀也够王国强喝一壶的了。头上大大小小二十几道疤,缝了四百多针。由于要缝针,头发被剪的东一块,西一块的。拆了线后,王国强只能忍痛理了个大光头。但匪夷所思的是,王国强坚持把那右边的一撮毛给留了下来,大光头上顶着二十多道长短不一的刀疤,右边还长长的留着一撮毛。逢人就甩甩那一撮毛,表情还很自然。一般人没有王国强的那种勇气。

黑子事后对曹文斌更加俯首称臣,理由是曹文成竟然在生命攸关的时刻,依然没有抛下他,令他大为感动,发誓要为其赴汤蹈火。

小马子的名字叫于娜,由于那天打架时的表现生猛,已经非常受曹文斌的喜爱了。

但是曹文斌的喽啰们已经月兑离了曹文斌,见风使舵的他们,已经意识到曹文斌不可能再站起来了,纷纷投向了虎子的‘门下’。

英雄,小伟,胖子,涛涛,钟宇从那一仗之后开始挺我。凡事都以我为中心了。虎子带着原来曹文斌的那些喽啰,和我们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

可以说,当时工厂家属院里的坏孩子被分为三帮:原来曹文斌那伙,正在崛起的虎子一伙,和一战成名的我们这一伙。

但是当时要问厂里的人们谁最坏,谁最狠的时候,答案不是曹文斌,也不是虎子。他们只承认,最坏的就是朱小墨那一伙!

工厂家属院的依然豺狼当道,只是豺狼从曹文斌换成了朱小墨,而已。

我现在也不是想推卸责任,其实当初我也并未那么坏,和陌生人说话还会小声的说,说完会脸红。

但是有些人开始做坏事就往我头上安。起初我想是钟宇,胖子,小伟他们几个做了坏事就报我的名,给我打名声。可到后来我就奇怪了,干什么坏事怎么都是我?起初是谁谁谁家的小孩又被朱小墨欺负了,谁谁谁家的女孩又被朱小墨调戏了之类的。后来发展的更加离谱:谁家的狗丢了,是朱小墨;谁家外面晾的女人内衣丢了,是朱小墨;谁家的玻璃被人打烂了,是朱小墨;就连庄稼黄了,也是朱小墨…….

我面对妈妈的质问和学校老师的谩骂,心中有苦难言。刚开始我还会反驳几句,但学校老师总会嗤之以鼻,说:如果没有的事不会空穴来风的。我无言以对。那一阵子,我感觉我抑郁了,风言风语太多,叫我有时候会觉得那些坏事是否真的是我的所作所为?我干完坏事后自己忘记了?我半夜起来梦游去干的?真的有些不相信自己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人,如何得到别人的信任?面对妈妈和老师们的质问,我后来开始用沉默反抗。但是她们把我的沉默当做是我的默认,开始愈发相信那些个谣言了。我总是会在独自一人时,仰天长叹,我的苦衷,谁能理解?我的真话,谁能相信??好吧,没有人,一个都没有,我亲爱的妈妈,我曾经尊敬的老师,都不相信我了,那是一种,十分绝望的感觉。黑夜里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游荡在黄泉路上,却连奈何桥的方向都找不到。

好吧,反正我就是一害虫,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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